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 章含宫云国地处南方,天气比天朝要热上许多,是以时至九月暑气仍旧没有散去。 但是守在章含宫外的几名侍女而言,却总感到背脊一阵寒冷。 她们虽然已经被遣出门外守着,但里头的高声话语仍旧时不时会从门缝里头漏出几句,可见说话之人情绪正是难以控制。章含宫是云国皇太后的寝殿,就是皇上来了也得谨慎有礼。 云国男尊女卑的情况本来就不如别处那样明显,加上历史上还出过几位声誉极高的女皇,是以女子在云国的地位几乎可以等平于男子。 云国的皇太后能影响的范围也不仅仅是后宫这么丁点地方而已,对于她的儿子,甚至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章含宫里这位姚太后的作为都不可小觑。“哀家要你们立刻把丫头给带回来!”“太后,老臣又何尝不想这么做,但是…”“这些七七八八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你若不带,哀家自有办法!”徐离柏严只感到眉心一阵抽痛,几乎可以是到了一筹莫展的地步。 谁知道平时冷静严苛的皇太后,也会有如此执拗的时候。 一个人顽固不打紧,要命的是这个人手里还有翻云覆雨的本事。“太后,菀儿已经是天朝皇帝的妃子,如何能说带就带?这…”徐离柏严缓了缓神态,试图再讲讲道理,谁知话音未落。 剩下半句就被两道狠厉的眸光瞪得噎了回去。“王爷,当年萌儿多好一个孩子,却无端端失踪,现在更是落得个惨死异乡地下场,你让哀家如何忍得住这口气!你这个做爹的,居然也能耐得下?”姚太后思及痛处,口气又狠上几分:“就算往事不论。 但是现在就连萌儿唯一留下的女儿,这才刚生下孩子呀。 不但不得善待,反而被仍在冷宫里头…你这个外祖又是怎么当的!”陈菀的娘亲徐离如萌年少时在云国备受宠爱,其中就以这位姚太后最甚。 几乎要把人给疼尽骨子里去,就算对自个儿子都不及一半。 当年的突然失踪给姚太后的打击太大,整个人也就变得更加严厉。 现在从徐离柏严这儿知道大半事实,胸口地怒火就一直没有消停过。爱屋及乌,既然最疼爱的小外甥女再也回不来。 怎么也要把她地女儿给带回来。 尤其是陈菀现在境况又非常不好,更把老人家激得完全顾不上冷静。 觉得只是问天朝要人,而不是直接发兵杀过去,已经很给那个有眼无珠皇帝面子了。“太后,您千万要冷静。 菀儿是臣的亲外孙,臣自然不会放任如此下去。 若强行向天朝要人,您让菀儿以后如何面对悠悠众人口?”“哀家才不管…”姚太后气是气过,但心里知道是不可能真不管的。 狠狠皱了下眉,口气才松动了些:“罢了罢了!哀家也不一定要丫头回来了,但是,萌儿云国公主的身份,菀丫头的身份,哀家不会让步。 一定要公之天下。 哀家倒是要看看,有谁敢欺负到云国头上!”“是,臣遵命!”徐离柏严微垂行礼的脸上lou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有了皇太后地一句话,菀儿云国公主的身份公布只是迟早而已。 那么不管是谁想要动他外孙女儿一下,也要想想能不能承担云国皇室怒火的下场。 徐离家的人一向护短得紧,又怎会任由他人欺负自己的宝贝外孙女!至于事情如何进行,他早有腹案。 悠悠众口,谣言最易传开。 不过传到最后,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天朝 帝都秋高气爽,帝都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 行人络绎不绝。 但是纵横贯通的主要干道两旁却显得比往常拥挤许多。 不论大人小孩都拼命挤做一堆,伸长了脑袋往外探去。 伴随着各人的低声细语。 几辆宝马贵车缓缓由禁兵引入城来。“哎,快看快看!那马,那车,天呀!给俺们往上坐一遭,也是值啰!”“啊呸!就凭你那熊样?里面可是云国最富贵的王爷,你能比?”“可这云国王爷来做什么?”“呀,你个土包子!这可是连乡下娘们都懂地事,据说云国有个公主当初是在咱们这没了影子的,那公主特别受宠,所以这都隔了好多年头还要来找。 ”“什么公主呀?”“我咋晓得?反正很受宠,云国皇太后的亲外甥女儿,也是这个王爷的亲生女儿呢。 传言说是查了许多年,终于查出来这公主不知道什么原因,受了伤记不得以前的事,后来嫁到帝都一个大官家里了。 本来还以为是茶楼那些混混乱说,现在云国王爷都来了,宫里面又紧张得很,看来假不了咯!”“嘿嘿,别是我媳妇儿!”“得得,美死你!你媳妇儿啥样大家都晓得!哈哈哈!”…紫宸宫 凤翔殿兰芷巧手上下挑得飞快,满头乌丝就被绾出一个半月髻,几枚珠玉粉钗映衬下更显得丽人俏姿容。慕容馨华纤手自行取过檀脂,用小指勾挑后轻轻抹在唇上:“云国的人,都安置好了?”“是,娘娘。 礼部老早派人安置好了,住在外宫国院。 ”“恩。 ”轻轻应了声,便挥手让兰芷取静神香来:“最近真是被气得多了,胸口整日闷得很,脑子还时不时有些泛疼。 ”“娘娘,您看要不让邵太医来…”“不用,省得被人找话茬子。 兰芷,云国公主这件事,你觉得有几成真?”兰芷拿着傅粉地手顿了顿,小意地看了皇后几眼,确定皇后只是随口问来并无它意才开口回话:“娘娘,奴婢也不大清楚。 不过既然连王爷都来了,怕也有几分真罢。 ”“本宫总觉得有些奇怪…兴许是想得太多了。 ”门穴有些刺痛,让慕容馨华微微晃了晃,便不愿多做深思:“若真是公主,呵,这里面的牵扯就真多了去。 只怕本宫都得礼待三分呢,不晓得哪家大臣有如此富贵命来?”“那边似乎也没确定,只是得到消息所以来帝都看看,真不清楚是哪家呢。 ”“对了,人,你给安排好了?”“是,娘娘。 那是武才人身旁的丫头,和柳良媛贴身侍女曾经有点交情,让她去不容易引起旁人疑心。 ”“兰芷,做得好!”微敛凤眸,慕容馨华红唇边泛开一抹残忍的笑容:“与本宫作对,呵呵,本宫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一丝秋风溜进窗棂中,引得兰芷感到背脊一阵寒冷。 满屋子浓烈得窒人的异香,非但没有变淡,反而显得更明显…夕阳即落,只有寒雀会飞过的泠霜阁中,那个置身漩涡中间的女人却是懂得最少。 她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来到了帝都,亦不知道深深宫廷中又有一个生命正在被孕育。 她不懂得自己的明天将会如何,她只是手执一枚细细的绣花针,在福桂尽力求来地素布上,一心一思地为自己那个不晓得何时才能够再相见地儿子,缝制几件单衣。秋雁高飞,不见枯木萧萧下。冬鱼低游,不闻残玉呜呜声。宫墙内外,不知慈母默默泪。往事浮尘,风吹雨打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