雪澜不屑地瞄了他一眼,原来他家女儿在你心中就那点能耐,除了依靠男人,再没别的了。“没有,”就不告诉你这锦云阁是我开的,“就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那师傅而已,老头,你没什么事回屋抱小妾去,我还要教训这群男人呢。”龙家大老爷干咳两声,无可奈何地走了。他家女儿一直很强悍,特别是在训男人方面,他还是不要在场的好,以免心理阴影越来越多。二十多个美男排排站,看雪澜的目光,一天以来多次改变,从开始的不屑、厌恶、鄙视,到后来的疑惑、不解、猜测,直到锦云阁师傅的出现,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神往而恭敬了。雪澜细细摩挲着自己的指甲,将指甲两旁的小皮刺儿轻轻去掉,晶莹透明的指甲好似上好的脂玉一般,一群叽叽喳喳闹个不休的男人,还不如这十个手指甲有意思呢。“你们放心吧,这师傅的手艺很好动作很快,包你们三天之内就能穿上锦云阁的衣服。那个谁,秋华啊,我可是交代了那师傅给你多做几件的,我看你那件撕破了的衣裳,还是扔掉算了。”不就是奕国四公主送的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秋华面色一僵。他身上仍旧穿的那件衣角撕破了的衣服,并未换下来,可见对这衣服有多么珍视。雪澜微微挑眉,她就不信邪了,凭自己竟然治不了这群男人:“还有,清风的血燕,延君的铁将军,珍珑的翡翠棋盘,我以及让人给你们每人先准备好了一份,以后啊,别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闹得要拆了我的藏美阁。实话告诉你们,就算是你们合起伙来,拆了这藏美阁,也休想走出龙府去,我龙雨莲带回来的男人,就算是死,也得一辈子死在这里。”本来几十个男人听得兴奋刺激加惊讶呢,一听到雪澜最后一句话,那气蹭蹭地就上来了。“龙雨莲,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自以为有钱有势,就能够关我们一辈子吗?”一名白衣公子站了出来,满脸的怒气,十分不甘。雪澜抬起手指甲看了看,理也不理那个人:“本来我也不想仗势欺人啊,怪只怪你们没事找事,你们以为一只蛐蛐儿,一个棋盘,一件衣裳,就很华贵,就要华贵到我无地自容吗?呵呵,告诉你们,就算是公子夜莲头上的那条价值连城的流苏,我也同样能够搞到手。”废话,那流苏好端端在她屋里放着呢。“男宠不教,妻主之过。我发现,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们了。”训男人,那可跟驯马一样,是门大学问啊,不如先拿龙雨莲的男人们练练手。清风嗤笑一声:“龙雨莲,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在奕国你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将主意打到大胤第一公子的头上,龙雨莲,你当真是不知好歹。”延君也附议:“我们在这儿只是屈于你的**威而已,龙雨莲你倒台的时候,就是我们寝你皮,吃你肉的那天,我倒要看看你龙雨莲能风流快活几天。”雪澜惊愕不已,第一次知道,男人要是阴狠起来,居然也是丝毫不输女人的。看看面前那一张张咬牙切齿愤恨不已的脸,她才知道这龙雨莲作孽到底有多深啊。她一向心地善良,不喜欢强迫别人,更不喜欢抢男人,她只是一时兴起,代替一下龙雨莲,玩玩而已。“呵呵,我倒是蛮期待那一天啊。不过各位公子,只要那天一日不到,你们就一日是我龙雨莲的禁脔,所以呢,这一片儿,”葱白的手指指了指地下一片狼藉的锅碗瓢盆和基本上被毁了的藏美阁,“既然是你们自己找事,不如自己收拾好吧。”“哼。”“呸。”“休想。”“做梦。”嘿——还有理了是不,你们这一群男人我都整治不了,我就不叫风雪澜。雪澜放下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本来嘛,还想着若是你们有人表现得好,我就发发善心,让你们出府去的,看这样子,好像一个领情的都没有。那好吧,就这样算了,反正我龙府有的是钱,不就是一张嘴一口饭的事儿嘛,还养得起。”说着,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正打算愤然离去的诸位公子一听,顿时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望着雪澜,其中以秋花公子等人的目光最为阴沉。再傻,他们也感到不寻常了。往日里的龙大小姐,只是个花痴大傻瓜,见到男人比见了爹还亲,而男人说话,她更是言听计从,讨好不已,简直就是一个草包。可今天,他们居然三番四次对她的看法全然改观。先是几句话就阻挡了他们的挑衅,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故意的,然后,大大方方将损坏的物品一一补偿,再后来,事不关己似的坐在那里悠然地警告他们,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他们在耍她,而像她在看戏。还有,那次的集体幻觉。难不成,这一直以来被他们当成鱼目的花痴大小姐,还真是颗珍珠?雪澜早已经将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暗笑不已,原来,这小小的龙府,居然也是一潭深水啊,可就是不知道,这潭深水里头扯上奕国这汪泥沼的,又有多少呢?“龙雨莲,你又想干嘛?”延君满脸的愤恨,不满被一个女人三番四次的玩弄于股掌,玩弄?他猛的惊觉,那龙大小姐一脸戏谑,摆明了就是一副好玩看戏的模样。原来,她一直是在玩弄他们,可是,从前的龙大小姐一向愚笨,怎么可能露出这样一副神情,这样淡然的看着他们二十多个人,将他们全部玩弄?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藏美阁中的二十多个男人,基本上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不但有奕国第一公子,还有文科状元,智谋超群之人,可如今,竟然都被这龙大小姐牵着鼻子走了。雪澜无谓地摆摆手,一脸委屈的模样,脸上厚重的脂粉遮住了表情,可一双眸子却显得更加的晶莹皎洁:“我哪里有做什么啊,我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人力不用可惜了,我也是为你们好嘛,一个良好的居住环境有利于身体心灵的健康,想必你们也不想住在这么一个邋遢乱糟糟的家吧。”“这可不是我们的家。”一个深蓝色衣袍的男子满脸的愤恨和厌恶,说他是公子,倒不如说是男孩子来的恰当,乍一看去应该不到十八岁,满脸的稚气。然而,他不是蟾风那样的娃娃脸,而是真正的稚嫩。雪澜心里腹诽不已,这龙雨莲看不出来啊,居然好这口,连小孩子也不放过。雪澜斜着眼盯着那男孩子看,倒看得对方不好意思起来,那男孩道:“你看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向你妥协的。”双手抱着胸,一副慷慨就义誓死不从的模样,看得雪澜直想喷,“我可是郡王的世子,将来是世袭郡王爵位的人,龙雨莲,识相的快点放了我。”雪澜这一惊倒是不小,这龙雨莲可真是有点本事啊,连郡王府的小世子也搞来当自己的面首了,这龙府,难道真的只是一个世家那么简单?雪澜撇了撇嘴,有些不耐道:“知道了知道了,世子老大,不过今天啊小爷我就是跟你扛上了,若是不打扫好这里的一切,你们休想吃饭。第一个动手的人,我立刻放他自由。”男人而已,一样是人,只要是人,她就能驯。二十多个美男子顿时你看我我看你,茫然不已。雪澜也不急,接过杏明递过来的香茗,轻轻品着,眼前的二十多个美男子,权当是风景的点缀了。半刻钟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小小心心地挪动身子,移到众人身后最隐蔽的地方,伸手将一棵被压倒的小树苗扶正,然后又将几块乱七八糟的石头搬走了,只不过,那动作十分小心,生怕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可偏偏,还是有人看到了,顿时剩下的二十多个人冷哼不已,对那个叛徒鄙视不止。满脸不屑之中,仿佛是共同起义的农民军中有人经不起金钱或者美女的**,出了叛徒一样,大家看那人的目光不仅仅是鄙视,有人甚至朝他吐了好几口唾沫。“啪——”雪澜朝桌子上一拍,杏空吓了一大跳,手里的几颗葡萄滴溜溜滚到地上脏了,杏明手里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也不敢喊疼。啊,他们家主子又开始犯病了,能跑的跑不能跑的赶紧躺下装死,不跑也不装死的,就等着当炮灰吧。“好。”雪澜大叹一声,然后开始感慨赞叹自己这声喊,肺活量十分充足。接着,素手朝那个正在角落里躲口水的男纸一招:“你,叫什么名字的干活!”那男纸一愣,哈?听不懂?好,我说点你能懂的。“明儿,马上去通知勤伯,赏他五十两银子,送出府。”……黄昏时分,夕阳最后还剩下一抹暗黄的光辉,将西边的天际镀上一层暖晖,秋天了,可仍旧残留着夏日的温度。秋蝉累了,凄切声中一声声诉说着短暂的流年。夏日的温度即将散去,要迎来秋的寒切,**的香味越来越浓,让雪澜不禁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称“淡如秋菊”的男子,苏慕白。雪澜躺在软椅上,津津有味地吃着入口即化的点心,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那二十多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美男子,一个个撸着袖子,不辞辛苦地收拾着藏美阁物什,有的额头上还挂着晶莹的汗水,看得雪澜更是十分开心。啊,这种感觉真的不错,十分有成就感啊。“小姐……大小姐……”正在欣赏自己的成就,自我赞赏呢,远远地就听见勤伯一边跑来一边喊叫的声音。杏空捏着锦帕将雪澜掉落的糕点渣滓捡起,雪澜坐直了身子,看着那个跑得梨花带雨气喘吁吁的勤伯。“大小姐,雍王送来请柬,说是明儿个是雍王生日,在鸣霜楼设宴嘉宾,请小姐务必参加。”看这跑得满头大汗的,真是为难老人家了。“噢?”雪澜眉头一挑,看了一眼杏空杏明,眸中充满了兴味。据她所知,这龙雨莲的名声臭到家了,所有男子对她都是避之不及的,还从来没有人会蠢到来宴请她,看来,真是有所为而来。“空儿,这鸣霜楼是啥地方啊?”该不会也是她风行商行的产业吧。杏空一脸的男宠相:“这鸣霜楼啊,据说是才子聚会的胜地,跟云国的风雨楼有些像。据说,经常会有很多的才子佳人在此欢聚,吟诗作对,风雅一番。据说,这鸣霜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以财而入者,居首层;以才而入,居二层;皇亲贵戚,居三层;财力之最,才力之最,才能居第四层。可是听说从古至今,还没有人能够登上第四层呢。”说着,杏空忽然附在她耳上低声道:“根据婉袂的消息,这鸣霜楼,是扶摇商行的产业。”雪澜的目光一凛,扶摇商行?有意思。年迈的勤伯还在一旁巴巴等着回复呢,其实也不用等,他家大小姐那么花痴一个人,肯定会去的,因为那雍王可是美男子一个啊。果然:“勤伯,去回雍王的人,就说,本小姐一定赏脸。”“是。”勤伯得了信儿,立刻去了。雪澜朝杏空杏明吩咐道:“去查查,明儿去那的都有些什么人,送的都是些什么礼。”“是。”心疼啊,主子这又是要砸钱了。既然是生辰宴会,那就一定要备足了礼物前去祝寿,可龙府这情况,不少知情人都是明白的,夜明珠都拿不出一颗,别说什么其他的珍宝了。这雍王邀请龙雨莲前去参加寿宴,摆明了就是要整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得罪过人家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雍王,乃是当今奕皇的第五子,除了太子就属他最得宠了,而且他的生母,乃是当今大权在握的睿德皇后,他倒是一个有力的皇位竞争者,只不过,他却是一个纨绔子弟而已,连雍王这个封号,也是当初睿德皇后给皇帝吹枕边风换来的。这雍王倒是长得不错,一张脸绝对属于小白脸类型的,曾经被龙雨莲调戏过,因此一直对她心存不满。三番五次邀了人嗤笑她,如今一张请柬,恐怕也是准备好了等她呢。“小姐,他们也没啥好看的,听说今晚有彩灯会,咱们去逛街吧。”杏空看着那些公子们笨拙收拾东西的样子,就忍不住一脸鄙视,捣乱的时候一个顶仨,这收拾起东西来却是十个顶一个,个个都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贵公子了。切,小爷好歹也是江湖上人称医仙的,还不是被主子使唤得梳头做饭样样精通吗?“什么彩灯会?”杏明也有点兴趣了,主要是他也太无聊了。杏空得意地一斜眼:“不知道了吧?这奕城啊每三个月就举办一次彩灯会,以昭示奕国国泰民安繁荣富强,今天正好是彩灯会的第一天,好玩着呢。”“主子,去看看吧,说不定能遇到啥好玩的呢?”看着杏明一脸祈求的模样,雪澜忽然有了一种错觉,这俩小子,都快要被她折磨成丫鬟了。居然连撒娇都会了。懒懒的身子终于离开了舒适的躺椅:“好,去看看。”临走还不忘教训男人们一番,“你们,对,别乱看,就是说你们。别趁着小爷不在就偷懒,今天收拾不好谁也不许吃饭,不好好教训下你们,就没半点规矩,哼。”奕城最繁华的地方,在奕城中部的街道,整条街横贯东西,将整座奕城分作南城和北城,纵观整个奕城。这条道路,乃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道,因此繁华不息,各家商铺林立,就算不是彩灯会,这里晚上也是极热闹的。彩灯会,虽然是名为灯会,可却不是放彩灯猜灯谜的节日,而是每隔三个月,这几晚,南城北城的店铺上都挂满了五彩玲珑的彩灯,来装饰一番,因此叫做彩灯会而已。所谓彩灯会,唯一的作用不过是促进了男女交往,和商铺的生意而已。雪澜出来的时候,在一家隐秘的风行商行的铺子里,换回了自己的模样,杏空杏明也都恢复了自己的真面目。她不敢想象如果顶着龙雨莲的尊容在大街上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而她一向低调,因为自己的面容太过出众,所以还加戴了一张面纱。雪澜一身雪白的衣衫,圣洁中带着飘逸之气,发髻简单而松软,没有什么繁复的配饰,只是用一只绯红的中国结将发髻绾起,收拢起了千万青丝,露在外的一双眸子,好奇中带着娇媚和柔和的光芒。裙身上红色的丝线绣着大朵的红花,为那身白衣添加了一种说不清的风情。她的身后,容颜一模一样的杏空杏明,虽然没有公子颜倾那样妖娆魅惑的容颜,但清秀中却透着阳光一样的帅气,好似头顶上一轮皎洁明亮的月亮一般,谁也不会将这样的两个人和毒圣医仙联系起来。主仆三人在街道上慢悠悠地走着,不俗的风姿自然吸引了路人的眼光,男人觊觎的,是雪澜面纱下的姣好容颜和优美身姿,女子们则望着那两张清秀帅气的脸羞涩不已,只可惜,这三人好像是木头一样不解风情,只看得到街边各式各样古怪的玩意儿,却看不到路人们的注目礼。“主子,那边有人朝我们送秋波。”“秋波?”“就是秋天的菠菜。”雪澜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呼上杏明白净的脸上,帅气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生动的五指山,看得路边几个姑娘更加心痒了。“主子,那边有人在搭戏台。”“搭戏台干什么?”“秀变装癖。”“咣——”这一下雪澜直接出了黄金右脚,杏空的屁股上立刻出现了生动的鞋印,差点把腰扭了。很多女人花痴一般地跟在他后边,仔细研究这鞋印的纹路,咦,是出自哪家店铺的啊,挺好看的哈,不错不错……“主子,那边有人在抢男人耶。”“抢男人?”这奕城到底是有多少龙雨莲啊!“你看,你看,她们一群人围着一个男人,死命往里头拽,脸上还**笑不已……”雪澜想也不想直接一巴掌,杏明的脸上终于对称了:“尼玛别给小爷装清纯装不懂,你嫂子婉袂就是干这个的。”“主子,有人在耍猴也。”“耍猴?”无影脚第二次出山,杏空的屁股也对称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挺好看:“笨,那是打群架好不好,而且还是一群人打一个那种,你主子以前没少干这种事。”“主子……”“啪——”杏明委委屈屈地捂着鼻子,“主子,我还没说呢……”“别给我一出来放风就装弱智,好好说话。”杏明万分委屈,他本来这次是想好好说话的,没想插科打诨:“主子,那边有什么斗诗大赛。”雪澜朝着杏明指的方向望去,那边确实围了不少的人,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临时搭建的一个平台上望去。但似乎并不是什么斗诗大赛吸引了他们,而是台子上的几个人。苏慕白?雪澜淡淡蹙眉,她还没找他呢,他倒主动送上门来了。苏慕白正站在那台子上说着什么,正好面对着雪澜,借着彩灯的灯光,雪澜一眼就认出了他,可他却显然无法看到人群中的雪澜。今夜的苏慕白一身白衣如雪,少了秋菊的文雅悠远,多了兰花的清香沁幽,远远站在那一片彩灯之中,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迷蒙得有些失真。唇角依旧是那抹招牌式的微笑,这笑容,仿佛让秋夜也忽然温暖起来。这苏慕白,果然不负那“气若幽兰,香远益清。一哭天下为之泣,一笑万千恩仇免。蓝眸璨璨,人淡如菊”的美名。台上还站了另外一名男子,也十分引人注目。只是他背对着雪澜,让人看弄不清容貌,可光是看那站姿,宽阔的后背,凛然的气势和引人瞩目的头颅,就能让人想象出这必然是一位风华绝代且傲然无双的美男子。不然的话,为何他站在苏慕白的对面,却没有被苏慕白的气势压下去?“主子,咱也过去看看吧?”看上去蛮有趣的样子。“好。”雪澜点点头,目光却一瞬不移地看着台上那个背影,蓦地,忽然感到心血一涌,心跳竟然漏了一拍。谁也没有想到,这悸动的心跳,迈出的一步,埋下了三个痛苦的根源,心如刀割的痛。斗诗大会,在这个及其装b的时代,是非常流行的。就好像现代社会的各种选秀节目,一些落第才子郁郁不得志,一登台,随便吟诵两句,说不定将来哪一句就成了流传千古的名句了。更不用说,在台上被一些瞎了钛合金狗眼的小姐们看中,从此就能由穷酸飞上富贵高枝,寒鸦变凤凰了。既然是斗诗大会,那必然是有彩头的。就好像现时代中的电视快速问答比赛,没有奖品,谁去呀。即便是这些自命清高的才子们,也不能免俗。今天的彩头,是一把古琴。琴身通体青绿,仿佛上好的温润古玉制成,识货的人一眼看去,就能够知道这是一把上好的古琴。那材质却并非美玉,而是由珍贵的玉树之木雕刻而成,上面纹章古朴,花纹沧桑,显然是出自久远的年代了。而七条琴弦泛着微微的白色,细腻无方,显然也并非凡品。雪澜走近了几步后,便看清了这琴,心中也微微有些惊讶起来:“这把琴,虽然不如她的玉骨箫来得名贵,却也算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好琴了,琴弦乃是千年游丝草所制,不仅柔韧非常,而且弹出的乐音也十分好听。”“主子你喜欢?”杏空倒是无所谓,心里反正早已知道这东西跟玉骨箫没有办法对比,只不过,若是主子真的喜欢,他们倒可以拿过来,给她砸着玩。“这琴性子寒冷,属于女性的玩物,并不适合那台子上的男人们弹奏。可惜,我并不喜欢。”她从来就不喜欢被太多人觊觎的东西,玉骨箫虽然被天下人觊觎,可天下人都认为,那是传说而已,根本没人知道它确实存在。“走,上去看看。”他们才刚刚走近,便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那名背对着雪澜的男子忽然转过身来,朝着人群微微颔首,就这样,她看清了他的容貌。坚毅的脸型,线条流畅宛若从画或是雕塑中出来的一样,飞耸入云的剑眉,狭长明亮的黑眸,无一处不透着冰寒凛冽的气息。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华服,腰间,一条宝石蓝的玉带横亘着,袖口及领子上都绣满了华贵繁复的花纹,使得他在清冷中多了几分高贵之气,黑发显得有些慵懒,只用一只蟠龙玉冠绾住了大部,其余的小部分懒懒地散在身后,使人感觉多了一份慵懒中的性感。他不过是微微转身,雪澜就呆立当场。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只觉得自己的心血仿佛倒涌一般,直往脑中蹿去。猛然间,她忽然有些颤抖。“主子,你咋了?”杏空忽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顺着雪澜的视线望过去,心头立刻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他竟是……“杏空,让婉袂查一下,那个人是谁。”雪澜紧紧盯着台上的男子,清冷的目光中满是坚定。杏空心里暗叫不好,面上却毫无异样:“主子,查这人干嘛,你不会是龙雨莲装上瘾,想抢回府去吧?”雪澜不言,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身影,脑中的血液似乎在嗡鸣中,心跳失拍,也是她闹不明白的,可是她却知道,自己的目光被黏在那个男人身上了,就连视线都无法移开半寸。“是,我要他。”杏空杏明一听,死的心都有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哭丧着脸,心里为墨倾宸默哀不已。“主子,那……”倾宸公子咋办?“走,上台。”雪澜在杏空杏明的带领下,推开层层的人群,在无数人的瞩目之下,信步走上了那个台子。一身白衣如雪,罩着雪白面纱的她,甫一登台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流转的眼眸,纤细的腰肢,绝代的风华,让所有的男人都看傻了眼。苏慕白本来没有在意,只觉得是一个绝代美女罢了,可当她走进身前之后,自己的一颗心却扑通扑通狂跳起来,那双眼睛,太熟悉,熟悉到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够在眼前浮现。即便是睡梦中,也是这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他。那是……雪儿……他魂牵梦萦的雪儿,死而复生的雪儿啊。雪澜目不斜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苏慕白一眼,眼中唯一的一个倒影,就是那个浅蓝华衣的男子。“姑娘登台,可是要参加我们的斗诗大会?”三位名评悠然地坐在那里,其中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捋了捋胡须,看雪澜的目光满是不屑。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女人最好的就是在家中相夫教子,天底下识字儿的女人都没有几个,更别说吟诗作对,当然更谈不上来参加文人墨客群英荟萃的斗诗大会了。雪澜收起了自己的傲然和不恭,朝着那三个评委欠了身,端庄得体,却又不乏满身气度:“正是,小女子此番是为了斗诗大会而来。”评委还没有开口,台子上的另一个女子倒先发了话:“姑娘,这琴,我家无伤哥哥势在必得,姑娘你还是量力而行吧。”雪澜懒懒地回过眸子淡淡看她一眼,那女子离蓝裳公子十分接近,看上去亲密无间。她长得倒是很不错,看起来也是温婉有礼的模样,可她的样子看了总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瞧上去还是个公主,只不过是几公主就不知道了。原来,他叫无伤。“胜负未分,说什么势在必得,未免太早了。”雪澜冷冷回了一句,满身凌厉的气势瞬间便迸发出来。这琴,看来是无伤公子为了这个什么公主得的了?很好,她本来还不打算抢这琴的,如今看来是非要不可了。苏慕白一直痴痴地望着雪澜,可最后却终于发现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对面的男子,一双凤眸渐渐黯淡了下去。三年前,他没有机会,三年后,他在她眼里仍然没有丝毫地位。雪澜慢慢踱到那个无伤身边,裙摆轻摇仿佛开出了一朵朵好看的花。清香的莲花香味混合着不知名的如同彼岸花一般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面纱之下,她唇角微扬,对上上方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子。“我们又见面了。”清澈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可以穿透灵魂,却又偏偏带着一股轻轻的慵懒,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自在适意,这一点,丝毫没有破坏她的美,反而增添了几分性感。无伤淡淡看着雪澜,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涟漪,只有薄唇轻轻开启:“在下,认识姑娘?”雪澜眉眼含笑:“真是不负责。”眉目流转之间,好像是带着迷蒙的雾气一样,“你带走了我的木牌。”无伤眼神一滞,猛然间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雨月夜来。那天,他发好心救了一个身中奇毒的女子,作为报答,拿走了她手中的那块檀木牌。那木牌上刻了一个“宸”字,他以为那是她的名。然而,取走这块牌子,并非是因为他想要留个她的信物,他之所以救她,也是因为认出了这牌子下方一个小小的莲花标记,那个标记,乃是风行商行的至尊记号。能够将风行商行的至尊记号带在身上的人,若非风行商行的高层,便是风行商行的上宾。救下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拿走木牌,就是为了留下救她的证据。无伤身旁的女子忽然挽住他的手臂,占有之意如此明显,看向雪澜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善,然而,却依旧笑得善良温婉:“无伤哥哥,原来你们认识啊。”无伤侧目,冰寒的眸子中透出一丝柔情来:“只是一面之缘。”苏慕白不知何时走到了雪澜身旁,眼中的痴恋任谁都看得出:“雪儿。”他轻喊了一声,心中充满了希冀和温柔,即便是她看不到他,没有关系,只要她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就好了。雪澜闻声转身,对上那满含深情满是温柔的笑脸:“是六皇子啊,有礼了。”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没有苏慕白期待中的任何情绪。苏慕白的一颗心猛的紧缩起来,被那淡淡,刺痛了。可是,当双眸再度抬起,却还是含着希望的:“雪儿,你怎么会来到奕国的?你住在哪里,来游玩还是谈生意?我这几天正好闲着没事,可以带着你四处走走。”雪澜笑了起来,笑得很礼貌。可也正是这礼貌,让她更加疏离起来:“六皇子,说笑了。我们好像不熟吧。”苏慕白身子一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很快又恢复过来:“雪儿你忘了么?我们自幼便认识啊。”雪澜的眸中一惊。好个苏慕白,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她薛蓝儿的身份只不过是风雪澜的掩饰,怪不得那么热络呢。“哦,我想起来了,是见过几次面。可也没有到熟络的地步。”雪儿?我还风儿呢。雪儿也是你叫的。“雪儿……”“想知道我为什么来奕国吗?”面纱之下,面容上巧笑倩兮,却隐隐透着一股冰寒,“因为啊,我是来收债的。六皇子,你应该知道吧?利用我,可是会有代价的。”苏慕白一愣,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双眸中顿时染上了后悔和痛苦,他急切地解释道:“雪儿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是你,所以才会用计……”杏空杏明横空出世,挡在了苏慕白和雪澜之间,将他的话生生推阻了回去:“六皇子,我家主子都说了,跟你不熟,莫不是你看我家主子身份尊贵,还想再利用一次?”“我……我不是……”苏慕白急急想要解释什么,可雪澜却怏怏转过了头。他终于懂了她的意思,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解释,也不希望听到任何解释。“六皇兄也认识这位姑娘?”温柔的声音再度带着探索的意味想起,还不忘将自己的身体更靠近那个无伤。“也只是认识而已。”雪澜淡淡说了一句,打断了这无聊的攀谈,转头看向三个评委,“可以开始了吗?”“姑娘还要坚持?”苏瑜意娴静地笑着,体贴而又温婉的模样看得雪澜想吐。雪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当然,这琴我要定了。”话虽然这样说着,可一双眸子却有意无意地朝无伤看去,眸中隐隐透出坚定之意。苏瑜意一双眼睛透着凌厉:“无伤哥哥,算了,不如咱们就让给这位姑娘吧。虽然我想要这把琴,可这姑娘看上去也很喜欢它啊,咱们也不好欺负了人家。”小鸟依人的模样,哪个男人看了都会有想要保护她的冲动。这苏瑜意,倒是个有心机的主。“这琴,是公主先看上的,倒是小女子夺人所好了。”雪澜嗤笑着看着苏瑜意,不紧不慢道,“可惜,这琴如今无主,自然是有才者居之。今天小女子,就不客气了。”评委看着这两拨人说个不休,有些不耐地敲敲桌子,中气十足地喊道:“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开始,不开始就别挡着别人。”雪澜淡淡一笑,罗裙轻敛,退后一步:“请。”空灵的声音中充满了极致的魅惑。此刻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了,可是参赛的,却只有雪澜一个女子,其他的人不由得有些瞧不起她。可是几关下来,那些男人却垂头丧气地下了台,看向雪澜的目光有崇拜有嫉妒,十分复杂。然而最多的,当然还是仰慕。半个时辰的时间不到,台上已经只剩了不到十人,自然包括了苏慕白、无伤在内。山羊胡子评委捋捋胡子,十分有宿儒的派头:“我宣布,下面进入决赛。今日是彩灯节,不如,便以彩灯为题,即时作诗一首,时间一炷香。”几个人冥思苦想了一番,这才上前提笔,纷纷在宣纸上写了起来。只有雪澜一个人站着未动,前面的几轮比赛也是如此,她只不过是开口,由杏空代笔书写,她确实是有些怕自己一出手,便有人认出夜莲的笔迹来。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有两个人没有写完,当即被淘汰。剩下七个人的诗词,由三位评委拿过来细细看着,片刻,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由山羊胡子宣布:“去年彼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彼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好诗好诗,姑娘真是好文采。”这一下,连山羊胡子都佩服起她来了。雪澜淡淡笑了一下,温婉施了一礼。看戏的人们连连称赞不已,苏慕白看向她的目光除了痴恋还有几分惊喜,这一下,就连那一直杵在那儿的无伤脸上也掠过了一层惊讶。接着,山羊胡子又宣布了几个人名,再次淘汰了两人,这下,剩下的,就只有五个了。除了雪澜、苏慕白、无伤之外,还有两个一看就是风都能吹倒的书生,然而,那两个书生看向雪澜的目光中,齐齐带着无比的敬仰和渴慕。雪澜一点也不在意,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一向喜欢把注视当空气,这样的两个人的瞩目,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咳咳……下面,我宣布,将进行最后一轮的比拼,胜出者,可以得到弹奏此琴的机会,若是乐声能得到大家的认可,那此琴便归他所有了。”雪澜暗骂,这什么规矩,还弹奏?若是有人不赞同,那岂不是就谁也拿不走这琴了?那是不是说她就白上台了,那是不是说她就白表演了,是不是说她被人当猴看了?山羊胡子又开口了:“众人皆知,这彩灯节是男女们互相找到心仪对象的日子,不如今日最后一题,便以这‘情’为题,时间,每人七步。”“啥?七步?以为天下人都是天才呢?”“这不是成心刁难人吗?”“我看出来了,这老头儿啊,是舍不得这把琴。”“对,这老头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吝啬鬼。”……山羊胡老头的话一说完,下面的人就沸腾成一片了。那山羊胡子倒也不介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胡子,乐呵呵地看着台下,半晌才来了一句:“各位,谁先来?”苏慕白迈出了一步,转头看向雪澜:“雪儿,这琴你真的喜欢?”雪澜不说话,因为她确实不喜欢。可苏慕白却误会了,以为这是默认:“好,既然你真的喜欢,那我退出。”本来看这琴就只是欣赏的态度,没想真要到手。“哟,六皇子知难而退,还找了个好借口啊。”杏空冷嘲热讽。苏慕白显然不甚在意,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深深地看了雪澜一眼,便转身潇洒走下台去。尽管是走到了人群中,他依旧灿若寒星,柔若秋菊,幽若兰花,更加彰显出公子白的气质来。苏慕白的主动退出,让大家十分惊讶,没人怀疑他的能力,毕竟,公子白的名号也不是凭空得来的。能够位列大胤九公子,绝非泛泛之辈,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山羊胡子捋捋胡子,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四位开始吧。”书生中的一位上前:“小生不才,愿抛砖引玉。”山羊胡子点点头,示意他开始。雪澜看了那书生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确实娇弱而不骄傲,恐怕倒是个人才。那书生提起袍子,迈开脚步,在台子上不紧不慢地踱了数步,台下的人个个圆睁着双眼,跟着书生的脚步喊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步到了,那书生脸上窘色略现,冲评委和众人抱拳道:“小生不才,让各位见笑了。”也就是说,七步到了,却没有成诗。那书生走下台子,来到苏慕白身旁,继续看戏。另外一个书生也走了出来,脸上带了几分得意:“我来一试。”说着,脚步微微抬起,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却久久不肯落地。众人一片唏嘘,要是这样下去,他能够金鸡独立多久,这一步就得有多久,七步下来,还不一炷香的时间去了?山羊胡子一愣,随即怒道:“取巧之辈,无耻!出局!”雪澜暗笑不已,这书生倒是有些古灵精怪,可惜用错了地方,这样的书生,到了朝堂之上,恐怕只有被污浊之气熏得更黑,还是一辈子不被用的好。“二位谁先来?”山羊胡看看雪澜,再看看无伤,一脸的尊敬。没办法,这女子表现出来的气度,和诗词,让他没有办法小觑,而这无伤公子身上时不时迸出的高贵之气,也让山羊胡心中十分忌惮。“我来吧。”淡定的男声中透着些许冰寒,却十分好听。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无伤身上,可那无伤的俊颜上却好似浑然不觉,只有在面对苏瑜意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时,才会有一丝的温和。无伤一甩袍子,脚步跨得稳稳当当。“一、二、三……”底下的观众们又开始齐声数数了,七步过后,无伤豁地转身,满身凛然之气挟带着傲视天下的霸气,让众人差点屈膝膜拜。宽大的衣袖晃动,在宣纸之上挥毫而就,很快,一首诗词便呈现在众人面前。“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山羊胡咬文嚼字,一字字将宣纸上的句子念出来,台子下面便爆发出一阵阵轰然的喝彩声,就连一向挑剔的山羊胡这次也不由得连连点头,赞叹不已。“公子的诗,婉约中不失大气,却又将儿女之情淋漓表现,而且,公子的字也是一绝,看样子,胜出的机会比较大了。”这是三个评委交头接耳之后,给出的评语。无伤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接着便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从头到尾,好像都淡然得置身事外一般,苏瑜意立刻迎了上来,贤惠地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眉眼中带着深深的爱意和浓浓的笑。“无伤哥哥,真是谢谢你了。”俏丽脱俗的眉目含情,温软的声音十分好听。无伤冰寒的眼角顿时柔和许多,一双眸中也露出了不易让人察觉的深情。“意儿何必说谢,只要你喜欢,我自然会为你夺来。”苏瑜意立刻羞红了小脸,真是一对郎有情妾有意的美好画面啊,看得所有的人都心痒痒,只可惜,有的人看着却觉得十分不舒服。雪澜冷冷看着身旁和谐的画面,纱裙下的小手紧紧握着拳,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珍视的东西,居然是别人的。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想要将这东西抢回来。他们紧紧相拥的身体,和那个苏瑜意偶尔投来的得意的目光,就像是一把钝刀割在雪澜心上,一下下撕磨着,鲜血淋漓。有多久,她没有这么痛过了。自从被韩瑾韬害死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一直让自己保持着淡然,去看待世界,去对待任何人事。即便是动心,也那么地有分寸,云赤城,锋亦寒,楚羽,哪一个人,都不会让她感觉这么痛。可眼前这个男人,她只不过是看他一眼,就会痛得难以忍耐。杏空杏明看着雪澜失去了忍耐的眼眸,心中暗叫不好,一方面他们为墨倾宸担忧着,另一方面,他们在打算,是否要告诉主子真相。“我想二位也高兴得太早了吧。”雪澜冷冷出声,温婉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厉起来,聘婷婉约的身姿依然姣好动人,如秋水般的眸子依然潋滟生辉,可是,却让人感觉她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娇弱的身体之下,仿佛蕴藏了无比的力量,早已足以傲视天下。那灼灼其华的风姿,更是雍容华贵中带着不可侵犯一丝的骄傲。这,才是真正的风雪澜。她,从来不是一个畏难放弃知难而退的人。雪澜望向无伤的目光中,充满了掠夺和自信。即使你已名花有主,我风雪澜,也要移花接木。无伤眸光一闪,仿佛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冷眼看着转变之后的雪澜,目光依旧寒冷。苏瑜意先是被雪澜身上的气势震慑了一下,旋即便扬起了得意的笑容,如花的笑容将她那一刻的怔忪掩饰得十分到位。“呵呵,这位姑娘,你还不知道吧?无伤哥哥可是三岁能诗,五岁可赋,七岁便成眷彩华章的才子,就算姑娘你有些才华,可遇上了无伤哥哥,也只能是铩羽而回了。”雪澜一挑眉:“哦?这么牛b的人物,应该是名动天下才对啊,为啥连大胤九公子的一席之地也没占上?”三岁能诗,五岁可赋,那是公子楚羽。反正他们也听不懂牛b,随便她怎么爆粗,人家还以为是夸赞用的文明语呢。苏瑜意婉然一笑:“无伤哥哥身份高贵不同寻常,怎么能跟那些附庸风雅之人作比?”附庸风雅?得九公子者得天下,要是这大胤九公子都成了附庸风雅之辈,那全天下就没有豺狼虎豹了。“好,就算如此吧。可公主你可曾听过一句话?”“什么?”雪澜纤纤素手将自己鬓边的发丝捋到耳后,慢悠悠道:“人生就像坐车,指不定到哪儿就会车毁人亡。”尼玛动车都能遭雷劈翻车,你这种半自动的,我还不能让你车毁人亡?苏瑜意的笑容僵在脸上,双眸中透出了防备和针对,女人的直觉一向敏锐,她清楚地看到了雪澜看向无伤的眼神,那是一种女人想要得到某种东西时的坚定。她是女人,自然能够了解女人。而正因为她是女人,才不会轻易把自己的东西让出去给别的女人。苏瑜意柔和地一笑,娇美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一丝破绽:“呵呵,差点忘了,姑娘也是个有才情的人,既然如此,那我拭目以待。”雪澜懒懒瞄了她一眼,对于这种善于掩藏自己心思的女人,她一向没什么好感。说得好听,这样的女人是善于隐藏,其实说难听点,不过就是装b,在这一点上,她觉得这个女人还没有那个只会横冲直撞的瑶梦岚可爱。“你真喜欢这把琴?”雪澜淡淡问了一句。语气十分柔和,柔和得让人没有丝毫防备。苏瑜意点头:“是。不然,以我无伤哥哥的身份,也不会站在这个台子上了。”话是很温柔的,只不过里头的傲意,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何况,她眼里对无伤的深情,刺到雪澜了。面纱之下的唇角轻轻勾起:“既然这样……”苏瑜意一听,眼中顿时闪过一些惊喜,谁知道,雪澜下一句话直接一盆冷水泼到她头上,“那我一定不会客气了。”小爷我今天,是抢定了你的琴,还有,你的男人。温婉的眸中厉光一闪,但很快,便敛去。山羊胡对于两个女人之间的硝烟弥漫毫无所察,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声:“开始吧。”雪澜深深看了无伤一眼,裙下的脚步非但没有迈开,反而站得更直了,在所有人的质疑之下,只见她撩起雪白的袖子,纤白素手拿起毛笔,一手扶着衣袖,一手在杏空递过来的宣纸上,挥毫而书。众人只觉得,她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肆意流畅,却又如同细雨绵绸,让人身心惬意。在人们还没有将这美妙至极的娇美形态印入脑海时,雪澜已经轻轻搁下了笔,停止了书写。别人是七步成诗,可她,一步未动,诗已成。杏空将宣纸接过,却没有递给山羊胡,而是站在雪澜身旁,将宣纸抖开,顿时,一幅大气磅礴,酣畅淋漓的美妙书法便呈现在众人面前。雪澜不看众人,也不理会众人的惊叹,一双剪水秋眸便锁在了无伤身上,面纱下,红唇轻启,高山流水般余音袅袅,却动人心弦。“春未绿,鬓先丝,人间久别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好!”山羊胡“啪”地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春景如画,空无一人,久别人间,不已为悲。红莲月夜,相思不染,暗自沉吟,心念是谁?姑娘此诗,并无只言片语描写感情,却将情字表现得淋漓尽致,真是好诗……好诗啊……”山羊胡子身旁的另一个老头也站起身来:“何止是好诗,这位姑娘的字也是一等一的好。笔走龙蛇,犹如游龙惊凤,带着普通女子没有的霸气,却又游刃有余,带着女子的温婉和细致,姑娘的字,是老夫从来没见过的好,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剩下的一个老头,一看好话都被身旁的两人说尽了,干咳两声,便开始不甘落后地发言:“这字好是好,诗也好,可字体却过于模仿了,姑娘,你也是公子夜莲的崇拜者吧?”雪澜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杏空杏明又开始捂嘴偷笑了。雪澜很想说,小爷就是公子夜莲,什么模仿不模仿的,根本就是纯原创,可她哪里敢啊:“是,小女子正是十分欣赏公子夜莲。”一个人欣赏自己,那叫什么?答案很简单,自恋呗。第三个老头接着又道:“嗯,老夫见过不少模仿公子夜莲的字体极像之人,可却没见过如此得公子夜莲精髓,神韵的人,姑娘,你才华过人,今天真是让老夫开眼了。”“多谢三位大师夸奖,可不知这结果……”死老头,说个没完了,再说小爷阉了你。还好,那老头命大。三个老头点点头,低声细语地交谈了几声之后,最后山羊胡站起身来:“我们一致认为,应该是这位姑娘获胜。”台下的人彩声一片,仿佛雪澜得胜已经是众望所归了。其实,他们大多数还是胸无点墨,或者酸儒之辈,压根不知道谁写的更好谁写的更糟,只不过是被雪澜的风采吸引,跟风喝彩罢了。苏慕白目光含笑,儒雅翩翩地在人群中鼓着掌,看向雪澜的目光充满了痴恋。“这似乎有些不公平。”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在和谐的喝彩声中显得有些不协调,因此十分清楚地传进了大家的耳朵。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瑜意。“这姑娘乃是最后一位作诗之人,自然比别人拥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姑娘连一步都没有迈出,就作了这首诗。这不是早早就想好了的,是什么?”雪澜淡淡看着她,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找茬,却不发一语。三个老头同时怔愣了一下,随即也想,这公主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可该怎么办呢?规矩乃是之前便定好了的,先后顺序也是大家自愿的,这……如何是好?“八公主,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山羊胡子捋了捋胡髭。苏瑜意婉然一笑:“不是还有最后一关么?不如让无伤哥哥和这位姑娘各自弹奏一曲,谁的琴声更美妙,这琴也就归谁所有,岂不甚好?”台下众人虽然有些不满意,可是也毫无异议,毕竟人家公主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好啊。”雪澜轻轻应声,她看上的东西,还没有从她手中逃走的本事。紧接着,那公主又说话了:“无伤哥哥夺琴,本来就是为了我。既然如此,不如这次的弹奏就由我代劳吧,无伤哥哥,你觉得如何?”苏瑜意一边说着一边如同小鸟依人一般靠上无伤,娇媚的小脸上满是希冀的光芒,那种渴望表现一下的小女儿姿态竟然也是十分可人的。无伤眼神一软,自然立刻答应她了:“好,便由瑜意妹妹代我弹奏吧。”雪澜虽然看着不顺眼,可是也没说什么,毕竟,对她来说,谁来都一样,苏瑜意自己动手更好,省得自己对上那个无伤会心软。三个评委看雪澜没什么意见,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乃是堂堂公主。“二位谁先来?”“我先。”雪澜一步踏出,看着苏瑜意得意的小脸,眸中闪过一缕杀气,只不过她掩藏得很好,谁也没有发现。无伤的视线一直落在雪澜身上,她展示出的才华和身上迸发出凛然的傲气,都让他有几分迷惑,想要探个究竟。他早知道她并非平凡的女子,否则身上也不会带着风行商行的贵宾信物,可她却更像是一个谜。牵动了他的视线,也引起了他的关注和好奇。然而,雪澜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机,没人没有发现,他却注意到了,因此,也更加迷惑起来。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会有如此的风华,又有那个女子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气,更有哪个女子能够如此良好的掩饰自己?这两陆六国之中,排的上名号的,恐怕也就那个灵国神秘的皇太女封雪和风行商行的主子薛蓝儿了吧?可封雪太女从来没有离开过灵国,不可能是她,而薛蓝儿一生跟钱币打交道,想必耳濡目染沾上了一些铜臭味,怎么会有如此脱俗的风华?因此,也不太可能。那么,她到底是谁?苏瑜意也在看雪澜,但目光却是得意的。她的琴艺一直是顶尖的,在奕国难觅敌手。对于奏琴,她很有信心。之所以让雪澜打头阵,是因为她想让大家听了雪澜的,再听她的,必然会惊艳一番,到时候,她才是唯一的胜者。雪澜一步步走到两人身前,他们依偎的身影让她心中很不舒服。在无伤两步之前站定,她抬头看着他,他刚毅的面容仿佛让她的血流速度更快了,心跳也加快起来。“无伤公子,可否请你把我的木牌还我。”那可是倾宸的。“那是报酬。”冷冷的语气,一口拒绝。“我可以给你其他报酬。”“那块木牌对你来说很重要?”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仿佛在其中看到了。情愫。“是,很重要。”她肯定道。“那是你的名字?”声音依旧冰寒,可无伤却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他干嘛要关心这块木牌,他干嘛要问是不是她的名字,他疯了?雪澜的眸中却闪过一丝喜悦:“不是。”若是他再问,她就告诉他她的名字。可惜,无伤却没有再问下去:“我不要别的报酬,我只要那块木牌。”那木牌代表的似乎是某人的身份,那可不是金银珠宝能够代替的。雪澜无奈了,只好转身走开,可是垂头的一瞬间,心里已经想了几百个主意要将这木牌拿回来。杏明从山羊胡手中接过那把通体碧绿的古琴,放在琴架之上,杏空仔细地给雪澜铺好了软垫,雪澜缓缓落座。才刚刚靠近那把古琴,便感到一股寒气扑面而至。她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今天不是月满之期,否则,单是凭这古琴的阴寒之气,已经足以引动她体内寒毒发作了。只见雪澜单单是往那里一坐,满身的凌厉之气便尽数散去,看过去,只余一个如水般静美的人儿,娴静优美,哪里有什么高傲,哪里有什么杀伐之气。雪澜淡淡看了一眼无伤,素指便抚上了琴弦。顿时,琴声轻鸣,众人仿佛如梦初醒,在悠扬的乐声中一个颤栗,个个凝神细听起来。曲调缓慢悠扬,却沁人心脾,带着勾魂夺魄的能量。琴声甫才响起,众人便如同飞上了云雾之中,飘飘扬扬,不可自觉。所有人都被那琴声吸引了,只见雪澜白衣若雪,十指翻飞如同行云流水,又仿佛春暖花开一般自在适意,袅袅的琴音,仿佛带着无边的魔力,每一个音符,都如同夏花一般,在她手中幽然绽放。她灵巧到极致的指尖,仿佛是仙子的魔杖,在琴弦上那么轻轻一点,就为那古琴注入了无比的生命力,让这曲子变得,不单单只是一首动人心魄的曲子,就连这幅画面,也如同一幅优美的图画,变得那么有灵性,让人流连万分起来。而此刻的雪澜,白衣胜雪,黑发如瀑,宛若九天瑶池上遗落凡间的仙子,一股若有若无的飘渺之气将她围绕,让人们忽然有一刻的迷蒙,似真似幻的人影,似睡似醒的幻觉,似梦似仙的天籁,在彩灯的映照下,变成了一抹最美的风景。就连无伤,也被那如梦似幻仙境般的人儿和乐音迷惑,立在那里,整个人如同沉浸在无边无际,渺渺茫茫的仙雾中一样,万千彩灯身处,那个白衣阑珊的人影,那样地熟悉,可是隔着迷蒙的雾气,她却又那么的陌生。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一曲仙音迷了心智,三魂七魄齐齐出位,一个个呆若木鸡般立在地上,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曲终收起,也没人反应过来。雪澜站起身来,一阵夜风吹过,万千发丝在身后飞舞,带着妖娆的美丽。雪白的衣裙翻飞而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清冷,绝丽。雪澜搓了搓手,斜眼看了看那兀自散发着寒气的古琴,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翩然的脚步缓缓离开琴架再度走到台前,十数丈之内,安安静静,只有她轻微的脚步声掠过。“这一曲,不知如何?”冬雪初融,春暖花开,就连那声音也带了一份料峭的寒意。却又无端端地好听极了,魅人极了。就是因为这清脆的声音,众人才如同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一般,回过神来。可脑海中,却还回响着刚才那余音袅袅的妙音。众人如同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一般,回过神来。可脑海中,却还回响着刚才那余音袅袅的妙音。无伤的目光深邃地望着雪澜,只觉得她身旁罩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苏瑜意一直温婉有加的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忽然变得有些狰狞变形,看向雪澜的目光充满了厌恶和愤恨。苏慕白的双眸中依然含满深情。他似乎并不在意雪澜的淡漠,雪澜的疏离,雪澜的视而不见,他一直痴痴望着那个白色的人影,一瞬不眨,似乎想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进脑子里去。山羊胡蓦地站起身来,走到雪澜身畔,激动万分:“高人,原来是高人啊……丁茂眼拙,先前唐突了高人,还请见谅。”这一曲,真的可以用天上有人间无来形容,他丁茂虽然活了大半辈子了,听到这样一曲可以说是死而无憾。台下的人们都是一惊。丁茂的名字十分响亮,乃是奕国有名的文学大家,曾经做过太子太傅,后来因为厌恶官场险恶而退出朝堂。在奕城中开了一家私塾授课,门徒满天下,桃李遍六国。如今,却对着一个十多二十岁的姑娘,大喊“高人”,着实让人吃惊。但众人随即也平衡了,毕竟他们是亲耳见证的人,听到这样一曲,即便是叫做天籁也不为过。雪澜微微颔首,不娇宠而傲,也不讨好地施礼,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看得众人大有好感。“不知高人可否告知此曲之名?”丁茂一脸的好学求教。雪澜微微转头,双眸再度对上那探究而深邃的眸子,丝毫不惧无伤身上的寒冷,和苏慕白那嫉妒得快要发狂的眼神:“隔浦莲近。此曲名叫,隔浦莲近。”无伤看明白了。苏瑜意看明白了。苏慕白也终于看明白了。先是一首诗,然后是一首曲,雪澜根本就是在示爱,是在向无伤示爱。无伤有些讶异,两人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若说是为了报答他救她的恩情,他总觉得她并非那样容易倾心的软弱女子。况且,她早已不是处子了。那又是为什么呢?她眼中的爱恋如此的明显,根本没有要掩饰的意思,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居然敢当众示爱,根本就不是个寻常女子会做的事。何况,他已经有了心上人。苏瑜意快要疯了。这个女人竟然这样不知廉耻何物,当众勾引她的无伤哥哥不说,一次不成,还来第二次。有才华又如何,琴艺高出自己又如何?大不了这琴不要了,可是她竟然还想觊觎她的无伤哥哥,这绝对不可以,简直是休想!苏慕白的眼中闪过一丝感伤,她心中依旧没有他的存在。不管是三年之前,还是三年之后,也不管她身旁的人是谁。她是风雪澜,他是苏慕白,他们本来就是两个没有交集的可能。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她给他细细描绘娘亲画像的样子,永远也忘不了她从云赤枫手中救下他,那么严肃地告诉他,若是想要不被欺负,自己就一定要坚强起来。杏空杏明垮下了肩膀,暗叹一声,倾宸公子,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雪澜走到无伤身旁,双眸中满是情意,却不像一般女子那般祈求和柔弱,反而带着无比的强势和自信:“还要比么?”她的声音冷冷的,却如同春风一般让人感觉舒适。苏瑜意再也顾不得什么温婉贤淑了,一步上前,挡在雪澜和无伤中间,仿佛一只骄傲的公鸡一样,宣布着自己的所有权:“我认输,琴我不要了,可是这位姑娘,请你自爱一点,不要总是勾引无伤哥哥,无伤哥哥的身份也不是你能企及的。”雪澜心中嗤笑不已,既然你自己挑明了,那咱们就来明的,正好,她风雪澜十分喜欢明着,抢。“八公主,你信不,既然我能抢了你的琴,自然也能抢了你的男人。”声音虽然不大。可却如同一投石激起千层浪,仿佛一道惊雷一般掷地有声。苏瑜意愤愤指着雪澜,眸中满是鄙夷:“不要脸,一个女子竟然当众声称要勾引男子,真是不要脸。”“八公主,你听没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君子也有过凤求凰的美闻,我为何就不能求君子呢?这句话流传度甚广,想必你是有所耳闻的,哦不,也不一定,料来你识字不多,该是没有听过。”雪澜一边讥讽着,眼看苏瑜意的小脸涨成猪肝紫,一边不惊不惧地诉说这自己的想法,别人的目光,她从来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自己所在乎的人怎么看。无伤深深看了雪澜一眼,似乎想要把她看穿,可惜,他失败了。他曾以为天底下没有他看不穿的人,可眼前这个女子,确实做到了。无伤将快要气炸的苏瑜意拉回自己身边,大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似乎在安慰她一样,然后冷冷看着雪澜。冰寒的语声中不带一丝情感:“多谢姑娘错爱,可无伤整个人都是属于意儿的。无伤的血,也是为了她而流,姑娘,你错爱了。”面纱下的唇角泛起一缕苦笑,双眼紧紧盯着那双紧握的手,眸中的光彩渐渐暗淡了:“不到最后,一切都言之尚早,不是吗?”不再给苏瑜意和无伤说话的机会,雪澜蓦地转身,走到那把古琴之前,全身散发着惊人的傲气,她冷冷俯瞰所有人:“今日,小女子幸得此琴,乃是一场缘分。可惜,我从来不喜欢被别人觊觎的东西。”雪澜斜睨了一眼苏瑜意,目光寒澈,“所以,我宁愿毁了此琴。”丁茂身子一晃,差点吓得晕倒过去,另外两个评委老头也吓了一大跳,不仅仅他们,就连台子下面的看客们也哗然大惊,不可置信地议论纷纷起来。无伤眸子轻眯,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苏瑜意先是惊呆了,随后气得快要爆炸了,狠狠瞪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女子,起伏不停地胸脯显示了她此刻的怒意。“这位姑娘,你这样说是否太过分了?”雪澜斜斜看了眼苏瑜意:“这琴既然已经归了我,我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何来过分之说?”丁茂一看,擦了擦头顶老汗,连忙上前劝慰:“姑娘啊,这琴毁不得啊,这古琴本名‘七月飞霜’,姑娘琴艺如此高超,想必也是识琴爱琴之人,这琴如此之好,数百年难遇一二,姑娘若是就此毁了,恐怕会后悔一生。”面纱下的唇瓣轻扬:“琴身通体青绿,年份已经有了,而且是一直储存在不化寒冰之下。珍贵的碧玉树做了琴身,千年游丝白草为弦,这琴哪,呵呵,确实珍贵。”丁茂一听,顿时舒了口气,而苏瑜意得意地一扬下巴,意思自己十分识货。台底下的观众们却是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看向这把琴的目光有的贪婪有的迷恋。然而,雪澜的话却没有说完:“难得是难得,可又怎么样了?在我眼里不过如同垃圾废物一般,何况这琴还有人觊觎着。今天这琴,我是毁定了。”“姑娘既然不喜欢这把琴,为什么还要同无伤哥哥争?”苏瑜意气得满脸通红,几乎就是喊出来的,雪澜的目中无人让她难堪极了。她堂堂奕国八公主,谁见了不是毕恭毕敬,规规矩矩下跪的份儿?虽然只是微服,可这女子也太过狂妄了。即便是有些身份地位之人,也是对她礼让有加的,可这女人,不仅仅当众抢了她的琴,还大言不惭要夺她男人,这让她情何以堪?雪澜不屑地看了苏瑜意一眼:“同无伤争?没有啊,这琴,难道不是你看中的么?”苏瑜意胸脯一挺:“是我看中的,无伤哥哥自然要争来给我。”雪澜缓缓走了两步,也将胸一挺:“所以啊,你看中的琴,我自然要抢。不过说实话,这琴在我眼里算是一般,而且还有很多瑕疵,所以当然要毁。”“你你……”苏瑜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无伤深深看了雪澜一眼,眸中好像是带了些责备,然后低下头轻声哄着苏瑜意。丁茂又凑上来了:“姑娘,这琴可毁不得啊,这琴,乃是公子孔方所出,你若是毁了这琴,那可是摆明了要跟风行商行作对的啊……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雪澜一听,眉头一挑,嘿,巧了,小爷还真就不怕风行商行。无伤听到这里动作一滞,转头看向那把‘七月飞霜’,又看了看雪澜,深邃的目光好似要透过那薄薄的面纱将她看清,可惜,他再度失败了。“公子孔方?他啥时候品味这么差了。”雪澜嘀咕了一声。“姑娘说什么呢?”丁茂豆大的小眼睛一刻不离雪澜的手,深怕一个不注意这姑娘就把绝世好琴给砸了。雪澜还就是不高兴,眼睁睁看着无伤对苏瑜意小心翼翼呵护备至的模样,她看着就有气,恨不得把无伤暴揍一顿:“丁大老师,我说啊,这琴我越看越不顺眼,我就要砸了它。”带着凌厉的目光看向苏瑜意,她第一知道,原来女人嫉妒的感觉是这样的,这么强烈,这么使人难以自抑。“姑娘万万不可啊。”另外两个老头儿见状,也急了,纷纷上来劝阻雪澜。可她显然已经铁了心:“杏空杏明,给本姑娘砸了它。”“啊……公子孔方?!”杏空杏明还没来得及应声,眼尖的丁茂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人群后方出现了一个身穿金黄色长衫的男子,缓缓朝台子上走来。一张无害的娃娃脸,一身金灿灿的衣裳,要多华贵有多华贵。所有的人不管品味高低,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件衣裳,一定比六国皇帝的龙袍还要贵。无伤的双眸也看向了蟾风,深邃的眸子更加深沉起来,满身的冰寒之气,宛若屹立在寒山之巅的雪松。苏瑜意显然被公子孔方的派头惊了一下,继而心中乐了,幸灾乐祸地看着雪澜,看你这下怎么收场。那个风行商行的公子孔方,传说他面似无害孩童,心如狡诈蛇蝎,腹黑阴险,你说要砸人家的琴,看人家公子孔方怎么整死你。蟾风一登上台子,满身的耀目光华就亮瞎了大众的眼,扫视了一周,淡淡问:“怎么回事?”赞助个斗诗大会,也整出事来了。丁茂立刻恭敬上前:“公子驾到,老夫有失远迎,还请公子孔方见谅。”没办法,人家是赞助商啊。蟾风不耐烦地一摆手:“问你怎么回事呢,别文绉绉的。”“这……”丁茂看了一眼雪澜,有些吞吐,毕竟这位姑娘的文采让他由衷倾佩,若是一句话没说好,这公子孔方乃是个斤斤计较之人,去为难这位才华横溢的姑娘,那该咋办?不过他不愿意说,自然有人十分愿意。苏瑜意立刻站了出来,眼中满是要看好戏的表情,瞟了雪澜一眼:“听闻这琴,乃是公子孔方所出。我看孔方公子还是劝劝这位姑娘吧,她说是看这琴不顺眼,要砸了它呢。”公子孔方斜眼看着苏瑜意:“你谁啊?”苏瑜意温婉淡笑,朝公子孔方微微欠身:“我乃是奕国八公主苏瑜意。”没办法,这风行商行的地位超然,公子孔方就连见了皇帝都不下跪,反而是皇帝要礼让三分,她一个小小的公主,还是见礼的好,省得公子孔方一个不高兴,奕国转眼就要完蛋。“苏瑜意?”蟾风扭头看了看自家主子,果然从她眼中捕捉到明显的厌恶。然后再看了看杏空杏明,见他们二人朝自己不停使眼色,顿时捕捉到了重点。顺着杏空杏明的眼神指引看过去,却被那男人满身的寒冷之气惊了一下。主子看上了这个大冰树?锋亦寒不就是个特大号冰山吗,怎么还要找冰树?主子这是想发展冷冻产业啊?蟾风一边想着一边转头看看自家主子,她的想法一向怪异,自家摸不清楚那也是正常。“八公主?”苏瑜意贤淑地笑了笑,还不忘提醒蟾风:“公子孔方还是劝劝这位姑娘吧。”蟾风嫌恶的眼神从苏瑜意身上移开,真是虚伪到让人讨厌的女人。然后走到雪澜跟前,淡淡问:“这琴碍眼了?”苏瑜意得意洋洋地看着雪澜,等待着她沮丧落魄的模样,无伤眸子轻眯,将前方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手中那块牌子可是风行商行的至尊信物,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到底和风行商行有什么关系。雪澜点点头,眸中并没有苏瑜意期待地惊惧:“嗯,碍眼得很。”“要砸了它?”公子孔方再问道。那边的苏瑜意激动得已经快要喊出来了。雪澜点点头:“我看不顺眼的东西,就不想它留在人世间。”苏瑜意更乐了。看着雪澜顶撞公子孔方的模样,便能够想象到等一下她跪地求饶的模样。一双美眸中满是希望,一瞬间,公子孔方差点成了她的心中偶像。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蟾风一步上前抱起那把“七月飞霜”,当着丁茂等人的面,在苏瑜意和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拿到雪澜身前,说了一句:“砸吧。”轰地一声,在场所有人爆发出一声惊呼,苏瑜意更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公子孔方一向是斤斤计较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容易说话呢,怎么会?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无伤的凤眸微眯,闪过一缕精光,双眸紧紧盯着雪澜和蟾风,似乎怕错过了什么。丁茂的老心脏实在受不了了,嗷一声,抽了过去。苏慕白自然是知道雪澜的身份的,也知道公子孔方的身份,因此他一直静站在台下,双目痴痴望着雪澜,丝毫没有众人的吃惊和讶异。苏瑜意不敢放弃地再次开口:“公子孔方,这琴价值连城,让她就此毁去,岂不可惜了?”蟾风的脸忽然变得异常天真,对着苏瑜意猛点头:“八公主说得对啊,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多谢提醒。”苏瑜意松了一口气,眼中再次染上得意。就说嘛,肯定是公子孔方一时糊涂,弄错了。蟾风的眸子一寒,接着又道:“这么漂亮的手,要砸琴,确实不妥,确实可惜了。唉,不如我帮忙代劳吧。”说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蟾风腾出一只手,内力瞬间迸发,那张华美古朴的上好古琴,就此四分五裂,碎了。碧玉树的粉末还在空中飘着,杏空杏明已经不动声色地上前,将雪澜隔绝在了粉末之后,末了,还不忘狠狠瞪了蟾风一眼。如此劣质的东西被主子吸入肺里,容易生病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台上碎了的七弦古琴,仍旧沉浸在刚才蟾风砸琴的动作之上,回不过神来。砸了,竟然真的砸了!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七月飞霜”啊,一瞬间,就这么变成了一堆破烂。无伤依旧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目中没有一丝变化,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苏瑜意快要气疯了,也快要变傻了,打死她也想不到啊,这公子孔方竟然跟疯了一样,忽然出手,就那样轻易地毁了“七月飞霜”,那可是“七月飞霜”啊!多么珍贵,多么难得的一把古琴,他不知道吗?更重要的是,她多喜欢那琴啊,自看见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得不得了。可是她非但没有得到它,反而眼睁睁看着它毁了。苍天啊,大地啊,这公子孔方是不是疯了啊?事到如今,懵了的苏瑜意依旧不确定这是啥意思,一只手颤颤指着地上的残骸,对蟾风道:“公子……孔方……这琴,你真的砸了……?”蟾风很不耐地白了她一眼:“你眼瞎了?”“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她……”苏瑜意最想知道的是,为啥这公子孔方变得这么不正常了。蟾风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不废话吗?这是我家主子,我不帮我家主子,难道吃里扒外帮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