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那些口若悬河的大臣们讨论得正欢腾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摔碎酒壶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众人的目光立刻望了过去,看向了主席下首一桌,那桌坐的是两个少女。一个或许有人认识,但另外一个是绝对都认识的,那就是七公主宋月蓉——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之一。因为宋月蓉的母妃死得早,从小便被送到了太后身边抚养,宋月蓉天生活泼开朗,与一般公主斯斯文文的样子大不相同,这性子对了皇上的口味,加之太后的缘故,因此一直受宠的。甚至有一次,皇上抱着那时候十来岁大的宋月蓉上过早朝,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识这个七公主,没人敢怠慢她半分。而刚刚那个摔碎的酒壶,是宋月蓉的一桌,于是所有人闭了嘴。“哎呀三哥,对不起啊,刚一失手,摔了你一个酒壶,你不要怪小七,小七明日叫人送一套我最喜欢的猫眼石酒壶来。”宋月蓉略带撒娇的看着宋慕天,这是夏云染教给她的第一步。“无妨,一个酒壶而已,那套猫眼石的酒壶是你的最爱,三哥不会横刀夺爱的。”宋慕天浅笑,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转而又吩咐,“去给七公主换一套秘银酒壶,这个摔不坏的。”“小七,你手受伤了没?”宋慕言也开口了,这一开口,亲疏立显,一个只停留在酒壶的层面上,一个却关心人的问题。“没事没事,摔在地上,又不是摔在我手上,哪里会伤?”宋月蓉笑着回答,目光一转,看向了宋慕天,撇着嘴略带不满的说道,“三哥,今日说好是你的接风宴、庆功宴,怎么老讨论什么开不开运河的,听得小七烦心极了。”嗯,不错,有六七分的演技,虽然没有夏素雪那样到位,但也体现出了人物心理,夏云染默不作声,权当自己是隐形的,心中暗地评价宋月蓉的表现。“七公主,这些国家大事,在此议论,并无……”一位刚刚言辞颇为激烈的人在宋慕天一个眼神之后说话了,似乎是什么部门的侍郎,三十几岁,一看就胸有抱负。“我听到你们刚刚议论了。”宋月蓉打断他的话大声说道,十分不满,“你刚刚说了什么民心所向都要开通运河,那你去街头站着挨个儿问过没有,大家喜不喜欢开通运河,如果十个有八个都说希望,那才是民心所向,你这么去做过了吗?”“这……”那人面色难看。“没做过吧?没做过说什么民心所向?这是欺君!”宋月蓉很凶狠的说道,眼神却忍不住看了夏云染一眼,她到底是怎么想到叫官员们去站街头询问民意这么神奇的点子来驳斥他们的?还轻松就叫她给人扣上欺君的大帽子。那人难看的脸色突然变绿,不敢多说半个字。夏云染冲着宋月蓉微微点点头,是她教宋月蓉起来反驳的,也只有宋月蓉的身份够资格够气势来说这些话——她的气势比宋慕言强悍多了,至少勇于抢话,而且即便说错了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更不会有谁真的来报复。“七公主,你不要生气,这开通运河不是你……”“哦,你就是说百利而无一害的那个吧?”宋月蓉再次勇猛的抢断了话头,“开通运河必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你一个无害说得倒是轻松,难道你亲自去开凿,你提供物力财力?还是你不将百姓的徭役看做一回事?反正你只动动嘴皮子,又不是你干活。”“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记住你,到时候若要开通运河,我一定告诉父皇,你是多么期望能够提供人力物力财力,父皇一定会十分欣赏你的。”宋月蓉露出一个十分邪恶的微笑。连番打压两个人,一时之间没有人敢再说话了,宋月蓉得意的笑着,然后慢慢坐下来,看了看拿着一套秘银酒壶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人道:“三哥的酒具都拿来了,那我继续吃了。”放佛刚刚一切言辞只不过是因为酒壶摔坏了发泄一下,或者打发等新的酒具的时间而已。“小七,民心所向并非站街头挨个儿询问,民心是一种风气,一种共同的倾向和需求。”一直没有说话的宋慕天终于淡淡开口,“治天下,并非单有仁厚,还需要决断来为百姓造福。”宋慕言震了震,第一次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宋慕天。“大哥,我是真的认为尽快开通运河对百姓更好。”宋慕天又认真的说了一句,诚恳无比,绝没有半分冒犯和别的企图的样子,“百利而无一害固然不对,但利大于弊时,这件事情便有可行性。事情不可能完美,因此能选择的只是带来益处更多的那一面。”三言两语,不仅让宋慕言哑口无言,也让众人看他的目光多了赞许和钦佩,就连夏云染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十分在理。附和之声又开始响起,比刚刚更甚,宋月蓉更加不安,连忙追问夏云染怎么办,接下来还能做什么让宋慕天风头别那么强。夏云染自然声称她没有主意,三皇子实在太过厉害,她刚刚已经尽力了。“小七,你和夏云染小姐在说什么呢?”正当宋月蓉恳切的催促夏云染想办法的阻止这更加热烈的运河开通议论的时候,宋慕天柔和的声音插入,“是否还是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我听着。”夏云染的没有还没机会出口,就听到宋月蓉脆生生的说道:“总之就是觉得不该如此。”这句话说得气呼呼的,没头没尾,大家都不太明白,宋慕天却是明白的,宋月蓉多喜欢宋慕言,他一清二楚,今日让宋慕言威风被压有口不能言,她自然觉得不该如此。只是她宋月蓉还是受宠的七公主,他得忍耐她,不过她身边那个夏云染么……宋慕天嘴角弯起一个幅度,声音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那么夏云染小姐你对开通运河一事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