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轻的骄傲

推向黑石山城高处的战役，每前进一寸，就要难上一分。所以，清理完大路左边的区域，三个新晋的高阶法师并没有闲着，匆匆赶到了前方支援。他们一开始还能计算清楚自己干掉了多少个敌人，很快就没精力数了。到了后来，头脑几乎空白，只是在本能地作出反应。潮水般的黑手兽人、龙人、飞龙雏龙……幸而，黑石山城的要道上，大门都用黑铁铸就。至少龙人喷吐的烈焰，并不足以立即将其熔化。这种地势易守难攻，但一旦拿下来，也就容易守住。而兽人崇尚蛮力，并不像黑铁矮人那样精通锻造与机械。当初兽人们拿下黑石山城时，就对城市造成了不少破坏；迄今为止，这些破坏并未得到修复，那些机关大多数也没有被兽人发现。所以，仗着黑铁矮人详尽的.地图、更仗着浴血奋战，联盟方面咬牙拼命，从屠宰场、居住区、训练营一带，一直杀过竞技场，强占了有利地形，将一半的黑手精锐军团，死死卡在了黑石山城上方。集中兵力，直奔奈法里奥斯背后。毫无疑问，一边堵着山城低处，一.边卡着黑手精锐，这样的兵力分布支持不了多久。联盟一方唯一的选择，是竭尽全力争取时间。红龙如果退败，联盟一方必然.战败；相反，只要奈法里奥斯授首，剩下的敌人，不足为惧。……联盟在竞技场一带，碰到了大酋长雷德率领的精.锐——里面有四分之一是龙人与飞龙雏龙。摄政王弗塔根公爵与圣骑士团长沙东布瑞克公.爵联手，迎上了雷德和他的座骑——那是一条身体紫红、爪子蓝黑、翅翼与尾巴青铜色的飞龙！同样令人惊异的，是那些龙人与雏龙的鳞色。既.不是红，也不是蓝，既不是绿，也不是黑，甚至同样不是青铜色。而是紫红色。有些地方，比如.爪子、尾巴附近，则会呈现出一些杂色。杀红了眼的卫兵，并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些异样，甚至许多卫兵，根本不清楚巨龙们的鳞片应该是什么颜色。但几位汇合的高阶法师，抢占了竞技场边上的观礼台，准备大干一场。结果在踏上有利地形的同时，也将这种前所未有的景象收入了眼底。他们不由彻底震惊了。“天那，这些龙……都是混血儿？！”马林没有说话，略看了一眼布伦达。查理双手握住法杖拄在自己正前，已经开始准备魔法。发问的高阶法师见状，立刻也抛开了这些。很快，烈焰风暴席卷了敌人，铺天盖地的寒冰箭与冰枪紧随其后，破开因为灼烧而脆弱的护甲，直入血肉…………这个话题本该就此埋葬。不巧的是，当竞技场遭遇战结束，马林为首，这几名高阶法师抄近路继续前进时，他们那数十名高度警惕的近侍，听到了一扇门后有微响。近侍当即踹开门，但高阶法师们准备好的魔法却没能放出去。迎接他们的是一只破壳而出的雏龙，以及遍地的龙蛋——每一个都被放在竖着放在箱子里，箱子里垫满了干草与布絮。那只雏龙一身紫红的鳞片十分细嫩，浑身满是粘液，还不会飞，睁着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傻傻地瞪着他们，出于本能，有些畏缩地往后退了退。“孵化室？”“以前是竞技场的休息区。”给角斗的奴隶、奴隶主和守卫休息的地方。布伦达走向那只雏龙，轻轻把手伸过去。后者没有拒绝她，“呀呀”叫了几声，还凑过去了一点儿。一名高阶法师极度意外：“这么多龙蛋……”他狂喜了一瞬，旋即想起了这次战役的盟友。意识到这些龙蛋不可能成为材料或者货物，他甩甩头抛开了惊喜：“怎么会有这么多？”查理没有说话，只顾着去看尤里。尤里有些茫然地望着遍地的龙蛋，见查理绷着脸、眼睛里满是担忧，对他耸耸肩。查理想起尤里说过，他被捡回家时就是个婴儿，心头松泛了一点。马林蹲下身，试着去触碰一枚蛋：“有点奇怪。”大法师轻轻抚摸那高过膝盖的龙蛋：“我曾经见过龙蛋，它给我的感觉，怎么说呢，比这些可要精神多了。”布伦达脸上一阵扭曲，最终还是开口道：“您见的应该是大体型龙。它们都是小体型龙。”马林不解道：“大体型、小体型？”布伦达沉着脸道：“就是巨龙、飞龙。”马林“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率领众人离开了这里——前面还有很多敌人呢。布伦达没有跟着去；她留在孵化室，看守那些宝贵的龙蛋。--黑石山城里浴血奋斗的人们，无法看到外面雄伟壮烈的空战。不过，当巨大的红龙一头接着一头，从山顶阳台上飞入山腹内的城市，沿着联盟军前进的路线，飞向被他们的盟友剩余的敌人时，整个山城即刻就沸腾了。他们的影子掠到哪里，潮水般的欢呼便在哪儿响起。在这些深红色的飞翔者之下，在红龙巨龙能够焚烧一切的烈焰之下，在他们小个子盟友们的冲锋下，意识到败局已定的黑手精锐一败涂地。黑龙龙人达基萨斯将军当场战死，由黑龙龙人组成的狂爪军团一个不剩。不过，红龙们留下了那些紫红色的雏龙与龙蛋。而这一点，令查理与尤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巨龙们如此珍视后裔，并且没有纯血歧视，还尽力挽回尚可以被教导的幼龙，这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啊，当然，这并不是说尤里就要去认亲。但至少他们不用再担心了。万一不小心血统暴lou，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胜利xian起了狂喜的浪潮。但查理对暴风王国的归属感，无法与这些生与斯长于斯的卫兵相比。加上他累得几乎拖力，所以查理并未感到喜悦。他只是看了看身边的尤里，然后在对方的眼神里找到了同样的轻松与释然。“都结束了。”“是啊，都结束了。”山城之内看不到太阳，这一刻，查理甚至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他只知道，他简直快要散架了。……培雷恩准备传送阵，前线指挥官的副官就在他身边，腋下夹着一卷文书。亚多走向两个年轻人，招呼查理：“查理，该回去汇报情况了。”“我就不去了吧？”查理摆摆手，挪向铺着粗毛毯的角落里，“我不行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同样不去的还有两位年迈的高阶法师，因为资历与年龄的关系，他们已经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确定功勋、扩大影响力。尤里对亚多一咧嘴，耸耸肩摊摊手，跟旁边的后勤兵领了干粮，转身走向查理。亚多十分不解，对培雷恩道：“不是说这家伙十七岁么？我怎么看他清心寡欲得像是七十岁了？！”但查理不去汇报对他并无坏处，甚至还因为话语权的转移，很可能会给他带来点儿好处，所以亚多并未坚持。培雷恩其实也累得不想去。只是一者，他自忖对权势的态度，没有查理这么潇洒，二者，他在黑手兽人的居住区里，意外发现了一位尊贵的小客人——非常娇小，还长着一身漂亮的碧蓝细鳞……没办法，他必须将这位小客人亲自护送到马林或者盖曼那儿。--军团首脑们做事非常有效率，但记录各部进军路线、发现物、处理办法、伤亡情况……所以联盟的中央大帐，盖曼向高阶法师们宣布散会时，的确已经是凌晨了。高阶法师们其实还算好的，像光明大主教，还要为医疗事务焦头烂额。至于摄政王？哦，他正被后勤军官、元帅、来自达纳苏斯与铁炉堡的盟友、还有一群指挥官围绕——黑石塔下层的四个兽人部族、一个巨魔部族、一个食人魔部族，主力是歼灭了，但漏网之鱼还没清扫呢。……“布伦达阁下？”德亚勤快地帮两位大法师整理好文件，几乎最后一个走出帐篷，却意外地发现布伦达站在旗杆下，看上去像是在梦游一般。布伦达回过神来：“您好，德亚。您们好，盖曼阁下、马林阁下。”盖曼丢给德亚一个暧昧的眼神，冲布伦达点点头，伸着懒腰自顾自先走了。马林稍微含蓄一点，但那目光里的意思也差不多。德亚并本来没什么想法，但这么一来，出于基本的绅士风度，却不好立即就走了：“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去休息吗？”“我遇到了一个难题。”布伦达踟蹰了一下，开口问道：“如果一个人的存在有损您家族的名誉，您会怎么办？”有损名誉，即是侮辱的委婉说法。所以德亚一摆手：“干掉他，这还用说么。”布伦达脸上阴晴不定，挣扎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德亚实在已经疲倦至极，正低头强自忍下了一个哈欠，并没有注意到布伦达的脸色：“我想您也听说过，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晚安。”布伦达看出了德亚的疲惫。“晚安。”德亚求之不得。他认识布伦达并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没有试着接近过——毕竟如果能娶一位高阶法师作为妻子，对他而言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但布伦达给的回应却十分冷淡，所以两人之间就有些尴尬，关系反不如从前。布伦达望着德亚的背影消失在帐篷间，缓缓转过头，看向黑石山。她火红的头发被平原上的夜风一吹，高高扬起，疯狂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