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出了马车车厢,站在崖边上眺望着隔了几重山峦的那一边,相邻的几座山峰都被大火照亮了,橘红色的火光下,白皑皑的山峦,还有金元寺里那古朴庄严的大殿,最高处的那口古钟,那片静谧之地被火光隔离开来,形成了一个独特神秘的世界。她闭上眼睛,倾听着风带来的各类信息:那些无情的杀戮,那些嗜血的残暴,那些邪恶与贪恋,那些无辜与愚昧,那些无奈与身不由己,那些不甘与奋起……将士勇猛无比的厮杀声,凄厉的呼喊;金元寺里众僧的惊呼,他们那始终如一而此刻变得凌乱的脚步声……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寒风传递到紫衣的耳里,紫衣目光冷冷的注视着那冲天大火,她没有同情或者是其他多余的情绪,只是作为旁观者,冷静的分析着事实。如果是自己,为了特定的目的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烧了这么久,那火势非但没有减弱,而且还逐渐成壮大之势,看来整座别院都要烧光了吧!不知道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大的手笔!紫衣嘴角轻扬,那双美丽温柔的眸子里是从未见过的嗜血光芒。紫衣掉头看向静立在一边的马车,目光随即变得温柔,一线牵,看来真的不用太担心了呢!等他掌握了实权,自己就可以离开了吧!快步上了车不急不缓的驾车离去。“醒了!”紫衣抱着冷暖下了马车,见她睁开眼笑着道。冷暖朝她浅浅的笑笑,示意.她将自己放下来,紫衣便放下她,从马车里将披风拿出来替她系上,也不催促握着她的手陪着她站着。冷暖倚在她身上,随即便四下打量这个院子,天色仍没有大亮,却借着屋子里的光线可以看得清楚。四合院的格局,两边有着东西厢房,正前面的房间应该是正房,两边还各有一个房间,此刻除了这两间房黑着外,其他的都点着灯。他们此刻站着的院子看来是内院,有些类似花园的性质,种满了各色植物,此刻被雪掩盖着,大道和小径上都扫得干干净净。冷暖掉头看了看身后,是一个里.外相同的大厅,中间被木雕镂空的墙面所隔开,也都点着灯,隐约可见外面还有一进院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是从那里传来的。紫衣笑望着她,“怎么样,院子可还合你的心意?”冷暖嗔了她一眼,“我很满意!”“走吧!已经备好水了,你既然醒.了,就先洗洗再睡觉,什么事情也等醒了再说!”冷暖便什么都没有问,听从紫衣的安排洗了个澡.便倒在**蒙头大睡。第二日到了正午,冷暖才醒来,她刚刚坐起身,紫衣.便推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丫头,手里分别端着水和衣物,等她们放下,紫衣便挥手让她们退了出去。仍然亲自伺候冷暖起身,冷暖见她坚决,便也没有拒绝。紫衣知道冷暖不愿意动,便让人将吃食备在了.冷暖现在住的主卧的小厅堂里。她也饿了,菜一上来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紫衣本来要亲手喂她,可冷暖拒绝了,她的手已经好多了,一直以来没有亲自动手,却时常在练习,拿筷子便是她最常练的。此刻在紫衣这里,自己本也不是娇贵之人,不愿意让人说闲话便亲自动手。紫衣眼神暗了.暗,接着便又笑了起来,见她夹着菜一颤一颤的,替她将她喜欢的菜夹进碗里,“手疼不疼?”冷暖细细的咀嚼将食物咽下了,才将握着筷子的右手伸在她面前晃了晃,“还好!没有变的生疏!”紫衣便笑着嗔了她一眼,又往她碗里夹了些她爱吃的菜,“喜欢就多吃点!”冷暖点了点头也不和她客气,不过只吃了几口,她便觉得有几道目光盯着她。无论是以前还是这一世里,她也是时常的成为焦距,被众人注视早就习惯了,只是今天的那些目光倾注了太多太厚重的感情和期望让她有些不自在,有些疑惑的掉头瞧了眼身后,却又什么也没有,侧头见紫衣只是看着她笑,便又开始吃饭。不一会儿后面的目光又回来了,冷暖也不再去注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紫衣是知道她的性格的,你越是想要引起她的兴趣她却越不去注意你,看来这几个小鬼是用错了方法了!想着她待会儿怎么去应付这些人,心下高兴,面上便笑开了来。冷暖不在意的看了他一眼,“紫衣,不用偷着乐了,还是先吃了饭吧!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接着就好了,现在在你的地盘上,一切都听你的!”紫衣被她的话一哽噎,咳嗽起来,门外便有三个男孩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满是关切的看着她,一个轻拍着她的背,一个去倒水,一个紧张的看着她询问有没有事情!紫衣一见这阵势便有些气结,本来不厉害的咳嗽倒变得止不下来了,脸上憋得通红。冷暖则是坐在她对面浅浅的笑看着这一切,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紫衣使劲的朝她使眼色一副求救模样,冷暖则是一声不发的起身走了出去,在门边上回了她一个眼神,想暗算我么?那你就自己先解决了再说!而后到外边晒太阳去了。好半天,紫衣才顺好了气,猛的一拍桌子,喝道,“你们都给我站在一边去!”三个男孩子便有些委屈的看着紫衣,有些怯弱的应了声退在了一边,紫衣见他们站定了才起身,面色不虞的看着他们道,“我开始是怎么和你们交代的?你们做到了吗?”三人互相望了眼然后又都掉头看着紫衣,中间一个高个子的男孩便道,“没忘!只是……”“只是什么?嗯!没有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就是不合格!在我的眼里没有只是,有的是结果!”紫衣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三个男孩子便把头低得更厉害了,过了好一会儿,左边那个男子上前一步道,“槿儿知道了!”便退了出去,其他人对望一眼又看了紫衣接着也跟着退了出去。紫衣见他们出去,绷着的脸便笑开来,有一丝贼贼的看好戏的意味,饭也不吃了,唤人进来将东西都收拾了,满是笑意的朝冷暖那边走了过去。西厢房的一个小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围着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从开始躺到暖榻上到现在,不但脸上冷淡的表情没有变一下,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来看他们一眼,莫名的对她生出了一丝恨意,本来一直极会隐忍的他,却在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怼之气。正当他准备关上门时,却感觉到一束目光朝他射来,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却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追寻。他循着目光看了过去,对上了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女子慵懒的躺在暖榻上,整张脸上洒满了细碎的阳光,透明的脸庞在阳光下散发着细弱的金色光芒,她神态自若,怡然自得,宛如一尊无欲无求的白玉雕像。那双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在阳光下微微眯着,时而会眨一下,长长地睫毛便配合着一颤一颤的震动着,她那若有若无的视线散漫的打量着四周,没有焦距。你会觉得她在看一切又会觉得她什么也没有看。水沉看着呆住了,他的心就那样停了一拍,正想细细看下她的表情时,槿儿身子一动便将她完全挡住了,心下一恼,却又无可奈何,是自己推拖不去的,现在要是去了又要被他们嗤笑,便有些赌气的关上门躺在**休息了。冷暖收回了目光,自己才来不应该得罪了人才对,为何那个男子会那么怨恨的看着自己?难道是因为紫衣?想着便朝站在外围观战的紫衣瞧了一眼,见她只是满脸得意的笑,便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这才开始打量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男子。坐着的一个穿着紫色锦袍,头上用一根金镶玉的簪子束发,既不显得花哨也不让人觉得死气沉沉,长相俊美,一笑起来还有一对可爱的酒窝,亦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只是和李堇风比起来又差的太多。在他旁边站着的男子着白衫,料子却比较普通,容貌和前面的男子不相上下,却是多了股男儿的英气,倒是比坐着的男子多了份看头,身材是众人里最高的,再长几年估计会和夏启轩一般高。年纪也稍稍要大些,整个人显得更为稳重,虽然带着笑,却又适可而止,既不让人觉得受了轻视又不谄媚。而站在冷暖右手边的这个男子却又是他们之中最为出挑的一个,至少在冷暖看来是这样,不一定是最美的,要说美,在她所见的人之中没有人比得过李堇风。要说比温文可亲的气质没有人能比的过张奕。威严气魄当然比不过夏启轩了!他亦着白衫,头上是同色的丝带束发,只是他身上的料子却比前面的那个男子要好得多,上等的云州锦缎,紫衣曾告诉她宫中的锦缎多是来自云州,而且她的衣物也多是云州锦缎,见得多了,便识得料子。这般的地位,他有什么特别么?冷暖心里想。而自从她睁开眼来就一直见他嘴角带着浅笑,温文儒雅,俊俏的容颜里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看着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让人舒心。那个男子见她望着他便朝她一笑,拱了拱手,“在下槿儿,见过姑娘!”眉宇在他笑起来的时候都舒展开来,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花。他的声音也是温和动听,如山间潺潺流动的溪水,有种引人入胜的魔力。冷暖便也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其他两人见他报了名字,另一个白衫男子便等冷暖从他身上移了目光也拱了拱手,“在下珏华!”等到冷暖看向了他才又笑了笑,“见到姑娘三生有幸!”冷暖便笑了起来,单手支额看着他戏谑道,“哦!原来我这么受欢迎!不过,能见到你们倒是我三生有幸呢!只是不知道紫衣是不是舍得!”她此刻一副轻挑放肆的模样,眼睛盯着男子有着**裸的欲望。珏华愣了愣,估计没有想到一个女子会开这种玩笑,不过,只稍片刻便又回过神来,这种调笑的话他听得多了,那种眼神他也看得多了,没想这个看似冰清如玉的女子竟也是这般污秽,心下便对冷暖多了份不喜,笑容也有一丝勉强了,敛了敛神色,答道,“紫衣让我们来伺候姑娘,琴棋书画方面,姑娘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定竭尽全力让姑娘开心!”说完便退在了一边。冷暖却丝毫不领情,扫了众人一眼,淡然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喜欢!”珏华听了她的话脸色变得微微难看,连那基本的笑也维持不住了,这么明显的挑衅他可还不曾遇到过呢!而槿儿只是皱了皱眉头,掉头望了眼站在远处看着他们的紫衣,略微低头想了想,随即脸上便又挂上了浅笑,身上又恢复了温和儒雅的书卷气质。冷暖本就是为了应付他们,对于他们的反应更加的不感兴趣,便kao在软枕上假寐起来。坐在她身边的男子愣了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见她闭着眼,又怕吵了她,便什么也说不出来。冷暖心里有些好笑,紫衣,怎么样,我还不错吧,明天估计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而后又睁开眼看着有些急促的男子,扫了眼站着的两个男子,笑着对他道,“他们一个叫槿儿一个叫珏华的,你叫什么?”那个男孩子见自己对他笑,有一丝紧张,粉嫩的脸上微红,也颇有礼貌的朝自己笑了笑,lou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起身拱手道,“我叫洛邑!”而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窘迫的看着冷暖低下了头。冷暖这次是心情颇好的笑了起来,不带有做戏的成分,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冬日的午后传播开来,纯粹的喜悦,不带一丝杂质,能够拨动人内心深处那根最柔软的弦,洛邑有些呆呆的望着她,那模样完全是个未开化的孩子,万分可爱。说起来他也确实还是一个孩子,只有十五岁的模样,样子都还没有长开呢!冷暖便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笑着道,“长得可真是讨喜!”洛邑见冷暖坐起身子,便把kao枕拿过来放在她背后,冷暖轻唤道,“洛邑,洛邑,是个好名字!我很喜欢。”冷暖笑看着他,毫不吝啬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