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最后的软弱

一弯璧湖旁的垂柳下，慕容嫣一片一片地揪着垂落至面前的柳枝上的柳叶，揪了一把后又撒到湖里，看它们随波逐流。碧绿的湖面上，kao着慕容嫣岸边附近一片区域，满是如眉的柳叶静静地漂浮着。两种绿色混在一起，一眼倒也难以看仔细。“若是再揪下去，恐怕这棵倒霉的树，明天就变成秃子了。”后面一个人声想起，是上官千遇。慕容嫣头也没回，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咳咳！破坏宫中一草一木，可都是要受罚的哦！”上官千遇提醒道。慕容嫣停下手，看着湖面上零零洒洒的柳叶，轻声道：“师傅，我撒的不是树叶，而是骨灰。”“骨灰？”上官千遇走上前，往湖里望了望，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道：“看来有人心情不佳啊！”“呵！谁说我心情不佳？我只是在为死去的东西做最后的悼念而已。”微风掠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有些柳叶便随着缓慢地波纹移动渐行渐远。“死去的东西？谁死了？”上官千遇一脸疑惑。“师傅，来坐！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吧？！”慕容嫣突然转过脸来，扬起无比灿烂的笑容。“嗯？哦！”上官千遇走上前在慕容嫣旁边坐下。“有一个精神病院，就是专门治疗疯、傻等精神有问题的医馆，那里住着很多精神病患者。有一天，一个医生……呃，就是大夫，他想试试看治疗了这么长时间，病人有没有好转。于是就用笔在墙上画了一扇门，指着那扇门，对所有的精神病患者说：‘谁能打开这扇门，我就给谁奖励！’然后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围到那扇假门上，争先恐后地想要打开它。大夫很失望，但同时发现还有一个病人没有冲过去开门，大夫很惊喜，看来这个人的病已经好了。于是上前问道：‘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开门啊？’那个病人忙轻声说道：‘嘘！我有钥匙！’”“哈哈哈哈……”上官千遇顿时大笑。“该你了！师傅，你也讲个笑话给我听。”“嗯……好！”上官千遇略微思忖了一下，道：“有个读书人见邻居正要挥斧砍掉庭院中的一棵大树，就上前问道：‘这株桂花树长得甚好，老伯何故砍掉它？’邻居叹曰：‘我这庭院四四方方，有了此树，便成了个‘困’字，老夫怕不吉利，故忍心……’该读书人听后拱手笑道：‘依老伯说法，除去树后住人，不又成了个囚犯的‘囚’字吗，岂非更不吉利？’”“呵呵呵呵……”上官千遇自顾自咧嘴笑着转头看慕容嫣，慕容嫣则眨巴眨巴眼，愣愣地望着他。“怎么？不好笑么？”上官千遇表情有点囧。“呃……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慕容嫣忽然狂笑不止！弄得上官千遇一头雾水。好不容易笑罢，慕容嫣道：“我还有好多笑话。听着！有一只包子在路上走啊走，突然它觉得恶心便吐了，一阵狂吐后，它变成了只馒头。“……”这回轮到上官千遇眨巴眼了。“哈哈哈哈……还有，这个馒头一天走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肚子饿，就把自己给吃了！”“……，呃……”“哈哈哈哈……还有还有，一个鸡蛋去茶馆喝茶，结果它变成了茶叶蛋！哈哈哈哈……”“呃……你……”“哈哈哈哈……”慕容嫣仍旧大笑着，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仍然将头埋进臂弯，趴在腿上笑个不停，双肩不住地抖动，却抖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笑意。直到大颗地眼泪夺眶而出，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上官千遇见状双眉紧拧，心里也已有几分明了，眼中泛起浓浓的怜惜。他将她的头轻轻地揽在自己肩上，一只手缓缓地抚着她脑后的发丝。感受着她在自己肩上的颤抖，每一下都牵动着他的心；嚎啕地哭声，声声都让他心碎。他暗暗发誓：“我绝不会让你去燕国，也绝不让你再这样哭泣！”一抹乌云飘至，缓缓地遮住了盛夏的烈日，整个大地渐渐暗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沉闷地湿气，就连湖边的柳枝也无力地低垂着，没有一丝生气。湿气渐渐加重，这是阵雨来临的前兆。突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拍向地面，在湖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又很快被湖水吞没。上官千遇拖下外套，用手撑起，遮在两人上方。越来越猛的雨点，便嗒嗒嗒地很快将外套浸湿。慕容嫣伏在上官千遇肩上，毫无形象地失声痛哭着，所有的悲伤在这一刻都铺天盖地涌来！雨水亦是更加猛烈地倾泻而来，“哗哗”的雨声淹没了她的哭声，让她更加肆无忌惮地发泄。她刻意地不让自己保留一丝的隐忍，而是倾囊尽出，她要哭尽所有的软弱和痛苦！她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放任自己的眼泪，从此以后，她，慕容嫣，在这个世界，再也不要过这种处处被人威胁、处处受人牵制的生活！她要掌握自己命运！她要做个真正自由的强者！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这场阵雨下了多久。总之在天空放晴的时候，慕容嫣已经累得趴在上官千遇肩上一声不吭了。良久，她深吸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抹干眼角的最后一滴泪，直起身，看着上官千遇，笑了。那笑容仿佛是雨后一抹艳丽的彩虹，如此绚烂而富有生命力。“师傅，我哭的时候最丑，现在都被你看到了，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再也不跳舞给你看！”慕容嫣抽一抽微红的鼻尖，笑意盈盈地看着上官千遇。转瞬又突然伤感道：“师傅，我以后去了燕国，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再给你跳最后一支舞吧。”“不用。”上官千遇拧着外套上的水，头也不抬道：“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嗯？哦，对，等你们杀进燕国，如果那时我还活着的话。”慕容嫣笑道。上官千遇听她这么说，顿时板起了脸，看着她略微红肿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你应该相信我！我希望以后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你第一个相信的人，是我！”慕容嫣有些发怔，从没见上官千遇如此严肃过，他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是什么意思？他让她“第一个相信的人”是他，又是什么意思？慕容嫣心里猜测着：“难道他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