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次的冬元节再差不过几日就该到了,紫宸宫上上下下都渐渐起了忙碌的景象。 自然不肯能所有物什都在天把时候备得齐全,寻常人家的礼数都有些繁杂,更不消说皇家风态,有些古得甚至连名头都辨不出来,哪怕是整整一旬都备不好。只不过那些衣服配饰,还有后妃们繁杂的琐物都得要新鲜的,所以皇宫轮到这个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忙碌。莲池在大冬天里早枯得只剩下荷叶渣渣,略有几片残枝在水中打着兜子。 翠莺个头矮矮小小,偏偏手上得捧着好大叠绣布净底子,摞起来险些都要没过脑袋瓜子去。 纵使端个十二分小心,却还是在一个拐角上与旁人冲撞到了一起。“哎哟!”“唉!”登时七彩斑斓的绢丝绸布散了满地,kao中间点一左一右的两个丫鬟通通跌坐在了地上。“谁走路生风不长眼了?你…呀,这不是翠莺?”左边身着衮边冬紧宫女袍的丫鬟开始还有些跋扈地在叫嚷,待看清前方那个因为做错事而垂着头发抖的翠莺便语调微转,褪去三分怒气,勾起的尾音掺上几丝得意与不屑。“莲…莲香?”翠莺一边小意且快速的收拾地上狼藉,仔细拍净布料让染着的尘土,一边大眼儿用力低垂,只盼能躲开莲香那双咄咄逼人的黑白眸子。她与莲香原本同是九品掌饰,不过翠莺稍早因为生性乖巧又极是勤快。 就被挑到五月新晋那批小主子身旁伺候了。 莲香对她是上下看来都不眼顺,一来嫉妒她人脉通络,二来又是看她那小媳妇般楚楚可怜地模样生厌,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翠莺居然能比她更先到主子身旁伺候。在宫中按理说来,莲香的娇惯性子铁定不招贵人喜爱,偏生时常跟在皇后身旁的那位武才人也是这幅脾性,遂一见之下就觉得莲香合了她的意。 便纳到自个处所来当了个服饰丫鬟。若再早些莲香也不大敢招惹翠莺,但某些事发生之后她便觉得自家主子出头了。 那么她自然也算得上得意了。“哟,看这些锁眼布,是帮你家主子领的罢?真是,寒酸呀。 ”“是。 ”虽然听着莲香的话感到刺耳,但翠莺生性怯弱,竟也不敢多加反驳,只得勉强转开话头去:“莲香。 你手上那些布料好漂亮,这么多,都是你家主子地?”“怎么可能?这些布帛都是皇后娘娘要发给各宫各殿贵人们的冬元彩头。 娘娘太忙,便托付我家主子来安排送去罢了。 主子信任我,列好单子现在正要去送。 ”说到自己得意之处,莲香脸上漾起好几朵笑花。“这些究竟多少份呀?可是所有带封号地贵人都有?”“一共二十七例,放心,虽然你家那位昭训没什么地位。 但就连八品的都有,其他更是少不了的。 ”“二十七?宫里的贵人不是二十八位么?”翠莺有些迷惑。“哼,你莫不是忘记了有一位已经到泠霜阁里面与鼠蚁作伴了?”莲香不屑地望着翠莺,仿佛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又极无常识的话来,忽地神色一转又显得有些叹息起来:“本来还以为皇上对她尚有些恩情,加上怎么说也是怀有身孕了。 谁想到是真把人丢进去便撒手不管了。 好几天也是连问一没问起一句,更甭说去看上两眼了…唉,这皇家的媳妇也不好当呀。 ”一阵风过,撩拨起几片枯叶飞舞。 莲香瞅着天色,掂了掂手上的布料:“看着罢,那便是与皇后娘娘作对地下场。 我先走了,不然误了时辰才人还不扒了我的皮。 ”那抹刻意扭动的身影越走越远,只剩下翠莺还抱着一堆东西傻愣愣地站着。 对那位碧婳阁的婕妤,她是极有好感的。她所服侍的昭训正是与殷家姐妹一同进宫选秀,但身份地位却是差了很远。 原本就是来当陪衬的。 谁想世道无常。 殷家姐妹一疯一死,纪嫣也被迫去陪伴青灯古佛。 皇太妃怒气之下。 反倒是选了几个门第不高的填进宫来,按例封了。只不过谁都晓得这些都是形式上地走场,进来的那几位怕是也免不了清冷一生的命运了。得势的丫鬟都敢冲着摆谱,更何况眼高于顶的妃嫔们?而一同进来的又免不得相互猜忌,根本生不出共患难地情谊。 此时独有一位不同旁人,不但时常来走动说话,就是对她们这些下人也是温和有礼。谁想当时这么得宠的一个玲珑人儿,现在竟然落到此班地步。 皇上倒也狠心,端端是连冬元也不让过。 到时候四下里都是喜庆热闹,独陈婕妤一个得面对空墙还不定要多伤心…翠莺叹息几声,也忙着手头上的事儿去了。 只是脑海中时不时会浮现起那张莹润的面容,不甚艳丽,不甚婉柔,虽然玲珑精致,却又暗暗lou出锋芒,那是一种让人想忘都忘不掉的魅魔。不知为何,翠莺心里隐约觉得这样出彩的人儿,总不会一直埋汰在冷宫中的。 不过小丫头心性天真,也没得多想,此刻还在唏嘘两句,下一秒便被自身的许多小烦恼给淹没了。宫廷里面,本来就是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冬元盛节,紫宸宫依旧那般热闹。 只是荣华之下,多少暗流涌动。 无数笑颜软语中,又有几多真实,谁知道呢?皇帝,皇后,太妃,或者是王爷?都在做着符合自己身份的面具罢了。但若是他们知道引发诸多事情地那位妮子,其实完全没有众人以为地那般凄惨冷淡,反而显得更“悠哉闲适”的话,不晓得脸色要变成什么模样了。===降温了,于是丫头又华丽地感冒了...连续两天头痛得跟锯木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