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芳草绿。那片荷塘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时令还早,荷花、莲蓬都还早,只有青绿的叶子发散着淡淡的略涩的芬芳。藏书楼四面的树木更加葱翠欲滴,这几年,藏书楼并不完全杜绝外人,但是来访的客人自然也很有限。三年下来,真正算得上客人的,只有葛洪,那还是早在蓝熙之来藏书楼的第一个月。萧卷的丧事是由葛洪亲自负责处理的,蓝熙之再见到他时,只觉得有恍若隔世之感。两人相对无语,葛洪好几次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了大包药物,便飘然而去,从此杳无音讯……于是,蓝熙之便安然在藏书楼住了下来,时间一长,就时有附近的寒门子弟到藏书楼求书借书。尽管人们都不知道藏书楼主人的身份,但是,见每次上门决不会空手而归,所以时常有人上门借书。负责管理藏书楼的几名老仆每次都一一登记造册,丝毫也不马虎。这是一个春天的午后,绵延了一上午的细雨终于停止,天气刚刚放晴,湿润的空气十分清新。后山上的乱草早已被芟除,松林和墓碑的前后变得平整,铺上了石板,搭建了棚子,真正像一片衣冠冢了。衣冠冢里埋的当然不是衣冠,而是萧卷的那幅画像。蓝熙之信步走到墓碑前,几年中,她每一天都要在这里呆上一会儿。她在棚子里的石椅子上坐下,看着墓碑上的字迹:亡夫萧卷之墓,未亡人蓝熙之一只鸟儿飞过,惊掠旁边矮树的细枝,雨后的水珠一滴一滴溅落。蓝熙之看了这几个字良久,忽然笑了起来,叹息道:“唉,萧卷,我当初这几个字刻得实在不怎么样啊。”四周静默无声,她又自言自语道:“萧卷,你居然运了三万卷书在这栋藏书楼里。这三年里,我也没读多少,就是一辈子也读不完啊。所以我时常借给别人看,希望更多人和我一起终究能把它们都读完,呵呵。其实,很多时候我并没有读书,每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武功也偶尔才练一次。唉,萧卷,我已经变成懒猪了,喜欢上了这种舒适的生活……不过,我昨天看到一则很有趣的故事,你肯定没看过,我给你讲讲吧……”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人正从荷塘的方向往藏书楼而来。荷塘边上是几十丈的宽道,道路两边是多年前就有的成行的野李子树,枝丫弓着交互生长,在道路中间汇聚,将道路完全遮盖,小的雨都洒不下来,明亮的阳光也只能斑驳的照在路上。此刻,一树一树雪白的花开得正繁盛,人走在雪白的花海里,微风吹来,雪白的花瓣就落了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