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魂断金元寺

昨天折腾的一宿，冷暖便在下午补觉，由于承诺了要亲自准备晚膳，冷暖起得倒也不晚。等一切吃食准备好了，她去换了身衣物，碧衣等人在衡水房里摆好碗筷，冷暖才在紫衣的带领下姗姗来迟！人参乌骨鸡，虾子冬笋，金丝mi枣羹，茯苓山药瘦肉粥，看着桌上的色香味俱全的菜，冷暖双手叉腰，眉心一展，嘴角上扬，lou出一个温暖明亮的笑，给寒冷的冬夜增添了不少暖意。“衡水，你个懒虫，快点起床了！”冷暖弓着腰迈着猫步来到衡水床前，一下子凑到他身边大叫起来。虽说是想吓吓他，冷暖却也知道他身子不好，声音亦是万般的温柔，怕是不小心会惊扰了他！见他没有反应，撅了撅嘴，详装怒道，“哎呀，都是老把戏了，还玩！起来吧！”伸了个懒腰直接趴在了衡水身上，闭着眼睛威胁道，“我可告诉你，这里面不只有我一个人呢！还有好多黄花闺女，要是再不起来我可就要xian你被子了！你到时候可就都要一个一个娶回家去呢！烦都够烦死你！”紫衣稍显疑惑欲上前来查看，冷暖挥手，眼眸中闪过一丝哀伤，有气无力道，“你们都下去吧！”而后看着男子微翘的唇角，她的气息有些不畅，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紫衣，按我先前和你说的去准备，今晚子时我要用！”紫衣有些不敢置信，这才仔.细的盯着**嘴角带笑安睡着的男子，嘴唇与那苍白的脸一样的白皙，高高的颧骨微微泛紫，尸体已经僵硬，应该是去了快三个时辰了。回眸立刻又抬眼担忧的望着此刻已经稳定了情绪，微笑着喃喃自语的女子。“你……”她真的想要斥责她，可是想了.会儿答道，“是！紫衣遵命！”碧衣虽然不太明白，却看着那.个男子在这么大的喧哗下都不醒过来，也明白他应该是走了！心下酸涩难当，首次质疑上天是否开眼，为何世事如此无常？娘娘下午那么兴冲冲的让人去找各种食材，叉着.腰挽着袖子走进那自己也不屑于走进的肮脏不堪的厨房，把所有人都遣出去，忍着右手的不适，从摘采洗菜到切菜都是一个人完成。点不起火时，她脸颊微鼓，睁着大眼睛对那不燃起来的木材低语哀求，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甚至连面对皇上的时候都没有那么低声下气好言软语。柴火轰然一訇，燃起来的火光印在那双杏眸里，从那面放射出来的**和火热可以让一颗心死灰复燃。那不服气撅着小嘴的倔强模样，那被烟熏得泪水.直流，却满是笑意的容颜，眸光流转那丝丝隐藏的温柔与爱恋，让人莫名的怦然心动！低声软语满目温柔的告诉她，哪个菜那个男子多么多么喜欢吃；哪个菜即使是打死他也决不会沾一点；哪个菜他很痛恨却会在她的要求下皱着眉头嚼也不嚼一口吞下。那张脸因为愉悦满足变得神采飞扬，那上扬的眉，微翘的唇，那白玉似地面颊上散发出柔和的光晕，那眸光中闪亮的流光溢彩足矣媲美天下的任何宝物！她站在炉灶前，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手指冻得通.红，脸上沾满了灰尘，却怎么也掩不住那脸上透出来的霞光。因为不熟练第一个菜炒得不熟，第二个菜炒糊了，第三个菜盐没有放够，……一直到她的嘴里都没有了味觉，娘娘才终于点了头，告诉她所有的菜都做好了！这份执着有谁可以做到如此？尤其是身在高位更加难能可贵！转眼，那个男子.却逝去了，眉目带笑的走了，了无牵挂的走了！可她那满心的欢喜与谁述说？那满目的柔情与谁表达？那化也化不开的关心与爱护与谁展示？上午自己奉命送他回房间休息的时候，虽然他眼睛失明却依然举止得体温文雅致，他微笑的问自己，娘娘过得可好？开不开心？她想也不想，高傲的仰着头，看着他的眸中带有稍许的轻蔑，虽然他此刻病了，没有神采，除此之外怎么看起来都是一个优雅的翩翩公子！可是看到他缠着娘娘心里郁结，娘娘那么好，又怎么会是这种卑贱之人可以匹配的？就如自己生来只适合做丫头，娘娘生来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一样，这是命！朗声告诉他，很好！很开心！是不是自己如果不说娘娘过得好他就不会这么快离开？是不是会撑下去看到娘娘幸福？起码能够等着看到娘娘为他精心准备的晚膳？是不是自己的自以为是让他提早离去？神医说他还可以活一个月的！碧衣泪眼朦胧的跪在了床前，重重的磕着头，一下一下，在寂静的夜里，如金元寺里此刻敲响的古钟，本来应该悠远宁静的钟声此刻却沉闷哀痛，一声一声撞击人的心房。紫衣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眸光一凌，低声呵斥道，“碧衣，你在干什么？随我出去准备东西！”碧衣首次对紫衣的命令不予理会，依旧不停地磕着头，“娘娘，请您罚我吧！是碧衣照顾不周！娘娘，您罚我吧！”殷红的鲜血从她的光洁饱满的额头流了下来，声音哽咽，溢出的语音里带着无尽的悔恨。紫衣心下当然明白碧衣的愧疚与自责。那个男子，这里的任何人除了她没有人不想他离开的！她自己也是一样！因为她有着无法忽视的身份，虽然她明里拿她没有办法，不代表她其他时候会没有！碧衣以及其他的人对他的轻蔑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没有去管，她渴望这个男子离去，无论是离开还是死去都好！她不想惹麻烦。只是面对她的哀求，她没有办法那么狠心就是了。寻找也好，照顾也罢，全是因为心里的那丝不忍，只要点到为止就好，没有尽力！对于这个男子的离开她没有愧疚，甚至是欣慰的，在她看来无论对谁都是好的！他自己，还是她亦或是宠爱她的皇帝，都是好的！不清不楚暧昧不明迟早会给她致命的打击。紫衣抬眼望着那纤柔单薄的女子，她握着那双僵硬了的手掌，轻柔的揉捏着，神情万分专注的凝视着他，侧身kao在他耳边低低的述说着什么，眉目间毫无悲戚之色，眼波流转处时时刻刻彰显着温柔和欢喜，她心下微寒，眉头再一次蹙起。冷暖不知道是被紫衣的呵斥声惊醒了还是被那悠远沉闷的钟声唤醒了，她抬头扫了眼碧衣，触及那殷红的鲜血目光呆滞，恍惚间想起了什么秀眉微蹙，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宛如她第一次醒过来的神色，除了冷还是冷，“你们都下去吧！衡水走了，我只想静静的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说完不再看他们一眼，心下却是悲凉的，他们的那些小把戏自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呵呵！只是衡水想走了吧！他不介意，那自己又和他们来争议什么呢！她抚摸上那微翘的唇角。碧衣大哭，头磕得更响，冷暖眉头轻蹙，目光阴冷的横了她一眼，带着稍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杀气，“不许哭！不要吵到衡水！”碧衣身子一震，呆呆的望着女子，忘记了该如何去反应，也许呆滞在这个时刻倒也是个好反应！冷暖的眸光触及衡水便又温柔了起来，微笑着抚摸他的鬓角，轻理着他的发，呢喃自语，“我知道，你喜欢安静！所以我不哭的！我也知道你不想呆在地下，放心吧！我也会如你所愿的，”她浅笑着将头埋在衡水僵硬的怀里，握着那冰凉的手掌，杏眼微眯，长长的睫毛随着微弱的呼吸一颤一颤，神情庄严，似在宣誓，“将你撒在山之巅，海之角，只愿你来生真的能做深海里的一块石亦或是悬崖高处一株迎风而立的松！”她轻笑出声，万般柔情的眸娇嗔了他一眼，似有些感慨，“你看看，现在就急着去了，当初我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将你弄趴下啊！你倒好，才见了我，自个儿就夹着尾巴逃跑了！哎！也好，看你笑着应该是在梦里梦到了幸福的事情吧！你对快乐啊，别人死总是那么痛苦，你倒好，却是一种享受！可笑我现在却没有了死去的勇气了，”不带温度的唇点了点他那冰冷的额头，“一定是你抢走了我的勇气！即是如此，那你就好好的把握，让我觉得嫉妒，嫉妒到要去和你争和你夺！”…….“娘娘，时辰到了！”紫衣立在床前，眼眸微垂看不出一丝神色。碧衣早已被她弄了下去，血迹也擦干净了，甚至还焚了香，此刻屋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让人心安！冷暖抬头扫了她一眼，起身整理仪容，紫衣欲上前帮忙，冷暖微一侧身躲了过去。紫衣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受伤，顿了顿双手紧握，垂眸静静的立在她身后。她找了件月牙白的长衫替衡水换上，艰难吃力，却无人敢上前。吻了吻衡水，绽放笑颜，轻声道，“你应该不会怕吧！我这就送你离开！离开这污浊的世界！离开这污浊的世界！……”衡水虽瘦却也是个男子，骨架摆在那里，抱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跌落回**的那刻，冷暖清晰的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她抱歉的朝他笑笑，打趣道，“看来，你没法完整了！”被夏启轩派来守候在冷暖身边的男子上前跪在她脚旁，伸出双手，举过头顶，“属下帮你！”冷暖固执的重复着刚刚的动作，男子亦跪在那里重复着那句话！冷气袭来，冻结住了这个瞬间，时间似乎就在此停顿了，风也止住了！“暖儿！让我来！”隐忍多时的泪听到这声呼唤终是落下！砸在了衡水那早已冰凉的脸颊上，似乎他周身的温度很低，滚烫的泪瞬间就结成了冰锥子，刺得人的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