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顺六年 正月寒春料峭,正是严冬将过,新枝即放的时候,但紫宸宫里里外外却没个安宁,全是因为圣宠正盛的柳良媛小产之故。 原本长得极好的一个人儿,突然遭此变故就被折腾得疯疯傻傻,神智都不清明。 成日嘴里总不停地重复几句极犯忌讳的话,就连身边原本阿谀奉承的宫女太监们都躲得远远的。皇帝原本怜惜她身心俱疲,起初尚且还时不时来玲珑阁走动走动,说些软言温语安慰一番。 但也经不起柳语琴成日的疯癫模样,最终只得拂袖而去。没了孩子,又任由心魔把自己变成如今这副不堪入目的痴狂模样,人见人叹。 这柳良媛,好日子算是到了头。 渐渐平时热闹欢腾,总不乏来人来往的玲珑阁,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沉寂在无边的孤静中。宫墙深,宫怨浓,青丝换白头,酥手抚枯柳。 这就是宫廷,一个会吃人的黄金笼子。 多少红颜绝色,多少窈窕淑女,一入宫门深似海,不见旧颜只闻哭。“哈哈哈哈,你们看,那蝶儿,飞得多高啊,那是我的皇儿,是我的皇儿,哈哈哈!”“良媛,外头风大,您还是回去歇着…”“滚开!都是你们,你们害死我的孩子!是那个贱人叫你们来害死我的孩子!!唔,唔!”莲香不耐地用手紧紧遮住柳语琴的嘴唇,完全没有以下尊上地礼度。 哪里是对待主子的模样。 只怕完全把眼前也曾尊贵的人儿当成了一介疯妇。“你们几个,过来。 ”不理会柳语琴惶恐的眼神,疯狂摆动的手臂,莲香冷着一张面容,示意旁边几个眼中流lou出不满和怯意的宫女上前:“不是让好好看着主子?怎地又任由她胡乱跑出来,还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给凤翔殿地听到了,还要命不要?快把主子送回去!”“是。 是。 ”原本的大丫鬟翠莺被关进惩事监好些天都没个消息,众人都觉得多半不好了。 而先今玲珑阁除了个半疯半傻地良媛。 就算莲香最得权势,一干宫女太监对她是敢怒而不敢言,更没胆子跑到上殿面前去告什么暗状。 后宫中保命的方法,就是不多说,不多问,否则只能等着做那只儆猴的鸡了。冷眼看着一群人把挣扎不止的柳语琴带进房内,莲香眉颦微皱。 四下里瞧着没人,便脚步一旋往外走去。枯叶飒飒作响,在这时候,南偏殿的树林里是连值扫太监都不会来的。 然而秃枝交错中,竟隐约飘出些许人声。“…柳良媛已经这样,您看那药是不是可以…”“住嘴!你莫不是想违抗娘娘的命令?”“奴婢自然不敢,但是,要是再用药怕是要被查出来…”“呵。 怕什么,那个翠莺不是已经代你进了惩事监么?有什么好担心地。 ”“这…”“娘娘的意思,起码也要弄得全傻了。 看看她最近说的是什么话,竟敢连娘娘都骂,哪里还有半点值得可怜!何况娘娘最近心情很是暴躁,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好生做事。 亏待不了你。 否则那位的脾气一上来…”“是,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烦请禀告娘娘,说莲香唯娘娘马首是瞻。 就是,事后答应过奴婢的…”“行了行了!谁帮着,谁阻着,娘娘心里有数!”“是,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谈话慢慢弱了下来。 随即响起一阵急步踏在落叶上的声音。 莲香微垂头颅从林中走出。左右张望着确定并无旁人之后,方才快速离去。不知过了多久。 一缕轻风撩起满地枯叶,明明是初春却多了几丝肃杀。 一个人影从莲香走过的小径中踱出,如画的眉目上有地讥讽和狠意:“权利果然是个好东西,不然怎么会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呢?”仰起下颚对着淡淡洒落的阳光眯了眯眼,那张灵动的面容赫然就是皇后身旁的大丫鬟,兰芷。紫宸宫里有个地方,是任凭外面闹腾得再厉害都传不进一言半语的。 那里既无青灯,亦无古佛,但寒清孤寂更甚古庙。一枚绣花针,一方软棉缎,一双纤纤手,一颗慈母心。 半倚窗棂,借着透进来的光线,陈菀手里地细针在绸缎上不停穿梭着。 长长的蝶翼投下一层青影,琥珀色的瞳眸愈加深浓。 冷宫的孤苦,没有边际的期望,甚至日夜被思念孩子的痛苦折磨着,都不能改变这女人分毫。多少风风雨雨,多少悲欢离合,锻就了她坚毅的心。 既然当初死不了,那么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能从这里踏出去,见到她的儿子…“…!”一时恍惚,手指竟被扎出个小口,鲜红的血液溢了出来,形成一个椭球。 吮去血珠,心绪突然一阵莫名的搅乱,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起身把手里半成地袄衣放进竹篮中,陈菀有些发怔地看着那将满地筐子,无意识地抚摸光滑的缎面。 半年了,快要半年了啊,不知我地孩儿现在究竟,怎样了…“主,主子!”一阵急促而激动的声音从外传来,让游离的神思重新回到了身上:“主子,您快出来。 ”“福桂,怎么回事?”就算生下了皇子,一直侍候她的福桂也未为赶走,吃住亦月月有人打点,怕也是对一介“废妃”最大的恩宠了吧。“主子,您,您快出去看看!”福桂喘个不停,面色红扑扑的,眼睛里尽是惊讶,喜悦和难以自制的激动。“出去有看什么好看的?”“有人来了!外面…”有些语无伦次,福桂连双手也挥动起来,让陈菀随她出去一看。“呃?有人敢到冷宫来…行了,别拉我,我自个走。 ”无奈的说道,只是一抬头却让她整个人都呆楞着站定:“皇上…”李允薄唇轻轻勾起,一双墨色瞳眸中流lou出点点爱恋,疼惜以及喜悦。 不是刻意的伪装,而是情难自制。“徐离王爷,季县令,你们来认认罢!”眼睁睁地看着从皇帝身后走出的两个人,陈菀是彻头彻尾傻掉了。是梦吧,但就算是梦,也不会这样不真实…“皇上,陈婕妤确实,确实与老夫的爱女长得,是一模一样啊!这,这…天下没有这般的巧合,断不会有这样的巧合!”情绪激动不能自已的白胡子老人家,正是不远千里赶到帝都寻找女儿的徐离柏严。“回皇上,菀,陈婕妤,确实就是独孤将军的女儿,本名应是独孤菀。 臣确定。 ”后开口的人虽不如徐离柏严那般激动,但不住颤抖的手,微躬的身影和带着泣音的话语,都让人不会怀疑他是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季叔!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不敢置信,用手捂着口,陈菀狠狠地摇了摇头。 远在汾郡的季常,那个救了她一命,她却无从报道的长辈,如今怎么会出现在紫宸宫中?====咳,刚从法理中挣拖出来本来是已经粉困鸟,但是考虑到后面连续三天的考试,丫头可能无法更新,所以,拼死赶出一篇,飙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