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 何处容我身

几只烛火时不时地跳动着，把本来不大的房间照得明亮。慕容嫣眼望着那跳动的小火苗，像看到了希望一样。一簇小小的火苗尚能在熄灭前如此欢快的燃烧，她就不相信自己一个大活人还能没有容身之处？！不会的！天无绝人之路！“不。有一个地方，凉、燕、魏都管辖不到，是最合适的，我带你去。”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卓影在几乎被所有人都忽视为空气的时候，淡淡地开口道。闻声，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而就在彻底看清他的脸时，慕容嫣不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卓影的肌肤上有隐隐的光泽在流动，肤色白皙，因为很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分外鲜明。一双深邃而略带狭长的美目，即使在如此平淡如水的表情下，依然散发出魅惑的光芒。修眉斜飞入鬓、高鼻英挺如棱，如墨的发落在银灰色的袍衫上，不觉凌乱，反倒显得飘逸而洒拖。眼神的淡定，让他看起来更有稳重和自信的魅力。之前一路上都黑漆漆地，慕容嫣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而到了客栈后又只顾着跟冉静宜说话，也都没注意过他。现在房间里亮堂堂地烛光将他整个人清晰地呈现出来，淡漠的气质令他成了夏夜里一抹冰凉的清风，既有凉刺肤的深刻记忆，又忍不住让人想再多经历几次。于是慕容嫣忍不住小色地又多看了几眼。“莫非你说的是……”轩辕铭殇似乎猜到了卓影的想法。“嗯。”卓影对他点点头，看来两人不谋而合，还挺有默契。“不行，”轩辕铭殇立刻打断道：“.那是冷月宫管辖之地，鄂太傅若下令搜捕慕容姑娘，岂不是更危险。”卓影轻摇一下头，黑亮的发丝便.随他轻微的晃动带出星点流光。“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因为那是冷月宫管辖范围，庄世伯才更想不到我们会带嫣儿去那里。”卓影眼中映出的烛光散发着自信的锋芒。“他说的不错。”冉静宜也赞同卓影的说法：“况且师兄.短时间内都会将所有精力放在灭燕的事情上，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你们是要我去冷月宫？鄂桩的老巢？！”慕容嫣跳了起.来，这不等于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么？！“不是冷月宫，是凤凰镇！”卓影温柔地看着慕容嫣，.那眼里的柔和似乎是在看向她的一瞬间才有的东西。慕容嫣被他那.突变的眼神弄得心里小鹿乱撞着，于是赶紧低头道：“好吧！”等她小鹿稍微平静了一点后，突然发现她根本没听到卓影说的是什么地方，或者是听到了，但根本没进到耳朵里去，只顾着平复胸中好色的小鹿了。“呃，那个……你刚才说是什么地方？”慕容嫣咬了咬嘴唇，又问了一遍。“凤凰镇。”卓影依然眼光柔和，只是慕容嫣不再抬头看他，但更要命的就是，眼不见时耳更明，她觉得他的声音也变得没有先前那么冷了。“就这么定了吧。嫣儿，你就去凤凰镇，我带多多去师兄那里解桃花咒。等我这边完事就立刻去凤凰镇找你。”冉静宜认为是个比较妥帖的办法。“恩。可是凤凰镇那么多人，你到时怎么找我呢？”慕容嫣再次感慨现代科技的好处，往往找人，一个电话就搞定，可是现在找个人……MD，你跑断了腿，都见不到半个人影！“这的确是个问题。而且凤凰镇非常不欢迎燕国人，在那里的燕国人也比较少，而慕容复姓又是燕国的国姓，为确保稳妥，恐怕到时慕容姑娘还要改个姓名才好。”轩辕铭殇提醒道。“诶？为什么不欢迎燕国人？”冉静宜疑惑道。在她的印象里，凤凰镇是一个和平的圣地，平静祥和，同时又有着海纳百川的宽容。听到冉静宜的疑问，轩辕铭殇和卓影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在说：“难道她不知道？”这让冉静宜更加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么？因为我过去的二十年都不在这里，所以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哦，难怪。”轩辕铭殇恍然道：“刚才听您称鄂太傅为师兄，在下还有些不解，因为自小就未曾听闻过有个师姑，原来您是二十年前就离开这里了。”冉静宜微笑着点点头道：“你是冷月宫的弟子？”轩辕铭殇表情有点僵硬，恐怕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摆拖的一个触痛点：“呃，在下曾是冷月宫第三代弟子轩辕铭殇，只是有负师望，半年前已经离开了冷月宫。现在……已经不再是冷月宫的弟子了。”冉静宜淡淡一笑，心中已有几分了然，也不再多问。“其实，凤凰镇在十八年前，发生过一次很大的灾难，而那次灾难正是由燕国引发。虽然最终被冷月宫平息了祸事，但那次可怕的记忆仍然还留在凤凰镇人民的心里。所以自那以后，凤凰镇便不再欢迎燕国来者。”轩辕铭殇解释道。“可怕的祸事？燕国引发的？”“嗯。那时我还未入冷月宫门下，也只是听几位师叔说的。当年燕皇慕容珞野心勃勃，仗着燕国实力雄厚，便背信弃义擅自毁弃曾与冷月宫签下的互不侵犯的誓约，派重兵攻打凤凰镇，血洗冷月宫。就是在那场劫难中，冷月宫足足有五百条性命魂归九泉。”“什么？！”冉静宜顿时浑身颤栗！不由地低声惊叫。“就连师婆也是在那时丧命的。”轩辕铭殇口中的师婆就是鄂桩的母亲。“师母她也……”冉静宜的身体开始发抖，慕容嫣赶紧上前扶住她。慕容嫣用力搀扶着冉静宜坐下，一边暗自回想，难怪鄂桩之前明明说是七百六十九条人命，但跟姨娘提起冉家血债时却又说是二百六十九条人命，原来还有五百条人命是冷月宫的。“若不是师公最终拿出《明月宝典》，以一敌众，成功挫败燕国军队，令他们也伤亡惨重，恐怕现在的冷月宫早已不复存在，而凤凰镇也早已变成燕国的领地了。”“《明月宝典》……”卓影在一旁轻轻地自语，像是在感叹这个世间奇物。“《明月宝典》到底是什么呢？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能够以一敌众？！”慕容嫣还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燕国派出的可是军队，到底是何种宝物能够使一个人与万千军队抗衡？轩辕铭殇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明月宝典》到底是什么，除了师傅，冷月宫中没有人知道。”慕容嫣极其鄙视地看了轩辕铭殇一眼，心想如此厉害的宝物你居然曾想要盗取来给文若姬那个贱人，简直是差点就犯下祸国殃民的千古大罪。轩辕铭殇看见慕容嫣投来的目光，也顿觉惭愧，把头低了下去。“那现在呢？冷月宫如何？”冉静宜才从刚刚的震惊和哀痛里缓过神来。“现在冷月宫除了弟子人数较二十年前少了多半以外，其他已恢复如从前。这也多亏了凉皇相助，冷月宫才得以保存，凤凰镇才得以重建。”“哦。”冉静宜略微放心地点点头，又满含恨意道：“也难怪师兄会如着魔一般憎恨燕国，慕容珞那个昏君！真是应该把他千刀万剐！”冉静宜说完，又突然意识到慕容嫣还在身旁，便眼神复杂地看向她，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叹了口气。慕容嫣从冉静宜眼中看到无奈、同情和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复杂心情，自己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许多。难道，自己的生父就是那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妈妈当年又怎会爱上那样一个惨无人道的昏君？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凉皇吕骥也并不是单纯的乐于助人之人。”卓影道：“他与庄世伯，应该说他与冷月宫是有私下交易的。凉国帮助重建冷月宫和凤凰镇，并且以书盟誓永不侵犯冷月宫及冷月宫之领地；而所要求的，便是要庄世伯助凉灭燕。毕竟，燕国的情况，庄世伯了如指掌。而这也正好与庄世伯的复仇计划不谋而合。”卓影所说的，便是吕骥与鄂桩的私下交易。当初“凤凰镇事件”刚结束，吕骥便立刻向鄂桩伸出了橄榄枝，而复仇心切的鄂桩，也正好想到了同样的合作方式，二人一拍即合。这不仅是个双赢的交易，而且交易的双方对此结果都有着极大的渴望，因而也都更加全力以赴地去完成。“这位少侠是……？”冉静宜这才想起询问卓影的身份：“你怎会知道师兄与凉皇的私下交易？”“哦，他姓卓！他一直潜在宫中做御前侍卫统领，暗中协助鄂桩办事的，他的父亲与鄂桩是至交。”慕容嫣赶紧接过话来替卓影回答了，她不想让冉静宜知道卓影是个杀手头子，这里面也正隐藏着她某处小小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