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挡箭牌

啧，居然有这样的爹，她这不都还没被说成是妖物吗？他就已经要喊打喊杀了。都说虎毒不食子，到底他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这般厌恶她这个女儿？亦或真的只是为了堵住众人之口？“过来。”那位神使大人并没有理会王爷的义愤填膺，他看着夏云染，只是淡淡的道。过去？干嘛？夏云染微微发愣，而且心里总有些害怕。这神使迄今为止总共说了六个字，也不知道他态度到底如何。虽然他和她想象中巧言三辩忽悠人的大神棍有差别，但却有一种让人不敢亲近带着危险的气息。“快过去。”王妃轻轻推了推夏云染，让她朝着神使走去。“停。”他说，惜字如金。她在他身前三尺停下，明明他坐着，她站着，她却感觉他在俯视着她，俯视着一切，俾睨众生。她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但他那双仿若洞穿一切的眼睛叫她觉得他将她的装疯卖傻看得一清二楚。她鼓足勇气和他对视，然后，她慢慢露出了八颗牙齿的笑容，伸出握着两颗枇杷的手：“给你，吃。”这笑容并非痴傻呆滞，而是正常的，灿烂明亮，夏云染看到神使那双乌黑的眼眸微微眯起，她的心也跟着揪起。她就是赤果果的讨好，她承认自己没骨气，可谁叫他能决定自己生死呢？至少让他感觉到无论她是真傻还是假傻，都在示弱。他没有伸手来接，亦没有任何动作，他看着她，不生气也没有杀气。那眼神怎么形容呢？夏云染判断着，突然明白他这种眼神经常在哪里看到了——以前做上门推销的时候，敲开客户的门，百分之八十的人会投以这种眼神。嫌弃，像是在看一个大麻烦，像是这个大麻烦在浪费他宝贵无比的时间。她固执的伸着手——做推销的没有点儿韧劲儿是卖不出东西的，她继续笑容明媚：“吃，云染，喜欢你。”空气很凝滞，王爷王妃看不见夏云染的表情，只是被她那递出枇杷动作和脆生生的幼童般的语调刺激得如坐针毡，生怕神使会发火。“大胆妖孽，看我杀了你，为我靖王府除害。”正在这凝固的时刻，门外远远就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怒吼。夏云染回头，看到一个一身群青色袍子的年轻男子提着一把斩马刀直接闯了进来，杀气腾腾，气势汹汹。“扬儿，不得无礼！”王爷霍然站起，大声呵斥。只是那年轻男子的动作很快，如同奔雷一样进门，掠过王爷直接举刀就朝着夏云染砍过来。怎么办？往哪儿躲？在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那年轻男子在门外的时候，夏云染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只一眼，她立刻就转回了头。当他冲进门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而那人举着刀往下劈之前，她就有了动作，于是众人看到了这一幕——她看似被那声怒喝吓到，伸向神使的手不经意的一抖，手中的枇杷就落在了地上，滚向了神使的椅子下面。“果果——”只听到夏云染情真意切的喊了一声，就跟猴子似地窜到了神使的袍子边儿，趴在地上，认真万分的寻找枇杷，“果果不见了。”那年轻男子的一刀自然就落了空，夏云染埋头一脸无辜的蹲在神使的脚边儿，他的刀现在还是一个指着夏云染的姿势，不过这看上去，颇像是指着神使。“夏公子果然勇猛。”神使似笑非笑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响起。“逆子，还不收手！”王爷心惊肉跳，厉声道，“岂可对神使大人无礼？赶快赔罪！那年轻男子似也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问题，被一呵斥，立刻发现他的失误，冒上神使等同犯上，更别说以刀剑相向，那是诛九族的罪过，以神使在宋国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算他们是王府只怕也不得幸免。“夏扬一时冲动，罪该万死，还望神使大人宽宏大量，饶过夏扬这一回。”那年轻男子说道，收了刀子，单膝跪在地上，低下头，声音无比恭敬，与刚刚的来势凶猛判若两人。这个夏扬大约是自己的哥哥了，不过看起来关系比之王爷王妃与自己更加恶劣。夏云染依旧蹲在袍子边儿，看着夏扬单膝跪下的动作，一边感叹这神使地位竟然高到可以接受王爷之子的跪拜，一边更加坚定了守住神使身边阵地的想法。神使大人，您就伟大一回，做做我的挡箭牌吧，夏云染心中祈祷。神使没有说话，眸子冷冷清清，扫过小狗般蹲在他脚边的夏云染，又看向了夏扬，面具遮掩着一切，气氛更加凝滞。“夏扬只是一心念着这妖物……”夏扬嗫喏着继续说道，更加提心吊胆。“她非妖物。”神使一边说着一边不疾不徐的站了起来，对着王爷拱了拱手，“告辞。”咦？表情陡然惊讶的不只是夏云染，包括王爷王妃还有夏扬都呆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神使这位大神他刚刚说了什么。看着神使在一声“告辞”之后，真的就朝着门口而去，王爷这才反应过来，迎上前一步：“大人，你、你这就走？”“王爷还有事？”他顿了顿脚步，侧过脸看向站在一侧的王爷，声音依旧那么平淡。“不，不是。”王爷语塞，连忙又道，“多谢神使大人这次前来确认，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皇上交代，向黎民百姓交代，辛苦神使走这一遭了，大人当真是我靖王府的恩人，不知如何感激。”“皇上的吩咐。”他淡淡应了一句，言下之意，不用谢我，我只是受人之托来看看。夏云染看着那飘逸的白色背影，心中感概万千，这人还真是多说一个字都费劲儿似地。不过很好，不管他是嫌麻烦还是想早点了结离开，他四个字就拯救了她，她还是心存感激的。“神使大人，无论如何都劳你走了这一回。”王爷继续陪着笑脸说道，“听闻神使最近很喜欢品评奇石，当年我在漠北征战时，曾从空无一人的神秘古城中发现了一块鲜红奇石。玉清将石头拿出来，给神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