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看着曼莹的生不如死,歉疚的同情心终于决堤,一把挽住左龙渊,哀哀求助道:“你救救她吧!”左龙渊事不关己地低语道:“黎媚下的毒不好解,何况我也不想解。”“我恨她便也罢了,你纠结什么,人家还不是为了你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就算是为了我,也求你救救她,别让我良心不安好不好?”“最后的毒手是黎媚,你良心不安什么?”“我……”却就在二人一个冷淡如霜一个抓狂纠结的时候,那一头将将休止了哮喘而得以抽空抬头的曼莹,凄厉目光正对上伊薇的惶恐,又一下子扑了过来,扑劲之猛,使得那几个老太医纷纷被撞翻在地哀呼连连,而盖过一片无奈哀呼的,却是伊薇的尖叫,躲到左龙渊背后想借他的高大身形挡一挡狂风骤雨,却半晌不见曼莹的利爪,探头一看,才发现这蹄子竟然一把傍住了左龙渊,劈头就是一顿嚎啕大哭:“王爷王爷!王爷要救妾身啊……”伊薇一愣:什么时候连称呼都改了?“为何要本王救你?”左龙渊冷眼俯睨跪在自己脚下的曼莹,血红唇角勾起饶有兴味的恶笑,淡淡问道。“王爷难道忘记了……那一夜你我的欢愉……发誓此生携手共度再不分离?”曼莹戚戚说着,满目渴求而惶惶,唯恐左龙渊做了好事不认账,然而事实是:左龙渊压根没有做那件好事,此刻笑意更深,低低问道,“你可得回忆仔细了,于你立誓共度一生的人,是我不是?”这话一出,曼莹当即愣在了原地。而左龙渊继续无情打击:“来人,把龙泽宫外的守门将领带进来。”在场看客一愣,全然不知六王爷在搞什么名堂,直到那名将领卸刀走进,屈膝跪在左龙渊脚下,抱住失了魂般的曼莹,哀求左龙渊道:“请王爷救救公主吧!”而左龙渊冷笑问他:“那一夜,可觉苦短?”,霎时间,在场哗然……伊薇紧皱眉头,万般懊恼当初答应陪左龙渊玩了这个小游戏,他是无情惯了的人,有千招万计叫人生不如死,自己却全然做不到这般狠烈,眼下看着曼莹几近痴颠的模样,愈发不得心安,俯身要去将曼莹扶起来,她委实不需要再跪拜左龙渊了。然而伊薇才弯腰靠近,却蓦地被左龙渊一把拎起,伊薇暗惊,正在纳闷之际,却见曼莹手里抓着一支凤尾银簪,锋锐的簪尖正对伊薇,若是方才左龙渊没有及时将她拉回,唯恐眼下这支簪子已经刺入了伊薇胸口。于是同情愧疚荡然散去,伊薇瞪视曼莹,低喝了句:“你果真该死!”曼莹突然笑了,斑驳的肌肤随着她脸部的抽*动而丝丝剥裂,黑色的血滴落在素白的裙袍上绽开毒如曼陀罗的绝望,笑声嘶哑透着为世人弃之不顾的惨烈,聪慧如她,岂会到现在还不知自己是中了左龙渊的勾魂圈套?彼时心灵澄清如明镜,心却碎成瓣瓣,随风飘落一如她此刻虚弱如风中之烛的娇躯。伊薇站在左龙渊身后,定定看着,眉目牵动无痕,直到一口黑血从曼莹口中汹涌吐出,一股腥臭扑鼻袭来,才扭头转身,疾步逃离而去……龙泽殿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伊薇不知。只听说曼莹在连吐了好几口血后,便直挺挺一下倒地去了,去之前脸上还挂着笑,疯癫到丧心病狂的笑,毁去容颜上的模糊血肉裂开黑色的凄厉,那是阴阳两隔也阻断不了的恨意。伊薇终不知,她是恨左龙渊深一点,还是恨自己多一点……然而曼莹的死,虽然过程轰轰烈烈,牵动了一票子多事女人哗啦啦一下往东,又哗啦啦一下往西,颠得整个后宫在两日之内抖得剧烈不得安宁,可叹后事却委实凄凉,只有她生前的大丫鬟雯儿主持办了场寒碜的葬礼,最后孤零零地下葬在皇宫后山的某个僻静角落里,黎媚也不为她的墓碑上赐个黎姓,更别说出席葬礼哀悼一番,虽然事后知晓了曼莹是被左龙渊玩死的真相,然而人都已经被自己毒死,还能做什么挽回,权当失去一条狗,这狗在她眼里,还悲摧得不及那只名唤媚媚的笨猫。然黎媚虽不惜曼莹的惨死,却对于利用曼莹之死而重惩伊薇很是期待,终觉得这蹄子死得倒有七分值,于是在让伊薇又逍遥了一个晚上后,二日便移驾芜晴殿,坐在伊薇闺房外头等她起床,顺带了两大箩筐的刑具,在伊薇迟迟不起后,刑具增加到了四大箩筐。诚然,伊薇并非还未起床,而是早早听到了动静却不敢有所妄动,唯恐一出门就要被利箭扎成刺猬,偏偏房里房外都没有一个贴心的丫鬟能帮助去通知左龙渊的,眼下这等十万火急的关头却不知他死去了哪里,急得伊薇心乱如麻,一头撞到墙上,撞出一扇暗门来。当然,这绝非是伊薇这只可怜虫命好撞出来的奇迹,而是里头有人将暗门移开,伊薇恰时撞上,好歹没有撞成脑残,看着来人一时间后退三步,摆开招架攻势,怒而低喝:“我的天!黎媚连墙里都藏了暗兵来拿我呢!”来人哭笑不得,却全然不顾男女授受不亲,起身逼近一把将她扛上肩头,便顺势往暗门里去,伊薇尚且来不及尖叫一声,身后暗门已然关上,密不透风。“你、你、你谁啊!你要带我去哪里?”伊薇戚戚哭丧,又恼又恨,这天底下敢这么扛她的不出三人;左龙渊当属一人,沧叶寒洒脱起来也扛得利落,还有就是阡羽,除了对慕容岚外,完全没有男女概念,甚至连黎穷雁都不屑这样粗鲁地扛着自己,然而眼下这人,伊薇是真真不认得的,却这般胆肥了?于是一路被扛着疾走,伊薇只觉头昏眼花,晕了半晌才渐渐发现黑暗散去,前头有些许亮光,而扛人的这位粗鲁人士也终于肯放下自己,正视伊薇,口吻诚挚:“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