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夜里。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狂风暴雨刚刚停歇,lou出深邃如洗的星空。海浪也随之小了,船只的颠簸平缓下来。“先锋号”的船长,长长松了口气,招呼舵手、大副等人,与他们拥抱,彼此祝贺致谢,然后又安排接手的人手——舵手可累坏了,大副的嗓子也哑了。旗舰“海怪号”上,数条飞毯起飞。是通讯兵过来了,依次检点船队中船只数量、情况。这批船都以牢固著称,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坏天气了。除了一两个没绑牢的货箱,并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有两艘船不见了。应该只是失散。但运气不好的话……旗舰上,信号焰火高高射升,在半空中绽开成一朵明亮的火花,耀花了水手与卫兵们的眼。一小会儿之后,远处也升起了一朵焰火。然后,相差一个小角度的方向上,又是一朵。全船欢呼!这时,被勒令呆在舱室中的卫兵们,已经接到了解除情况的命令,大多也走上甲板,来透一口气。一听声音,立即跟着欢呼——他们之中,有的看到了那两艘船发射的焰火,知道是怎么回事;绝大多数根本不知道,跟着瞎起哄!……欢呼的人群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个卫兵低声商量几句,溜向了船上的厨房。胖胖的厨师长,其实正在厨房外.不远处抽烟,只是刚巧,站在了光线没照到的暗处而已。眼角余光瞥见了,嘿嘿一笑,也不管他们。——又不是自家的东西,大伙儿刚.刚熬过了一场暴风雨,做什么那么较真?厨师长磕磕烟斗,施施然回舱睡觉了。……发现那两个卫兵摸向厨房的,还有一等舱里出来.透气的父子。曾经的沙东布瑞克大公,与现在的沙东布瑞克公.爵。他们同样没阻止那两个卫兵。公爵好笑道:“不愧是流氓中队。原来学的本事,都.用在这上头了!”老大公不怀好.意道:“到了港,就有肉吃了——全是肉。到时候,面包可就金贵了。”公爵耸耸肩:“搓几个魔法面包换换口味不就行了。”目光一动:“他也出来了?”一个穿着平常衣服、佩着剑的年轻人,抱臂站在人群边的背光处,站在一个角落里。既没有欢呼,也没有笑容。是尤里。老沙东布瑞克大公跟着看过去,点点头:“他还没来找你?”公爵眉毛一扬:“早晚总会来的。”老大公沉默。一边是有潜力的年轻战士,一边是儿子的骄傲……战士这一行,孤身一个人,本事再大,也成不了什么事。当然,要是那个关系极度亲密的高阶法师还在,情况就不一样了。侍卫来请沙东布瑞克公爵,公爵转身过去了。不一会会,又探出舱室:“父亲,您也来看看?”老大公点点头,公爵匆忙回去了。老大公微微叹了口气:“年轻人……”随即转身进了房间。……沙东布瑞克公爵曾招揽尤里——这个年轻人,即使不提自己父亲亲自教导的战术战略,至少是个极不错的近身侍卫。而且,还有安多玛斯那儿的关系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处。但尤里婉拒了。所以当尤里以平民身份登船时,公爵让手下把尤里安排在有名的流氓中队舱室里。表面上,是换了个条件好一点的地方;但实质上……去诺森德开垦荒地的平民,以痞子作风闻名的一支军队——这两者,对一个孤身的年轻人,态度当然不一样!公爵倒也不是为了报复——他只是觉得,尤里不懂权势地位的好处,那就要教会尤里、让尤里懂!至于顺便吃点苦头教训……哦,年轻人嘛!不过,公爵忽略了一点——尤里当初,是奇货可居的奴隶。被扔在舱底,在无尽之海上颠簸了几个月,从跨洋水路,千里迢迢贩卖到暴风城。那密密麻麻挤满人的底舱,比起现在这吊床来,不知要痛苦多少倍。所以尤里虽然猜到几分,却并不介意;对目前的舱室,也很满意。事实上,尤里甚至懒得多想那老头儿和他儿子的目的。只是每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至于同舱的一些军团士兵,起先的确有不服气的。不过,尤里找了个机会与他们掰了一场手腕,又借着较量的名头,把最阴阳怪气、本事很不错的一个刺头儿,好生揍了一顿,这些人就乖乖地、不吭声了。军团里实力说话,拳头大、上了战场活着回来的,就是值得尊敬的,就是头儿、就是老大。待到他们知道尤里经历过燃烧平原一役,待尤里就再也不是冷着脸了。只是碍着前头有过节,一时拉不下脸来接近。……在甲板上闹了一阵,军官看看众人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勒令大家会舱——他们继续呆在这儿,只会妨碍水手干活。尤里回到自己的吊**没一会儿,同舱的一帮人也呼啦啦回来了。他们关好舱门、遮住窗户,偷偷拿出一瓶子朗姆酒,还有不知怎么从船上厨房弄来的火腿肠、奶酪,准备庆祝一番。军船上当然禁止私自带酒,不过他们这些痞子兵,违反条例的事干多了,不缺这一次。那被揍的刺儿头叫扎克,看看尤里擦完了剑,招呼道:“尤里,你也一起来?”尤里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是诚心邀请,便点点头,起身走向唯一的一张桌子。桌子旁一帮人见尤里接受了,都挺高兴。其中一个年纪小的新兵又好奇又兴奋,拉开话题:“尤里,你怎么老擦那把剑?”扎克嗤笑一声,接口道:“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干我们这行的,对待装备要像情人一样!情人,知道不?”“他怎么知道,他毛还没长齐呢!”哄堂大笑。尤里也微微一笑,却是勉强。不过,舱内只有一盏风灯,一群人又围在一起,光线不好,没人发现。这时旁人递过酒来。因为他们的行李里大多没有杯子,所以一人一口就着喝。尤里接了,抿了一小口,传给另一边的。他并不介意这个;但他记得查理介意。而且,查理的逻辑很奇怪,十分好笑……燃烧平原那一路上杀过去,也有好几回喝酒的时候。祭奠牺牲的将士,或者庆祝一次战斗胜利。无论哪一种情况,别人喝过的,杯子也好、瓶子也好、袋囊也罢,查理从来不接,就算接了也是塞给他;不过,如果他接了,又喝过了一口,再递给查理,查理就不会太介意……——感情把他当净化器了!但是呢,还是会有点小介意。除非那酒,就他一个人碰过…………“尤里?尤里?”尤里回神:“什么?”“尤里,黑石山战役你去了?给我们说说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