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苏斯颓然慢下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没有勇气再走近。他说不清楚他此刻是什么心情。自从死亡之翼用阴谋制造出了恶魔之魂,那个该死的圆盘,在漫长的岁月里,发生了很多不幸的事,他和他的女王,已经为此失去了很多同族。而更不幸的是,蛋,珍贵的龙蛋,不管是蓝龙的,还是红龙的,甚至黑龙的……都越来越少了。新生的后裔,也随之减少。无论对什么样的种族而言,都没有比这更糟糕更悲惨的事了。尽管他们竭尽全力去制止,尽管他们不惜一切去保护,然而,迄今为止,只不过将局面控制在一个岌岌可危的状况下。而今天,因为命运的捉弄,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回到了他真正的家园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却是向他的同胞姐妹要求生死决斗!为了一个人类……但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开口?!布伦达真是太年轻了。……唔,布伦达?克拉苏斯忽然发现,女王的.身边,没有布伦达的身影。——布伦达还没到?!克拉苏斯心念急转,瞬间抓住了.一个念头。他猛然回身奔向小飞龙。小飞龙还没回到天台上去,正.在原处使劲伸懒腰。一见克拉苏斯转身回来,眼睛一亮:“克莱奥斯……呃,克拉苏斯,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是的,带我去二楼大厅,谢谢。”--弯弯的圆锥形长牙,被竖在路两旁。长牙尖上,系着.干草搓成的绳。绳下打着结,结成了灯笼骨架似的绳笼,里面吊着一种肚皮发光的鱼。这些鱼鼓鼓的肚皮白白的,背脊却是黑青,尾巴小.而细长,游起来肯定不快,应该是kao诱捕生存的。虽然晾成了鱼干,却依旧发着光。查理一边跟着领路的小海象人走,一边留心四.下。他不像尤里那么富有经验,这一路走来,并没能弄清楚这个默亚基港大概有多少海象人。不过,查理至少记住了附近的地形。另外,他还注意到不少特别的地方。比如路灯,比如帐篷。海象人的帐篷,.圆鼓鼓的,用巨大的白骨支撑,蒙着光滑而坚韧的皮料。这皮不是出自雪原麋鹿之类,而是出自海洋生物。皮料没有缝接,所以那些猎物的个儿,恐怕还不小。它们的肉成了海象人的食物,它们的脂肪被用来保养锋利的长矛与鱼叉,而它们的骨和皮,则成了海象人的建筑材料。路分支、拐弯,前面就是一排帐篷。大小不同,但看模样,都是新近搭起的。这一点,从固定帐篷的冰砖上可以看出来——新浇的冰砖棱角分明,晶莹剔透。过一段日子,遇上几场冰雪,冰砖的棱角就没了,外表也会变得白花花的。领路的小海象人挑起帐篷门:“这里给你住,够大了吗?”里面有一张吊床,**有毛毯,床的四角系在鱼骨上,鱼骨则牢牢冻在地里。有一盏灯,油灯,挂在床头。查理点起油灯,发现它的火苗明亮而安静,比路灯亮了许多。也不知点的是不是鲸油,几乎没有灯烟,因为查理拒绝帮默亚基港做点什么,并且坚持第二天要尽快赶路,那个领头的海象人对他就十分冷淡,收了定金,派了个勉强会说几句通用语的小海象人给他领路,自己带着一帮人走了。查理很清楚孰轻孰重,所以他丝毫也没有介意。此时,查理左右看了看:“挺好,谢谢。”把飞毯铺在了吊**。这样子,万一有什么情况,他直接就能起飞。小海象人咧开嘴笑了,然后他笨拙地给查理升起坑火:“生火真麻烦,不小心就会烤到自己。你们怕冷,还要生火。可不像我们。你看,你都戴着面具!”查理微微苦笑。他戴着面具可不是怕冷。这家伙说话,也真够坦直……——尤里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查理仔细看看小海象人,发现他有一身浓密的毛发,顿时对那句“不小心就会烤到自己”深有同感。他习惯性摸出一枚银币做小费,末了记起海象人不当这个是钱,想了想,仔细找了一枚崭新的银币,还是递给小海象人。小海象人已经生好了火,拍拍干净手,好奇地端详了一会儿,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们用不着这个。”查理的嗓音不由自主柔和下来:“我知道。给你玩的。”“哦。很漂亮的花。”小海象人接过去,盯着银币上的图案看了一会儿,收了起来;同时,他不知哪里掏出一条鱼,“给你,这个是回礼。很好吃的。”那是条青绿色的鱼,冻得硬邦邦的,也就三枚手指宽、一手长。它有梭一样的身子,尖嘴巴,小小的脑袋;身上有浅的深的斑点,没有多少肉。查理一边接过来,一边看了眼小海象人胖乎乎的肚子,一边奇怪——看大小,这是小海象人的零嘴吧?只是,小海象人从哪里掏出它当回礼的?还有,这一眨眼,他把银币藏哪里去了?查理才收下回礼,小海象人忽然又想起来了:“要不要我来给你烤?你肯定没尝过。这个生吃味道最好了。可前天来的人,都不吃生的。你吃吗?”查理休息前还要做一些布置,于是点点头,又把鱼递给小海象人:“还是来份熟的吧。”--小飞龙在lou台上着陆。克拉苏斯几乎跌下龙背,丢下一句谢谢,冲进了环形大厅,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卫兵:“布伦达在哪儿?”但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不用找了。布伦达正在大厅里踱来踱去,见到克拉苏斯,她几乎是朴了上来:“克拉苏斯,请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卫兵!”克拉苏斯高叫道,“带她去晶红龙殿。”他转向布伦达:“你得在那儿呆上四百年——这是误杀同类的惩罚。”布伦达皱眉,甩开卫兵:“别碰我——你要干什么?”克拉苏斯沉声道:“或者,你想接受一场生死决斗?”“泰伦他们没有告诉你吗?!”布伦达近乎惊恐地尖叫起来,“他是我的弟弟!你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想法?!”克拉苏斯:“你必须得选一样。”布伦达恍然明白过来:“噢……我懂了。”克拉苏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布伦达。布伦达示意卫兵等待,低头整理了一下头发与衣裙,平静了下来:“我接受你的判决,而且我感激你的急智。但是——”她抬起头来,直视克拉苏斯:“不管如何,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并不后悔。”克拉苏斯微微一点头。他的目光愠怒而哀伤,却也有着欣然。布伦达跟着卫兵离开,忽然对克拉苏斯坏坏一笑:“那么,那位客人……就交给你了,睿智的亲王殿下。”克拉苏斯转身面向大殿南门,忽然又觉得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