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红颜乱第三卷三十一头好痛,一阵像针刺一般的疼痛感从四肢传到脑海,缓缓睁开眼帘,一片盎然的春意映入眼瞳,淡淡的绿,薄薄的春意,沁入心肺的自然味道。这里是山谷吗?归晚疑惑,张眼四处张望,寻找林瑞恩的踪影。眼光在周围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看到林瑞恩的影子,归晚有点心慌,只手撑起身子,一阵头昏眼花,手脚发软,竟然站不起来,无处着力,她只能倚在石上,慢慢调整呼吸,闭上眼,平复自己慌乱的心。“你醒了吗?”冷冰冰的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传进归晚的耳里。偏过头,林瑞恩走近,当仔细看清对方时,归晚忍不住笑出声来,衣服大概是因为顺着山坡滚下来的原因,破烂不堪,平时冷漠的将军穿着这样的衣服,说不出的怪异和落魄。注意到林瑞恩面有异色,归晚敛去笑容,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林瑞恩一手把刚切来的马肉放在一块大石上,在旁边坐下来,对着归晚,淡淡说道:“你睡了一天了,我在周围看了一圈……”忽然停顿下来,眉头微皱,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以现在的情况,我们爬不上去。”闻言,归晚脸色黯然,想起自己刚才站不起来,心一颤,问道:“我刚才怎么站不起来,难道是摔下山谷的时候,受了伤吗?”想到这里,就是再洒脱,也笑不出来了。明白她在想什么,林瑞恩露出安慰笑容,嘴边勾起一道浅浅的线条,稍嫌冷硬的面部顿时柔和几分,“不用担心,你是摔下山谷时轻微撞伤,加上躺了一天,血气不顺,等会儿就会好的。”他的声音自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归晚揉揉手臂,缓缓坐起身,果然比刚才好多了,力气恢复不少。心安定下来,抬首看看林瑞恩,他正在把柴堆在一起,搭起架子,似乎打算烤马肉的样子,突然间,归晚脸色一变,声音略扬,诧异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用左手?”林瑞恩用右手堆着柴堆,听到归晚的话,手下没有停止,平静地说道:“摔下来的时候,受了点伤。”语气始终是平静无波的。很容易让他骗过去呢,归晚暗道,如果没有看到他左边袖子出隐隐透着暗红的污渍,她也会相信那只是轻伤而已。想起掉下来的时候,是他紧紧护着她,愧疚之感涌上心头,现在也总算明白,他们爬不上山谷的原因了。注意到归晚不再说话,林瑞恩专心地堆柴,打算把马肉烤来吃了,这本来是陪他决战沙场的战马,现如今居然拿来果腹……正想着,一转头,对上归晚含着担忧的瞳眸,林瑞恩小惊了一下,是思考得太沉,居然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正疑惑着,一双他见过最美的手,轻轻地触碰他的左手,本能想要躲开,可不知道为何,他最后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她拉开左衣袖。拉开林瑞恩的衣袖,归晚双眉深皱,左手上拉开一道长约半尺的口子,伤口最深的地方几可见骨,上面涂了一层药膏,血也止住了,但是伤口的恐怖样子还是把她吓了一跳。心里暗想,这个伤口,她也许要负上一半的责任。抬头露出一个笑容,归晚幽然问:“这伤,会好吗?”听到她话语中有着真切的担心和自责,林瑞恩拉下衣袖,遮住那丑陋的伤口,朗声道:“骨头已经接上了,没有大碍,回去修养两天就行了。”蓦地睁大眼,归晚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断骨,他居然能如此轻易讲出口。沉吟了一下,她走到柴边,从柴堆抽出两根平整的,在林瑞恩错愕的眼光下,把柴枝夹在他的左手上,林瑞恩恍然,她是想给他的左手做个固位,防止骨头的错位。心里微微一震,一股暖流慢慢流出,蔓延到全身。注意到没有任何的布条可以绑住柴枝,归晚有些为难,林将军的衣服已经很破了,不能撕他的,可是自己的衣服也不能撕。一转念,她伸手把自己头上一直戴着的银色丝带抽了下来。银色的淡光一闪,一头如绸般的黑发瞬间散了开来,林瑞恩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滑落一般,受到迷惑似的,他伸出能活动的右手,轻轻掬过几丝靠前的散发。突然间,左手因为受到柴枝的夹力,隐隐有点疼痛,他一惊,右手立刻松开,心不受控制地疾跳。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归晚绑完,显出欣慰的笑意,伸手把头发随手一拢,眼角瞥到山谷旁,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心里雀跃一声,匆匆走过去。林瑞恩见状,颇为不解,想起她身体柔弱,正想喊她注意,只见她在小池塘边跪坐下来,对着水镜,梳起头发,整理仪容,林瑞恩一阵哑然,忍不住淡笑出声。转身继续堆柴,把马肉放在架子上,他打开火折子,点起火,想起归晚昏睡一天没吃任何东西,他转过身,开口想唤她,却在转眸的一瞬间,无法开口说话。山谷因为地势特殊,温度较高,春意浓烈,风景美如诗画,可是如此美丽的景色在她的身边只成了陪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脂粉不沾,越显得她清艳无双。思绪沉沉地,情不自禁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他因为要捉拿弩族的王子,便服在来福楼布网,正在吃饭时,同桌来了一个少年,头一次见到这么俊美的少年,动作优雅自如,随便的一个动作在“他”身上表现出来就带着一种独特魅力。这些还不足以迷惑他,但是席间那个笑容却着实打动了他,在战场数年,没有见过如此透明的、自然的笑容,见到“他”因为付不出钱而显出的尴尬和窘迫,他心下一软,居然帮“他”解困。原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可是三天后,他居然又遇到了“他”,打开门,那个俊美无双的少年笑盈盈地站在门边,当时的他真的迷惑了,发现“他”是女儿身,情不自禁有些欢喜。第三次见到她,又给了他震惊,她居然是楼相的妻子,看她仪态万方地从马车里走下来,当时的心情复杂得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三十二“你在想什么?”莺声入耳,把他从沉思中惊醒,看向归晚,她已把头发编成一条长辫,清丽自然,好像从山中走来的精灵似的。注意到她从掉进山谷后精神似乎很高扬很开心,比起赶往凤栖坡时的慌乱和无助,简直是天渊之别,似乎不再担心外面发生的大事,暗暗称奇,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担心吗?”说完,就有点后悔,难得她精神这么好,自己何必要提醒她伤神的事呢,想要弥补,也不知如何说。稍稍黯然,她转而宛然一笑,“已经没有什么要我担心的了,事情都成定局了不是吗?”笑容虽然灿烂,但隐隐透出失落。林瑞恩轻点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闻到一股马肉的气味,转开话题:“看来马肉快熟了。”不一会儿,马肉烤熟了。马肉粗糙,难以入口,这也许是归晚此生吃过最难吃的一顿,但是饥肠辘辘,也顾不得滋味,硬是吃了一些下去。林瑞恩看她吃得难受,心有不忍,开口说道:“再等两天,我们就能回去了。”“一天。”不在意林瑞恩有些质疑的眼光,归晚自信地说道,“不到一天,上面就会有人来这里找我们。”顾盼之间,因自信的笑容而光彩照人。林瑞恩不语,眼不经意扫过四周,这个让人忘俗的谷底,竟然让他生出一种留恋的感觉。归晚吃着马肉,食不知味,脸上神采奕奕,笑意盈盈,垂下眼帘,掩去眼底深深的失落和忧郁,余光瞥过山谷,有些失意,这么脱俗自然的风景,连她都对这里生出依恋的情怀。可惜上面的世界太多的事等着她了。*凤栖坡上,禁军不断忙碌着,一个士兵边跑边指挥,旁边突然插出一个士兵,开口说道:“副队,能不能让士兵休息一下,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了,兄弟们都累了。”被称做副队的士兵脸有难色,情不自禁向着左边的高坡望去,一抹雅颜俊朗的身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似的,回头答道:“不能休息,看到楼相的脸色没有,都不想活了吗?”想起昨天跟楼相汇报后就变成了这样子,暗暗一叹气,自从知道掉下谷的是楼夫人,楼相就处于寒怒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越来越差。报告的士兵也感慨无限,小声埋怨道:“这凤栖坡的大火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扑灭,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根本就没办法下谷去找人。”闻言,副队也叹了口气,说道:“没有办法,如果真的找不到人,我们只怕……”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想想就觉得胆寒不已。士兵无奈,望了一眼楼相站的地方,莫名的寒意蹿上脊梁,突然回头说道:“对了,那个少年怎么办?”话音低沉,显出疲惫的姿态。副队皱起眉,想起昨天下午疾马赶来的少年,头疼起来。自从楼相通知家里,楼夫人坠谷的事情,下午时分,一个少年疾马赶来,刚一下马,马就因为过度劳累倒地身亡,想起那场景,他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那种少年,任谁见了都不能忘怀吧,听说他是楼相的得意门生,一表人才,更难得那种如水清澈的气质,真是个俊秀的少年啊!当兵这么多年,就这两天内见过的人物最出彩了,昨天还在纳闷,难道出色的人物都聚集到楼府去了吗?像那个亲切俊秀的少年,没有人不喜欢吧。他一到,万分着急,似乎有种痛苦纠缠着他一般,一定要到谷底去,明明是个文弱书生,谁敢让他冒这个险,何况凤栖坡昨日还是熊熊烈火。最诡异的事发生了,那个少年像化石一般在山坡上站了一夜,不吃不喝不说话,今天早上再看见他,简直跟昨天判若两人了。昨日看见他时,是个清澈无比的少年,那种俊美甚至有点跨越性别的界限,但是今天的他,头发早被大风吹散,面容有点憔悴,昨日还清澈透明的眼眸今天充满了深沉,和一种寒冰似的凉意。是少年一夜之间变成了男人吗?一夜能改变一个人这么多吗?“副队啊,那个少年真有些可怕啊,昨天还不是这样的。”士兵无奈地说道,“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要不要给他送去啊?”副队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我去吧。”拿过士兵手里的竹篮,向着右边的坡边走去。还没有走到那个少年的跟前,少年就倏地回过头来,问道:“能下谷了吗?”前一日还显得清脆的声音,今日已经变成冰霜似的寒冷。摇着头,副队正想把吃的东西递过去,却看到少年看也不看地转过了头,继续盯着谷底看。心里暗叹一声,副队注视少年,本想要劝,突然想到劝也没有用,也就不开口了。少年的头发被风刮起,半边的侧脸一夜之间生硬起来,眼神因为下定了某种决心显得坚韧不拔,深沉难测,俊雅的脸庞失去了如水透明,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冷酷和偏执,一夜的改变在他身上透出一种异邪的俊美,让人移不开目光。三十三这里是凤栖坡,站在这里,可以把整个山谷映在眼里,天色早已暗了,眼下黑茫茫一片,似乎是个无底的黑洞一般,什么也看不清,他定定地站着,许久许久,到底有多久了?风很大,咆哮般的刮过耳边,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她在哪里,在谷底出事了吗?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很痛,像是缺了一块,痛得他刻骨铭心,痛得他无法思考,只能无助地失神地深深凝望着谷底……那一天,遇见她时,也是这样很暗的黑夜…………戏班要进皇宫唱戏,班主兴奋无比,说什么昆圆戏班从此就是天下第一的戏班了,戏班中的任何人,都显得异常快乐,只有他,无法融入快乐中。他出生在一个没落书香门第,从小生活甚是清苦,也许是受到父亲影响,他本性无欲无求,人人夸奖他亲切清澈的气质,又有谁知他内心也如水一般,透明,无我,任何人都是水面的倒影,人走开了,也就消失无痕了。一直以来,他在追寻,自己想要什么呢?到底什么人能在他的心中长留印痕呢?皇宫宴会开始了,他远远地躲开,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看书,没有想到,竟然看到了宫闱中最禁忌的一幕,等着他们离开,他刚认为麻烦远离了,就遇到了她。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脸,只是她的声音清脆、淡然、自如,让他有点喜欢。你愿意离开戏班跟我走吗?她说出了他当时最想做的事,戏班的环境他已有所厌倦,早已决定报考科举。也许做官会非常有趣吧,当时的他是这么想的。前途变得一片光明起来,心里却波澜不惊,并不高兴,只是单纯地接受,改变环境也许能找到自己想珍惜的东西吧,他一直这么坚信着。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女子叫归晚,人人都说她是个大美人,最初的他是没有注意到的,他只是很喜欢听她的声音,清清的,淡淡的,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优美动感,听得习惯了,竟然让他有了想念,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也是件赏心悦事,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声音让他有了牵挂。想起在梅花林中看到她的那幕,他才真正明白美人的含义,春意灿烂,她笑如春风,淡怡动人;夏木苍翠,她静如雨石,优雅可人;秋叶幽忧,她悠如夜月,明净醉人;冬雪惨淡,她傲如寒梅,清晖怡人。那一夜,他梦中也进入梅林之乡……什么时候起,梅花酒的香味萦绕鼻尖,难以忘怀?什么时候起,他下笔触情,吟念春思,难以舍弃?什么时候起,他如镜水之心常泛涟漪,难以平静?他本是无欲无求的,遇到她后,却有一种自己也难以明白的眷恋。她常问,他没有自己的信念,如何进官场,心底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到底是什么呢?他不明白,也不太想明白。上天惩罚他了,当时的一松手,就传来她坠谷、生死不明的消息。听到消息的一瞬间,他大概已经死了,心都痛得不能跳动了,这时候才明白,他明如镜水的心原来也是会痛的……不想再尝试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他静静地看着谷底,他等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确定自己的心。十九年来,他第一次产生如此的欲望,自己越来越贪心了吧,本来只是想听她的声音,渐渐地想欣赏她的美,后来想伴在她的身边,现在……他多么想得到她……他想笑,想放声大笑,他找到了自己的坚持,自己的珍惜,明净的心从此不再空荡;他又想哭,想倾声大哭,原来不知道,情的滋味如此酸涩,如此苦闷难言……“找到了,找到楼夫人了……”耳边骤然传来的声音,震醒了他混乱得几欲疯狂的神志,脚不听使唤地往人声传来的地方走去,早已麻木的脚一步步加快速度,小跑起来,嘈杂的人声中,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力的,平稳的,他的心又跳了,他再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跳……他找到了,找到自己想要珍惜的……他想要的是……三十四“找到了,找到楼夫人了……”士兵匆匆忙忙地跑到谷的上坡大声喊道,欣喜的声音瞬时传遍凤栖坡。听到这句话,楼澈的脸终于松动下来,先是高兴,接着担忧,转而又有了点愤怒之情……脸色一连三变,情绪波动不定,还没等其他士兵意识过来,他已经飞快地奔了出去,直往谷崖边跑去。天色才有点微光,谷边一阵**,找到楼夫人,全谷的士兵都感到由衷的高兴,两天没睡了,终于能休息了……看到楼相神色纷乱地冲了过来,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谷崖边坐着刚被救上来的归晚,头一次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衣服有些破乱,容色苍白,心微微一痛,针刺的感觉蔓延到全身。脸色沉郁,本来打算狠狠骂她一顿,看到现在如此状况,满腔的郁愤竟只能化为一声长叹,低身搂过她,抱进怀里,柔声问:“受伤了吗?”这句话,如此简单,却温和得不可思议。不知为何,这一声像水一般,只有一滴,却滴进归晚的心里,化了开来,脸色复杂,百转柔肠,还没反应过来,看到楼澈心疼地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抚过,才知道自己已经流下眼泪。一滴,两滴……不停地滑落泪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哭,是生死之间的恐惧?是无力无助的悲哀?还是……看着她无声地落泪,又是一阵心悸,伸手抚过泪水,想为她擦去忧愁和恐惧,却在触手之际,感到炙手的疼痛和烫,那泪水,好沉……轻搂着她,不在乎身旁早已诧异一片的眼光,楼澈感到心阵阵慌乱。正想抱起她回身,突然注意到谷崖边的士兵又背上一个人,那就是和归晚一起坠谷的男子吗?看着他被救上来,眼神一瞥,淡银色的光芒映入眼帘,他受伤的手上似乎绑着归晚的发带,凝视半晌,看到他的脸,一怔,这不是林瑞恩吗?对上林瑞恩的眼神,颇为冷淡,此人和他一样的重权在握,可惜他常年在关外,两人并无任何交集,心下一转,有些诧异他和归晚在一起的原因。可惜现在并非深究此事的时候,楼澈冷静地开口道:“林将军,伤无大碍吧?”如霜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仅是轻点几下头,“没事。”不自觉地,眼光移到那纤细的身影上,看到她因为听到声音而回转的脸,上面竟然隐然带泪,一震之下,脸色乍变。“林将军,”归晚轻挣开楼澈的怀抱,对于刚才的哭泣有点不好意思,礼貌地对着林瑞恩微笑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不明意味地又点了两下头,被她泪水所震,他无法移开目光。“林将军。”楼澈冷然的话语打断他的凝视,林瑞恩对上他无波的眼眸。楼澈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多少有些不甘,但也有几分感激之情:“林将军,你救了内子,我感激万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开口,我欠你一个人情。”林瑞恩并不回答,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刚才的话跟他毫无关系一般,一群大夫早就候命着,乘着此时赶上来,纷纷围拢林瑞恩,检查伤口,处理伤势。对于他的不回答,楼澈也并不着恼,林瑞恩是出了名的冷漠,自己已经许出了承诺,并不管他接不接受。感到谷上一阵清风吹过,忙把归晚拉到身前,她掉下山谷,现在正是清晨,天气阴冷,怕她身体不适,他搂过她,转身要回营帐。刚转过身,才发现后面站着一个少年,见到他,楼澈和归晚都是惊了一下。归晚从被救上谷后,一直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尤其是刚才哭了一场,似乎哭走了很多东西,心里空荡荡的,像木偶似的被牵动着,生死间徘徊一圈,真是恍如隔世一般。转头看到少年一瞬间,她被惊醒了,难道真是隔了一世吗?少年怎么变化如此之大。冷然地站在风中,风吹起他的乱发,凌乱如丝,清秀的脸庞竟然生硬了几分,他表情落寞,说不清的抑郁,清澈的眼神此刻深沉无比,一望无底,脸上早已没有昔日如水笑容,没有任何表情地站着,流露出坚毅的气质。惊诧于他骤然的改变,归晚哑然道:“修文……你怎么啦?”被那一声清淡的声音唤起,管修文一阵喜悦涌了上来,他已经站了许久,看到她落泪,她茫然,她心不在焉,他尽收眼底,但是她没有注意到他,他等着,终于等到她的轻唤。一刹那,好像听到了冰破裂的声音,归晚睁大眼,看着那少年露出以前那种亲切的笑容,如水清澈,先前的凌厉似乎是假象,少年还是那个少年,没有改变,舒了一口气,归晚心安了点,刚才那个管修文真让人有点害怕。少年开心地笑了,发自内心的,走向前一步,温和道:“你没事吗?没有受伤吧?”等归晚明确地摇了两下头,他心安了,淡笑不语地注视着归晚,隐含着一种复杂。真正感到震惊的,是楼澈。看到少年的一瞬,他就感觉到某种奇特的感觉,这个少年的心境发生了大变化,才会变得如此怪异,如此可怕。身上带着如刀刃般的凌厉,眼神中多了一份锐利和专注,注意到他看着归晚的眼神有些痴痴的,太过于深沉,心下不悦,心里多了一丝烦躁,启口道:“管修文,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说完,扔下众人,带着归晚向营帐走去,同时吩咐大夫进帐为归晚诊疗。看到他们远离,管修文刚才还清澈的笑容顿时敛去,站在风中,冷冷然,看着那个牵挂的身影,心里百感交集,没有比刚才更深刻地感受到,他需要权力,需要财富,需要地位,突然间,他涌起无限的欲望。想拥有可以抗衡楼澈的力量……才能接近他的渴望……凤栖坡上又是忙碌一片,士兵们处理着各项琐碎的情况,营帐内大夫进出不停,谷上士兵休息无数,一个少年站在风中,遗世而又孤独……天开始亮起来,可惜没有人抬头,没有人发现,天空早已是风起云涌……三十五“情况怎么样?”清风般的声音里似乎有点忧虑,楼澈站在营帐前询问身旁的大夫。“夫人气血衰弱,还受了惊,”大夫看着眼前这位高权重的年轻丞相,有点惶惶然,在宫中当御医多年,从没看过他如此明显把情绪表露在外,语气谦恭地说道,“夫人的伤势并不严重,只要好好调养些时日就可以了。”舒展了眉心,楼澈轻点头,“去开药方吧。”蓦然一转身,撩起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营帐内沉静得没有一点声响,一阵安神的香气飘在鼻间,举步走到桌旁,打开香炉,捻熄炉中的熏香,楼澈转过身,定神看向营帐中间的床。铺了一层羊毛毯的床牙上,此刻沉睡着一抹纤细身影,漆黑的发丝散在雪白的毛毡上,带着略显苍白的病态美。走到床边,轻身坐下,温柔地拉过羊绒毡毯,拉到归晚的颈部,把她盖了个严严实实,忽然手下毡毯一动,他转眸,正好对上归晚眼帘微微颤动,徐徐睁开的眼,黑色透亮的眸子繁星一般幽深。“夫君大人……”归晚幽幽地唤道,头还昏沉着。楼澈注视了归晚一眼,并不回答,面无表情,见她想要坐起身,拿过绣枕,垫在她的身后。见他毫无表情,归晚恍然,开口问道:“夫君大人,气恼我吗?”刚坐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倾身靠在绣枕上。心里说不出的郁结,楼澈略寒着脸,注意到归晚身体不适,莫名的心疼,忍不住薄斥:“你不要命了吗?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差一点,她就葬身谷底了。归晚浅浅一笑,“我是想来阻止的,到了这里,才知道自己多么微薄。”幽幽的声音带着神伤的哀叹。听到这样哀伤的话语,楼澈始料不及,本来想要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看着这个自己百般保护和宠爱的女子,这次居然做出这么危险的事,让他担够了心。想要训斥,又有种不舍的情绪,轻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归晚,你为何对皇后的事这么上心?”归晚莞然沉吟半晌,在楼澈几乎认为她不会回答时,悠然启口:“夫君大人又为何对皇后的事这么上心呢?”楼澈哑然,有种欲说不能的感觉,看着归晚微微苍白的脸色,说道:“并不是我针对皇后,今天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沉然说完,语气又柔和下来,“归晚,你不要再理会这些事了,我会处理的。”伸手拢过她的头发,帮她拉好毡毯,就怕凤栖坡上阴阴寒意让她伤上加病。“不能不管……”在楼澈有些诧异的眼光里,归晚轻喃道。楼澈皱起眉,心里惊诧不已,不等他开口,归晚续又说:“夫君大人,听我说个故事好吗?”知道她此刻要说故事必定重要无比,楼澈不语,沉默地等待。归晚把眼转开,凝神对着桌上的香炉,徐徐道:“我的娘亲,二十年前是个有名的美人,生性洒脱,还带着三分泼辣……”楼澈微怔一下,蓦地想起他们成亲时,归晚的父亲刚辞完官,两袖清风地走了,连女儿的婚礼也未曾出席。而她的娘亲,只是听说几年前仙逝了。不明白为什么此刻她会说起身世,难道其中有什么隐衷?注视着她露出迷离的容色,他定心地听下去。“娘亲在年轻时候,曾经爱过一个落第的书生,不顾家族反对嫁给他,还生了一个女儿,可是两人生活却并不如意,后来娘亲离开了那个男人,嫁给我父亲。”简单几句话,概述了一个女人的一生,里面却透着苍凉的味道。听到这里,楼澈的眉心慢慢拢起,有点猜到故事的含义。归晚停了停,勾起一抹苦笑,又说道:“我在家中从没见母亲真正开心过,她总是忧虑重重,极少展颜。她很疼我,可以说是极尽宠爱,对哥哥却不理不睬,相反,父亲喜欢哥哥,不喜欢我……娘亲身体很差,在我十四岁那年,已经重病缠身,尽管父亲到处求医,依然回天乏术。娘在死之前,很想见那个她离弃了十多年的女儿,她对我说,她把对那个女儿的疼爱双倍给了我,希望我以后能把这份情还给那个无缘的姐姐。”说到这里,归晚半躺下,似乎不打算说下去了。楼澈愣住,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仍试探地问道:“你的姐姐……”归晚转过脸,定定地看着楼澈,淡然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皇后就是我要还情的人。”那么洒脱自如的眼眸里含着一种坚定。室内顿时有片刻的沉静,楼澈也不知如何对应,只能看着归晚,脸上显出深思的表情。归晚莞尔一笑,伸手把自己的头发拢到一边,状似轻松地问:“夫君大人……怎么办?”楼澈凝眸,有些不解,一丝不祥的感觉涌上来,让他有点心烦,片刻间,说不出话。“怎么办呢……”归晚笑语道,一种凄然的感觉浮上来,“我要保护皇后,你要保护萤妃,也许我们的立场会变得敌对呢……”“不会的。”一个决定打断了她的揣测,楼澈肃然道,“这本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心烦,一阵阵的心烦,从来没有想到过,会从她嘴里吐出“敌对”这个词,让他的心顿时有种沉下去的感觉。“归晚,针对皇后的并非是我,而是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你知道吗?”楼澈解释着,夹杂着说不清的慌乱情绪。归晚笑了一下,彷徨之态尽显,幽然道:“没有萤妃的皇上会这么做吗?”楼澈不语,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此明显,让他没有转还的余地。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而在这个营帐中,却有一种时间被冻结的感觉,隐隐一种压迫感强烈地传递开来。“归晚……”楼澈启口,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温润低沉。闻言,禁不住轻轻一颤,归晚感到阵阵酸涩,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夫君大人曾经答应我,满足我所想……我一直都相信。但是,如果碰到萤妃的利益呢,夫君大人依然会站在我这一边吗?”沉闷快要窒息了,空气沉重地似乎能把人压垮,楼澈不开口,脸色阴沉,看不出所思所想。归晚轻叹口气,感到疲累无比,伤神,伤情,又伤心……突然整个人从羊毛毡毯中钻出,伸出手,在楼澈一诧异间,钩住楼澈的脖子,带着无限旖旎和轻柔,把头靠在楼澈的肩上,三千青丝散在楼澈胸前,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夫君……”一震之间,他差点忘记了呼吸,归晚从不主动亲近别人,但是此刻,淡淡的馨香扑鼻,萦绕在身边,心一悸,不自觉地伸手抚过那黑绸般的青丝,他惊讶自己竟然不能平复心跳,有些贪婪地享受这一刻旖旎时光。归晚醉人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smenhu.cn第三卷起:“想到有一天,我们如果站在敌对的立场,我会感到多么神断魂伤啊……”话音是甜的,扣人心扉,其中却隐藏不住那无奈的悲叹。楼澈感到脖颈处有点湿润的感觉,温温的,水珠流入衣领中,炙热得似乎要烫伤他一般,怪异的苦涩感弥漫开来,让他的心不能喘息地沉落……归晚倏地抽回手,往后靠去,瞬时离开楼澈的怀抱,倚在绣枕上,有些失神地对着楼澈。香味突然消失,温暖不再,错愕间想要伸手去抓,却只是牵住了几缕发丝。楼澈怔然看向归晚,却看见她繁星似的幽深眸子,隐含泪光,看着自己,焦距却在其他地方,半片桃花似的唇带着几不可见的笑,美得不胜悲凉。心里空荡荡的,有点抽痛,伸出手,抓住眼前的人,他一把将她重带进怀中,“归晚……我们不会敌对的。”感到怀中人不安地想要退却,他扣住她的腰,搂得更紧,心有些乱,喃喃出声:“归晚……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天载二年春,“护国寺”一案终结,歼灭乱党三百余人,经查明,此事牵连甚广,国丈也牵涉其中。圣颜大怒,以国丈府为主的诸多官员受到贬迁。本以为皇后会遭废黜,岂料一班重臣同时求情,深表皇后无辜,后位终于得保,后宫恢复平静。转眼已是春末,全国科考开始,“护国寺”事件并没有影响科举,一切照常进行着。京城的百姓们今年特别兴奋,原因无他,今天的新科状元,俊美非常,年少多才,颇有当年楼相之风范,听闻他正是楼相的门生,一下子,朝堂和京城喧闹起来,话题都绕着这个转。今年科举的榜首名为管修文,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那个少年的来到,将带来满城风雨。三十六第九章 画中美人“楼相……楼相……”听闻一声声呼唤由远及近传来,楼澈顿下脚步,转头望去,一个穿着蓝袍的年迈老者快步迎面跑来,俨然是三代老臣、先帝极为信任的吏部尚书严纲。带着不动如山的温和笑容,楼澈等待他的接近。近到跟前,气喘吁吁,严纲脸色因为疾跑而显得通红,乐呵呵地开口道:“楼相,听说那新科状元是你得意门生?”楼澈微笑着点了点头,见他平息了气喘,举步向朝堂走去,后面严纲急忙跟上,一边还不住夸口:“才高八斗,跟当年的你颇像啊,真是英雄出少年。”想起那新科状元人物出众,非一般可比,严纲感慨万千,这是个少年俊才的时代……听他生出叹息,明白他的心思,楼澈开口道:“严老宝刀未老,何以如此感叹?”听到“宝刀未老”四个字,严纲也不禁高兴起来,“哪里……这是新一辈的天地了……”欷?#91;不已,突然想起一件重要至极的事,忙开口道,“楼相,可知道昨天弩族使者已经到京了,今天要金殿面圣。”楼澈轻一挑眉,发出简单音节:“哦?”听他似乎不知道这事,严纲忙解释:“弩族和我朝争战多年,硝烟从未真正停息过,可这次,着实奇怪,弩族居然派了使臣来,有投好之意,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他一晚没睡,就为了此事担心,今天赶在上朝前急忙找楼澈商量。楼澈闻言也有些微微诧异,弩族求和并非没有过,但是半年前刚抓过弩族王子为人质,弩族人最记恩仇,本以为他们会肆意报复,谁知沉寂这么久,竟然来求和?隐约感到不对劲,但一时之间猜不透其中奥妙,楼澈依然淡笑如风地道:“这件事等会儿金殿面圣时自有分晓了。”严纲点点头,两人同时迈入大殿之内。文武百官基本已经到齐,朝堂中议论声纷纷,在皇上没到之前,大家畅所欲言地讨论着。见到楼澈到来,议论声轻了不少,纷纷点头招呼,要不就是深深低头。楼澈向着大殿中最接近龙椅的地方走去。忽瞥到一抹绛红色的身影站在大殿最北侧,细看一下,是新科状元管修文。管修文似乎也感觉到楼澈的视线,转身看到楼澈,恭敬地低下头,唤了声“先生”,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进楼澈的耳朵。楼澈模糊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任何话,一步不停地走到大殿的中心,站在龙椅下的左侧,和端王两两并排。端王看到楼澈,朗笑一声,开口道:“听说最近相府招了几位当代高人,楼相如此好学,真是让本王佩服啊。”“哪里,端王博学,楼澈哪敢相比。”楼澈反唇相讥,心下暗暗警惕,想不到端王对自己府中的事那么清楚,听起端王提起这事,楼澈也是一阵心烦。府中请师傅的事,其实是归晚所为。自从“护国寺”案以来,皇后虽保住后位,但是在宫中犹如被软禁一般。一个月来,归晚再也没有提过营帐中所发生的事,行为如同过去一样无二,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不同,这次她突然从各地请来几位师傅,都是当代有名的学问家、权谋家、策略家,楼澈隐隐有些不安。他凡事大都顺着归晚,想起她调养了半个多月才好的身子,就有些担心,他不希望把归晚拉进权力的漩涡,宁可护她一辈子,要不是有皇后……苦笑一下,楼澈有种无奈的感慨,世事无常这句话真是说对了,想不到这之间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多复杂的关系。归晚到底想干什么呢?看到楼澈挂着温润的笑容,脸色无异,但是却有点走神,端王冷笑一声,正打算开口,门外已经传来一声“皇上驾到——”大殿上的人顿时无声,众官伏地,听到几声脚步声,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众卿平身。”大殿上顿时全都起身,整齐地排成两排。楼澈站在左排的第一位,淡然看着众官报告朝事,雅颜俊朗的脸带着春风不动的笑,不一会儿,朝事已经差不多报告完毕,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朝堂静默下来,这时,右边站出一位大臣,报告道:“弩族使臣求见皇上,似有求和之意。”朝堂顷刻哗然起来,弩族本是好战的民族,主动求和的确奇怪。皇上也有些诧异,有些犹豫起来,习惯性地转首向左,问左排的第一人:“楼卿认为如何?”摆出一丝恭敬之色,楼澈说道:“先让使臣说清来意,再行定夺也不迟。”春风拂过,自有种安定人心的温然。皇上点点头,同意这个做法,挥手让早已在殿外等候许久的弩族使臣进殿。从殿外慢慢走进一个异族男子,身材壮硕,脸色刚毅,一看就知道算个英雄人物。态度不卑不亢,脚步有力,走到殿中心,向着皇上鞠了一下躬。三十七旁边的严纲看不过去,训斥道:“见了吾皇,为何不行跪礼?”使臣脸色正然,铿锵有力地答道:“非是吾皇,为何要行跪礼?”态度间有种大气,让人不敢小瞧。严纲正想再说什么,被皇上一挥手打断了,皇上看着来使,问道:“你远道而来,为了什么事?”“我奉王子之命,特来此请求和解。”刚才的揣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朝堂顿时又热闹起来,一片议论之声四起。使臣看到众人窃窃私语,皇上有些错愕的样子,又接着说道:“王子准备了三样礼物送给天朝皇上,以表求和诚心。”声音传遍了大殿,众人都回过神来,看着使臣,皇上也有些不解和迷惑。弩族好战,天性野蛮,一直以来是天朝心腹之患,就像身上的毒瘤,割不去似的,一直以来只有弩族抢掠边疆地区,天朝还从没有从弩族那得到过什么。犹豫不决地又望向楼澈,见到楼澈稳然点头,众大臣也并不反对,便开口道:“把东西奉上来吧。”听到这句话,使臣站到一旁,用弩语对着殿外高喊了一声,门外传来人声,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下,搬进大殿四个箱子。奇怪的是,第一个箱子奇大无比,足有半人高,合八人之力才抬进殿中,与之相对的,是第二个箱子,只有一个巴掌这么大,截然的对比让众人都感到新奇。而第三个是个用厚布遮住的方形物体,第四个是个一尺长、六寸宽的盒子。不是三样礼物吗?怎么有四个盒子?众人的脑海都闪过这么个疑问。不等大家揣测,使臣就命人打开第一个大箱子。刚打开,一阵清新淡薄的香气传了开来,众人都向箱子中望去,箱子里竟然放着一截树桩。大殿内有人发出失望的嘘声,继而又鸦雀无声。使臣脸色不变,昂然说道:“这是千年童仙木。”话音刚落,大殿内一片抽气声起。这童仙木是世上最难找的稀世植物之一,在弩族生活的那片大地上也不多见。这种树具有通血化淤,延缓衰老之神效,据说还能解毒,拿这个木头做的椅子、桌子、木碗都是世上难求的宝贝,何况这是千年的童仙木。第一份礼的确贵重。众人不语,看到如此贵重的宝贝,也都相信了弩族求和的真诚。但是还是有些不解,天朝对弩族并不占军事优势,弩族的求和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不等殿内大臣反应,第二个只有巴掌大的盒子已经打开,里面是个红色的短笛。看到这个,众人又是疑惑,但这次没有人发出怪声,隐约猜到这个东西看似平常,也应该很有来头才对。第一个有反应的是林瑞恩将军,盒子刚开,他就一震,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个短笛叫万消笛,是控制虫物的笛子,弩族最难对付的除了他们比天朝更壮实的体形和彪悍之外,就是对蛊虫的研究了。和弩族作战,经常会遇到能控制毒虫的高手,真是防不胜防。而这只万消笛的功效就在于,只要它响起声音,虫子都会退去。的确是件宝贝。听到使臣对万消笛的解释,众人都高兴起来,想不到这么个小小的笛子,能解决这么头疼的问题。喧哗声中,第三个盒子打开了,先是撩起罩着盒子的布,盒子上竟然布满小孔,再打开盒子,大殿上离盒子近的几个大臣看清盒中东西,都吓得倒退开,还有个大臣尖叫出声。原来盒子里竟然放着一只蝎子,通体发绿,诡异恐怖。众人无不心惊,只有楼澈、端王、林瑞恩和几个武将,还有管修文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使者轻蔑地一笑,朗朗说道:“这是我弩族去年的蛊王,叫‘碧雪蝎’,只要吃了它,就能百毒不侵。”说完,他顺手把盒子合上。众人如释重负,抬头看向皇上,皇上面色也有些发土,启唇微笑了一下,轻柔地说道:“谢谢贵王子的好意,朕心领了。”说完,让人把箱子盒子全拿下。可怜拿蛊蝎盒子的太监,脚都抖了。箱子盒子一拿光,大殿顿时又豁然开朗,众大臣也轻松起来,脸上都挂着笑意,略有些不解地看着第四个盒子。见众人都打量着第四个盒子,使臣说道:“天朝的皇上,王子为了表达诚意,送来了弩疆三宝,皇上能否也送给弩族一件礼物,以表诚意呢?”皇上点头,说道:“这是自然……”看到使臣还有话说,他停口,等待使臣的话。使臣举起拳,行了个礼,缓缓道:“我弩族王子想问天朝要一个人。”皇上一愣,众人也是一愣,暗道:要是他要的是林瑞恩这个最大的敌人,难道我们也要给吗?在众人疑惑不定的时候,使臣解释:“是一个女人。”话音一落,众人表情开朗起来,原来只是要一个女人。三十八右手边的一个武将笑出声来,大声道:“不要说一个女人,就是一百个女人也没什么问题啊。”听到他这话,大殿内笑声哄然。自古和亲并不是什么奇事,用女人换和平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想到只是一个女人,换来和平,大殿上的人都松了口气,本来还以为弩族要提什么苛刻的条件。使臣走到第四个盒子面前,伸手打开盒子,这个盒子与众不同,比前三个盒子都要珍贵得多,用的是上好的玉梨木,边框上还镶有一圈珍珠,从盒子上,就能看出弩族的珍视态度。盒子打开,里面原来放着一卷卷轴,使者小心翼翼拿出卷轴,在大殿上徐徐打开,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去。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用这两句诗来形容画中人是最合适的了,画中是一个男装美女,浅笑盈盈,玉姿仙态,顾盼生辉,风情无限。众人惊讶之中,不由得沉醉于画中美人。突然听到一声轻呼,大臣们纷纷回神,站在左首的楼澈脸色巨变,阴沉难测;而右首的端王则是勾起兴味的笑容,林瑞恩也是一脸恍然,复杂无比,大殿中一时气氛诡异,稍有头脑和见识的大臣都感觉不对劲。而有眼光的大臣也因为画中有些熟悉的绝色,猜出了画中人的身份。画中人是…………是归晚……画轴全然摆在眼前时,楼澈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丽人,脸色禁不住就是一变,神色复杂,阴晴不定,看着卷轴,显出不快之色。朝堂上喧哗之声不减,众臣交头接耳,一是对画中美人惊叹不已,二是对她身份感到好奇。少数大臣默不作声,其中少数在皇宫宴会上惊艳一瞥、难以忘怀之人,看着楼澈的面色,不敢献言。站在右边的武将刚才站出来说话,离卷轴最近,此刻看到画,移不开眼神,啧啧称奇,说道:“弩族倒是有眼光,居然要这么个绝色美人儿。”说完,对着使臣笑了两声,大赞弩族王子眼光不差。看他傻愣仍不知大祸临头的样子,站在上首的兵部尚书轻喝道:“大殿上不要喧哗。”众人这才渐渐静下声来。就在安静时刻,端王突然笑出声来,在一片各有心思的眼神中,独然道:“有眼光的何止是弩族王子,我们楼相的眼光也是独到得很啊。”听他话里有话,众人侧目,看看楼相的脸色,又看看端王的神情,两边都不是好惹的人,知理识趣的大臣都选择不出声。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也好奇不已。看众臣的反应不一,可惜他离画距离远了些,看不清楚,当下招手,让使臣把画拿近,仔细向画看去,一怔之间,脱口而出:“这不是楼卿……”顿时住口,往左首第一位看去。楼澈春风一笑,脸色温和,回过身,对着伸臣说道:“弩族来使可把画卷留下,本朝会斟酌给以答复,来使在京休息两天。”说完一挥手,不给人回答和拒绝的机会。弩族男子有些错愕,一时不知说何话。见到殿旁侍卫走上前来拿画,犹豫半晌,把画一收,开口道:“此画是王子心爱之物……王子交代必须画不离身,天朝如果要照画找人,可以让画师临摹几幅。”说完,把画珍而重之地放入盒中。端王忍不住笑出声,似乎心情特别好似的,“贵王子还真是有心之人啊。”说完,向楼澈瞥去。皇上也感到气氛紧张,一触即发,招来身边太监,柔声道:“先送来使休息,让画师临摹一幅画卷。”看着来使大步流星地离去,大殿内神色各异,安静得不可思议。皇上先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闷,看到众人眼光都转过来,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淡笑一下。那右边的武官不明所以,大声说道:“皇上,只要找到画中人就行,现在就可以贴皇榜找人了。”边关征战多年,终于有了和平的希望,心中颇为激动,恨不能立刻和亲缓解边关之急。听到这话,明眼人都是微微变色,连皇上也不能接口。倒是端王一脸戏谑,说道:“呵呵,那就要看楼相的意思了。这画中人,楼相不是正好认识吗?”大堂中更静,一部分从没见过归晚的大臣耸动不已,纷纷把眼光投向楼澈。楼澈平静地一笑,声音如常:“天下物有相似,人有相同,难道画的一定是真人吗?只要找到与画七分相像的人即可。”“据我所知,这幅画恰巧跟真人一般模样呢。”端王不依不饶。满朝无人做声,只有那右排的武将,惊讶不已,傻傻问道:“是谁?”端王转过身,面对着楼澈,状似无心地提道:“除了楼相家中娇娆,还有谁家女儿有此等风姿?”一语道破机关,彻底捅破这层纸,大殿无人再敢开口,大臣们面面相觑。尤其是刚才口无遮拦的武将,更是脸色发白,想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顿时冷汗淋淋。三十九面色不变,楼澈依然用那种让人舒心的温和声音说道:“我楼澈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了吗?要端王来提点。”大殿中人人都知道楼澈动了真怒,这个年轻丞相是出了名的笑里藏刀,面含春风,谈笑间将敌人置之死地。整个大殿,也只有少数几个大臣敢在他面前直言,而敢反驳的,也许只有端王一人。端王冷笑一声,不再开口,转身面对皇座,楼澈眼光一扫全场,笑语道:“见过我楼澈之妻的人,尽可告诉我,画中人可是吾妻?”一股慑人之气流露开来,弥漫大殿之上。众人纷纷低头,以避锋芒,无人敢直言。林瑞恩皱起眉,深思一会,终于还是紧抿双唇,什么也没说。忽然一道轻轻的声音响起:“画中人和楼夫人有些相像而已,刚才是有些弄混了,”注意到楼澈转眸看来,忙又开口,“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搞错了。”朝堂上也不知谁先附和这种说法,一时间,人人都赔着笑脸说道:“果然是弄错了。”“楼夫人的画像怎么会落在蛮人手里呢?”“就是啊。”“我见过楼夫人,根本跟画中人完全不一样嘛。”听到如此议论,楼澈微微一笑,不与置评,侧过身子面对皇上。皇上见到如此情景,一怔之下,神情复杂,平静地问道:“众卿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又是一个棘手问题扔下来,经过刚才的事,谁又敢在此刻站出来,一致默不作声,朝堂的静默极为尴尬。就在这莫名诡异的气氛中,右列的最后一个绛色身影站了出来,躬身站着,清亮的声音带着种质地透明的感觉,让人精神一振:“皇上,让微臣去办这件事吧。”纤长玉挺的身形,清透的气质,新科状元犹如朝堂中一股清新的风,看到他走出来,众人都舒了一口气,想他是楼相的门生,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了。楼澈转头,看着右边最下首的管修文,眼里的惊疑一闪而过,重新打量这个少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从没有看透这个少年,从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上也隐藏着些许的危险气息。皇上嘉许地点点头,看着这个少年俊才,也觉得非常满意。头向左一偏,询问楼澈的意见。楼澈默一点头,大殿上有一半人松了口气。皇上立刻吩咐管修文处理此事,想来此事也只能找个与画中人六七分相似的人送过去,事情也算完美解决了。今天的朝会时间似乎特别漫长,也总算是安然度过。皇上一走,众人也就三两散去,楼澈正想举步向殿外走去,后面传来端王的声音:“那画中丽人真是非同一般,风姿无双,难怪弩族要千里迢迢来京找人了。”脚步一顿,楼澈停下身,侧转过来,默然看着端王,深沉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端王冷然一笑,说道:“难道楼相不觉得画中人动人非凡吗?堪与楼夫人一比。”大殿上还有些许没有走的官员,都把眼光投注到两人身上。楼澈与端王素来不合,两人已是一山不容二虎之势,这次端王挑衅也是情有可原。楼澈淡然一笑,没有任何话语,冷冷看了端王一眼,转身离去。众人都是不明所以,隐隐有些失望,本以为两人会在这里来一次龙争虎斗。只有端王站在原地,神色阴郁,情绪不定,看着楼澈离去的身影,在他心里,涌起一种不安感,真正感受到楼澈的胁迫。那种没有破绽的温润春风般的笑容,让他泛起一阵毛骨悚然,还有那临别时别有深意的一瞥……四十第十章 暗夜惊魂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春意虽然迟迟,但毕竟还是来了,”归晚似笑非笑地低吟道,翩然一转首,看着来人,问道:“哥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人有着一张很平凡的脸,与英俊潇洒几乎一点都不沾边,让人无法联想到对坐的两人竟是同胞兄妹。余言禾笑了,平凡的脸显得正直和真诚,“我在远行之前,想来看看你。”归晚笑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异,眼底一丝落寞稍纵即逝,幽然问道:“一定要走吗?”听到这话含着藏不住的伤感,余言禾颇有些诧异,坚定地点了两下头,表示自己的决心,续又唤道:“归晚……”后面的话,竟然说不下去,悲伤浮上心头,在他朴实的脸上表现得尤为深刻。抛下归晚一个人留在京城,他有着说不完的歉意,可是这些无法宣之于口。“我明白的,”阻止对方再说下去,归晚勾起一道嫣然的笑容,说道:“我不明白的是,哥哥为什么选晋阳城。”那里明明是皇后的故乡……不想深入去想这里面的含义,因为其中有一种让她感到心惊的预感。“……皇后现在的处境很困难,归晚。”平淡的一句话,却像春雷一般,落地有声。蹙起眉,归晚淡淡说道:“那和哥哥没有关系。”心里排斥着这个话题,一种久违的无措感又浮上心头。“怎么会没关系,归晚,你明明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一想到他那无缘的姐姐在宫中的日子,他的愧疚就会无边无际地蔓延开,娘亲的脸又浮现眼前,那个不曾对他有过任何疼爱的母亲,在临终前,温柔的话语,他一刻不敢忘怀。归晚紧抿双唇,不发一言,想起在营帐中和楼澈一番话,心就有点酸涩的味道。不想和他为敌,在政治上,他是多么可怕的敌人;在感情上,和他为敌,她是多么的为难和神伤……忽然想到什么,她惊异地问:“哥哥是怎么知道皇后的身份的?”“娘过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余言禾脸上泛起苦涩。“哥哥,”归晚的声音略略扬高,凝视着面前这朴实无华的面容,提醒道,“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后宫是女人的后宫。这不是你能插手的问题。”“历来后宫和朝堂息息相关,现在萤妃的气焰已经不可一世了,皇后的位子能保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归晚不语,失神地看着眼前人,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了许久,依然犹豫不决,到底该怎么选择?无论怎么选似乎都是错,选择哪个都会后悔,要削弱萤妃的势力,又谈何容易,楼澈又会如何?一个一个的疑问在心里成形,迫得她慌乱起来。看出她的犹豫,余言禾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小纸条,摊开放在归晚的眼前。归晚接过,瞥过纸上的字,愣住了,那娟秀过人的笔迹,分明出自皇后之手,字面殷红,是封血书,小小一张字面上,写着:保江山,保皇儿,保国丈。笔笔勾心,字字动情,微微颤动的笔画中流露出皇后的心痛。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皇后凄艳的笑容,她俯身跪在自己眼前的场景,她哭着请求自己保护她的儿子和父亲时的悲切,她笑着说要保护江山的坚定。想着想着,心也跟着酸起来,归晚苦笑不已,现在又怎能舍下在深宫中流泪哭泣的姐姐呢?“这是去护国寺前,皇后送出宫的,在我这放了一个月了,前几日,好不容易又从宫中传出一张纸条,你看后,自己决定吧。”在归晚沉思之时,余言禾又拿出与前一张相同大小的纸条,递了过去。竟然有种不敢承接的感觉,小小的纸条,如此的沉重,沉吟半晌,归晚还是伸手接过。展开一看,里面是半首诗:春风自恨无情水,吹得东流竟日西。把两张字条放在一起,归晚片刻难言,把纸揉成一团,她抬首看向余言禾,“哥哥你已经决定了吗?”没有回答她的话,余言禾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里一片温柔。……时间似乎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归晚几乎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半年多来的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温,她在寻求答案。从凤栖坡回来的一个月,她休养生息,躲开了是是非非,知道皇后的位子得以保住,她松了一大口气,同时她找来几位负有盛名的当代谋略家、学问家,努力学习权谋之术,难道自己的潜意识也在为未来做准备吗?怎么想也没有结果,归晚放弃地轻叹一口气,注意到哥哥仍在等自己的答案,她展开笑容:既然没有答案,那就以后慢慢寻找,也许能找到一条两全其美的方法。见她笑容中摆脱了阴影,知道她有了答案,余言禾也轻松起来。看着归晚走到书桌前,拿出笔,研起墨,颇为不解,走上前,看着归晚拿出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他刚要凑前,纸已经递到眼前,归晚笑语盈盈地说道:“哥哥临走之前,想办法传给皇后吧。”余言禾哑然接过纸,定睛一看,上面短短两句:芳菲过尽何须恨,夏目荫荫正可人。四十一送走了哥哥,归晚一个人静坐在书房之中,静谧的环境中,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寞和孤独。因为哥哥的一番话,一些本来逃避的问题再也无法回避,前途茫茫,她看不清未来是什么样的了。正在沉思间,一阵喧哗声从门外传来。她站起身,打开门,刚想开口问,就看到楼澈站在门外,雅颜的笑容中带着不可捉摸的深意,身后跟着一众侍卫,还有两个玲珑乖巧的丫鬟。微微惊讶,她开口问道:“夫君大人,发生什么事了?”楼澈看着归晚从书房走出来,轻皱眉,向后面的侍卫打了一个手势,看着侍卫散开,他走到门栏边,挡住归晚的视线,招来丫鬟,取过一件披风,温柔地披在归晚身上,如水温存的声音说道:“身体才刚好……不是让你要注意吗?”看到归晚从屋内走出,秀美的脸蛋红粉绯绯,引人遐思,情不自禁低头在她脸上轻吻一下,才触到她凝脂细腻的脸庞,一种淡淡的清香传来,受到蛊惑似的,密密轻轻的吻散落在归晚的脸侧、脖颈。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递到全身,归晚偏头躲开。自从凤栖坡回来,楼澈就多出很多这种亲密的行为,让她无所适从,心有点慌,余光一瞥,注意到两个丫鬟还在后面,顿时有点羞意,脸色红晕。楼澈轻放开归晚,注意到她眼光处,淡笑说道:“这是我为你挑选的丫鬟,以后伺候你饮食起居。”归晚一蹙眉,心里顿生疑惑。她贴身丫鬟一直以来就是玲珑一人,府中仆婢也是成群,现在突然多了两个贴身丫鬟,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隐约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转过眼光,看到刚才的侍卫散布到了各个角落,分明是把整个庭院加强了护卫,内心更是疑窦重重。两个丫鬟走上前,跪在归晚跟前,开口道:“我是如晴(如明),见过夫人。”两人不单动作一致,说话一致,就连语音语调都如出一辙,归晚也暗暗称奇,不知道府中竟有这样训练有素的丫鬟。看到归晚似乎并不拒绝这样的安排,楼澈的心定下一半。一从朝堂出来,他就做了一系列准备,要好好保护眼前的女子,她似乎总是很容易地牵扯到他的心,影响他的情绪,而且情况似乎日渐严重。他笑了笑,暗道:难道宠爱也会上瘾的吗?吩咐两个丫鬟起身,归晚百转心思,想起刚才给皇后写的字条,想起楼澈在朝中护着萤妃,一时心情复杂。楼澈拉着归晚去饭厅用晚膳,一路上,归晚发现,相府的保卫的确比平日森严许多,更加确定心中所想,果然是有事发生。而且看楼澈的行动,莫非此事还与自己有关,可是怎么想,也想不到是什么事,轻轻摇了两下头,她笑自己想得太多,现在不是纠缠此事的时机,现在想的,该是如何瞒过楼澈的眼睛,帮皇后确立地位……直到安寝时分smenhu.cn第三卷,她依然在思索这个问题。其间两个丫鬟果然伶俐乖巧,凡事一点就透,丝毫不差玲珑,只是不喜言不喜笑,如同木头造的人一般,让归晚有些不习惯。躺在**,她思绪如潮,反复思索问题的症结所在,也在考虑未来的两全之策,既能帮助皇后,也不用对萤妃造成伤害。沉思许久,依然很乱,暗叹,难道世事如此残酷,根本没有能够两全的方法?正在头脑混乱之际,一股淡淡的暗香传来,闻入鼻端,感觉身体飘飘然,思绪渐沉,舒服得令人叹息。脑中闪过一道模糊的概念,隐隐觉得这香不对劲,没等她反应,黑暗已经完全笼罩过来…………在朦胧的梦中,似乎有人在她的床边徘徊,是谁?不对,不是梦,归晚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受到惊吓,归晚一声低呼出口,还不等她完全反应过来,那黑影向门外蹿去。见他一闪而过,归晚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门外一阵打斗声响起,知道是黑衣人遇到侍卫,归晚走下床,步到门口,向外望去,一阵冷风扑面,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淋淋。抬眼向庭院中看去,才发现黑衣人和两个人缠斗在一起,那两人竟然就是丫鬟如晴和如明,黑衣人固然武功高强,两个丫鬟竟然也丝毫不差,招招狠辣,半点不拖泥带水。三人的打斗声传开,不一会儿,侍卫像雨后春笋般多了出来,把黑衣人围在其中,归晚冷眼旁观,越看越觉得奇怪,她并不懂武功,为何会觉得那黑衣人的动作似曾相识……似乎在哪见过。漆黑暗夜,三道人影在相府中庭打斗不休,一众侍卫把三人团团围住,归晚凝神看着战局,即使她丝毫不懂武功,也看出如晴、如明两人配合默契,合作无间,想不到楼澈居然会给她两个如此厉害的丫鬟……再把眼光转向黑衣人,她疑惑更深,从举动来看,这神秘人并不想伤她,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思绪翻滚不已,她忘神地站在房门口,忽然身上一暖,多了件外衣,侧过脸,对上楼澈略带担忧的眸子,柔和温暖的声音传来:“进屋吧,小心着凉。”原来他也是被打斗的声音吸引而来。对着楼澈摇头示意,她站在原地不动。楼澈为归晚披上外衣,帮她理了理稍散乱的头发,轻握住她的手,觉得有些冰冷,心下暗恼,忽然踏前半步,遮住归晚大半的视线,轻一扬手,做了个简单的动作,侍卫们动作奇快地散开布成一个扇形,举起了准备好的弓箭,一致对准黑衣人。看到这样的阵仗,归晚也猜出,不久之后,黑衣人只怕要变成刺猬,暗叹一声,转身想要回房。就在转身之际,黑衣人一个突兀的动作吸引了她,黑衣人把如晴逼退两步,突然伸手在怀中掏出一根一寸来长的饰物,隐有淡银光芒闪过,归晚一怔,这个东西,她不可能忘怀,是弩族的蛊毒……黑衣人拿起短笛在嘴边吹了一下,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如氏两丫鬟和一干侍卫都惊异不已。记忆回潮,归晚一声惊呼出口:“不好。”听到她脱口而出的话语,楼澈一皱眉,对着侍卫命令:“全部退开。”众侍卫闻言,往后退开几步,保卫的圈子顿时扩大不少。正在众人不解之时,一阵“嗡”的声音迫近,直往中庭而来,黑暗中众人定神一看,竟是一群不明虫类。谁也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事,众人慌乱起来,就在忙乱之时,楼澈冷喝一声:“点火把。”听到这样的指令,毕竟是平日训练有素的侍卫,顿时冷静下来,不一会儿,中庭已经亮起多个火把,有如白昼。虫子大都怕火光,此刻灯火通明,虫子消失不见踪影,就连黑衣人也趁乱逃走了。如晴、如明及一干侍卫都齐声跪在原地,不敢动弹,楼澈容色平常,看不出情绪,温然一笑,开口道:“没事了,下去吧。”听他一言出口,众人都松了口气,立刻离开中庭,顷刻间,中庭又陷入黑暗之中。楼澈转身,看着归晚隐在阴影中清艳的侧脸,柔声劝慰:“不要担心,我会处理的。”浅浅地勾起一道笑,归晚不语,眼神落在中庭,只觉得漆黑的茫茫然一片,似乎连她的心也沉落下去,无边无际。陪站在原地,楼澈面无表情,思绪如潮,想起白天才发生的事,夜晚居然有弩族人闯入相府,莫非是朝中有人泄密?此后一夜,归晚无法入眠。四十二第二日清晨时分,一辆轻便简朴的马车停在相府后门。看守后园的家仆们好奇不已,正欲走上前,一个少年突然从车上跳了下来,清俊雅然,神采飞扬,虽然衣料普通,也掩不住他清透如水的气度翩翩。家仆们一看是当今状元爷,顿时犯难,一个月前,主子以科考为名,把管修文迁到近郊别院,在他中了状元之后,又吩咐过,不通报不得进内院,现在主子不在府中,这事又该如何处理?想想这状元爷亲切温和,主子防范他实在是没有道理可言。正在两难之间,管家走了过来,看到管修文,一愣之下,笑呵呵地走近,凑前一躬身,开口道:“老奴还未曾给管公子贺喜,真是怠慢……”声音真挚无比,诚恳动人。“哪里,”管修文忙上前,带着亲切的笑容,如水透彻,“我还没有谢过您老以前的照顾。”两人寒暄许久,都有些依依之情,状似无心的,管修文提道:“我想进内院感谢夫人再造之恩,不知能否行个方便?”管家也显出难色,记起相爷曾经的吩咐,他不敢私自放人,转眼注视管修文,一脸的纯真,清澈雅然,又不禁暗叹,这样一个亲切少年,又会造成什么伤害?再想起他本是夫人带进府中,现在想去感谢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心稍稍放宽,他低声道:“管公子进去吧,小心别让人瞧见了,夫人在后庭书房休息着。”微笑地点点头以示感谢,管修文越过几人,向后院走去。本来就对相府的格局了如指掌,他挑选幽静的小路走,竟没碰上一个奴仆,转眼已到后院书房门口,隔着花丛,看见两个丫鬟从书房中走出,小心翼翼地合上门扉,转身离去。心里微微讶意,这两个丫鬟以前似乎从未得见。见她们远离,管修文走上台阶,伸手推开门,脸上笑意融融,正想开口呼唤,门半开,看向房内,竟发不出声来。后庭的书房幽静清雅,紫檀木做的贵妃椅上,躺着熟睡的归晚,难以言语的静,似乎把这里隔绝成了另一个空间。放低了声音,他慢慢靠近贵妃椅,俯身凝视归晚的睡颜。平日顾盼生姿的眼眸此刻紧闭,犹如睡莲,醒时常见的笑容隐去,显得越发恬美安然。看着看着,内心一阵鼓噪之声响起,伸手抚上那梦中出现无数回的容颜,指间美妙的感觉传来,他着了魔似的,呼吸急促难平,心急跳,他低下身子,把脸凑到离归晚只有一寸的地方,清晰地感受到归晚轻轻细细的呼吸,心跳得更快了,受不了**似的,他俯首,轻吻上她的发,她的眼帘,她的鼻尖。惊觉自己在做什么,他立刻抬头,一瞬间,似乎都听到自己血管流动的声音。椅上的人并没有醒来,沉沉地熟睡着,眉间略显一点疲色。管修文轻轻抚上她的眉心,想为她抹去这一丝的烦恼,手顺着她的脸似碰未碰地划下来,来到唇边,微启的唇比桃花更妩媚三分,情难自控地,他吻了上去,不敢惊动睡梦中的人儿,他浅尝即止,亲吻落在归晚的唇上,犹如发誓一般……这也许是他一生中唯一的誓言……静坐在贵妃椅旁,他早就忘记了时间,眼光怎么也无法从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上移开。本来他是想来问昨夜暗袭的事,本来他只是想来听听她的声音,本来……早就忘记原来的目的是什么,他沉醉在这里,无法自拔。老管家来到书房门口,从半启的门中,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心下犹如平地惊雷,震惊得发不出声音。那个少年,静坐在夫人的身边,一动不动,眼里柔情无限,那种痴迷的眼神……冷汗淋漓,管家凛然,不敢动弹,不知是该惊动他还是……正在犹豫和惊慌不安时,少年突然站起身,向外看来,来不及躲让,一下子对上了少年的眼睛。那是多么诡异的事,刚才还布满柔情的清澈眼眸,竟然在碰上管家的一瞬间,冰冻起来,射出一丝刀刃般的凌厉,管家有种刹那被冰住的感觉。少年轻手轻脚地向门外走来,不舍地回头,望望椅上的身影,轻推开门,对着管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出门外,似乎知道管家会跟上来似的,他站在庭院当中等候着,管家这才反应过来,疾步赶上,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管修文突然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管家,启口道:“楼管家的孙女真是天真可爱……”不明白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个,管家惊异地看着少年,这个真的是他所认识的管修文吗?如此冰冷,如此无情,如此邪异……靠近一步,在管家耳边,管修文低声喃道:“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家人多想想,刚才的,都忘了吧。”说完,笑着别有深意地看了管家一眼,转身离去。老管家一个人待在庭院中,风吹过耳边,内心挣扎不休。他应该把事告诉相爷,让相爷定夺,可是他始终迈不出步伐,那句话停留在脑海中,制止了他的行动,“楼管家的孙女真是天真可爱……”那个少年说的是真的,他无法不相信这一点。许久许久,他依然站在庭院中间……从相府后门出来,管修文始终带着深刻的笑意,掩饰不住内心愉悦的心情,走到马车前,他回望相府,沉吟了片刻,转身上了马车,吩咐等候已久的车夫:“走吧。”马车缓缓离开相府,车夫是个三十过头的憨厚汉子,从不过问主子的事,人特别正直,他问道:“公子,是回状元府吗?”皇上御赐了状元一座府邸,虽然没有完全造好,但是也已搬了进去。“不用,”脆亮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去弩族使馆。”诧异地一回头,车夫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主人的事,不问不言不多话,才是为奴之根本。突然,管修文又问道:“状元府什么时候修好?”声音平板,听不出起伏高低。“公子,还要两个多月。”恭敬地回答,车夫又开口,“公子,这庭院中,种什么花好?不如种石榴吧,夏天也快了,石榴花好看,又可以吃石榴果……”“种梅花。”冷冷的一声,打断了他长篇的议论。马夫惊异道:“梅花?冬天已经过了,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见马车内半点反应也没有,就知道再说也无济于事了,公子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更改。耳边隔着帘子还传来车夫唠叨的话语,管修文不理不睬,种什么花?当然是梅花……伸手拿过马车里的一个盒子,轻声打开,里面放着卷轴,失神地看着卷轴,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想了许久,他合上盖子,笑容也随之隐去。想起今天归晚白天如此沉睡,昨夜肯定碰上弩人夜探,看来弩人行动很快,不枉费自己提点他们画中人的线索,眼中寒芒一闪,他脸色阴郁,喃喃出声:“还有很多正事要办……”手轻轻抚摩盒子,管修文闭上眼,思绪飘得很远……楼澈也好,弩族也好,都没有拥有这卷画轴的权力。他紧紧地握住盒子,紧紧地,就连关节处,都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四十三翠绿的竹林,节节莹脆,空气中带着清泽的淡香,有些冰冷的气息吸入口中,清新透到心底的感觉。林中立着的楼台,屋檐上挂着一串串的珠帘,无论风格或样式,都与天朝大相径庭。珠帘后的人影隐约可见,还没有靠近,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一道温泽的声音。恻然一怔,少年脚步一顿,想不到他在这里,停下身形,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里面的人忽然停下说话,门沿上的帘子被撩起,低沉的动人心怀的声音响起:“原来是修文来了。”冠玉斯文的脸上酝着春风沐人的淡笑,楼澈站在楼台上,一副尊贵雅然模样。只有与他对面的管修文知道,他笑眸中隐含着丝丝寒芒和噬人的冷酷。“先生。”抱着盒子,不方便行礼的修文低身鞠躬,没有想到对方会出现在弩使馆,带给他不小震动,稍一喘息,他心境恢复如常,深沉的心思隐瞒起来,他依然是清如明水的样子。低笑两声,也分不出这笑是什么含义,半是玩笑半是戏谑:“没想到今天等来的是你,本来还以为是端王……”心一颤,尝到不好的含义在里面,管修文谦虚地一笑,“学生奉皇命把画送还,顺便拜访弩族使臣。”把来的目的说清楚,以减低对方的疑虑之心。不置可否,楼澈侧身一偏,放下帘子,转身回到楼台之内。管修文退无可退,只能跟着走进楼台,楼澈和弩族使臣各坐一边,桌上暖暖清气飘起,茶香充斥鼻间。静不出声,抱着盒子端坐在楼澈的下首位子。“我正和来使说起昨夜府中遇袭的情况,既然你来了,也不妨谈谈意见。”不等管修文坐定,楼澈开门见山地提道。来使的面上有些不自然,管修文轻瞥一下,依然谦虚恭敬,带着点吃惊的样子,他讶异道:“先生府上遇袭?何人这么大胆?”闻言,楼澈笑起来,雅俊的温柔中透出张狂,笑声中满是清冷。在这笑意中,弩族来使禁不住地脸色微变。管修文淡笑着不语,只是紧握的手心已经透出汗来。“不愧为我的高足……”笑着说出这句话,不知是褒是贬。弩族来使正颜相对楼澈,稳然开口:“楼相今日来,不会就为了说遇袭之事吧?”有点受不了室内略带诡异的气氛,他打破僵局。骤然敛起笑,楼澈又是一派温雅作风,不急着回答弩使提的问题,他拿起桌上茶杯,轻抿一口,似有回味的样子,才悠然答道:“我来并非为了遇袭之事,但这事后面牵扯到的深意,我不能不来此一趟。”说完,余光扫过管修文,眸光骤冷。来使和管修文都不敢贸然接口,只能静等下文。放下茶杯,楼澈看向弩族使臣,“使臣远道而来,求和之心可见真诚,我天朝泱泱大国,自是欣然接受……”看到弩族使臣脸色平缓下来,续又提道,“据说弩族今年冬雪大灾,马和羊死伤无数,农作物也收成不好?”听到这话,弩族使者面色一白,啜啜低语回答:“这是夸大其词,今年之灾并不严重。”“使臣之话解我疑惑,我还以为弩族自动求和,实在是因为战力不足呢。”不光是弩族使臣脸色不尽好看,就连管修文也是微有诧异,想不到求和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原因。弩族使者暗暗心惊。其实弩族求和,的确是因为此次灾害面积过大,无论是农作物还是牲口,都是损失严重,战马的骤然减少,使得弩族在短期内不宜战事,求和也是无奈之举。沉默一会,使者开口,流利的汉语脱口而出:“我族虽受灾害,但还没有到严重地步,楼相尽可不必操心。”管修文一旁倾听,思绪百转,看看使者,再看看楼澈,心里举棋不定。楼澈定然不动,淡淡转开话题道:“昨夜出现在我府中的刺客似乎并无恶意,只是最后他逃走时,用的居然是弩族的‘蛊’。”抬眼注视一下弩使的表情,说道,“我妻受到惊吓,一夜无眠……”话音因为牵涉到了归晚,略带柔情,声音转而柔澈。弩使立刻开口澄清:“这事必定有些误会。”“我也相信其中必有误会,所以我不打算追究。”忽然起身站起,楼澈信步走到窗几之前,注视着窗外的青竹,“弩族求和内因,我可以忽视,夜袭之事,我也尽可不理,弩族与我朝两方交好,是民之所望……”听他这么说,弩使不自禁地舒了一口气,听楼澈的意思,似乎有什么条件,他打足精神,仔细听其中话外之音。转过身来,看着室内两人,楼澈笑道:“弩使送我朝三样重礼,我天朝也会拿出珍宝相还,弩族王子喜欢天朝美女,我天朝会选各地佳丽五名,送给弩族。至于那幅画,相信只是弩族王子一时兴起之作吧。”弩族使者愣住,抬眼看着楼澈,心思电转,开口道:“楼相的意思是……”“修文,”突然的呼喊声让管修文暗自一惊,只见楼澈走近过来,“把画给我。”手里紧抓着盒子,不知是给还是不给,定一定心,无奈之下,仍是把画递了上去。楼澈伸手接过画盒,立刻打开,取出画卷,徐徐展开,管修文和弩族使者都转头看去,整幅画展于人前。楼澈也赞叹一声,这幅画栩栩如生,生动非常,宛如归晚翩然走入画中,不禁暗疑,弩族王子难道亲眼见过归晚?见到画卷,管修文神色复杂,眼神中流露隐痛,伸手拿过桌边刚备的茶,一不小心,竟泼出不少,滚烫的茶水浇在手上,他犹不自觉。凝视画卷许久,楼澈目不转睛,开口说道:“画中人是我妻子。”其余两人听到了,都不吃惊,一个是早知事实,一个是夜探相府,考证过画中人身份。但是此刻听楼澈亲口说出,仍是有点小小的怔然。要知道,在朝堂上,楼澈曾一口否认,现在突然承认,其中必有原因。“以后,希望再也不会有人拿着我妻子的画像找人了,这幅一时兴起的画像就烧了吧。”慢步走到窗台前,拿出火折子,点燃一角,火光扬起,吞噬了画卷,转眼间,画变成灰烬。三人都睁眼看着画卷消失于微火之中,弩族使者也有遗憾之感。王子让他寻访画中丽人,看来现在只能无功而返,对着这位温文儒雅的楼相,他总有一种深莫能测的感觉,有种不敢忤逆他的感受。回头看看面色各异的两人,楼澈尔雅笑语:“以后不会有这幅画,也不会有人多嘴多舌,弩族也可与天朝交好,还真是一举三得的美事,不是吗?”smenh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