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回忆

第二天尹梓晨醒过来的时候，木凌薰已经不在她的身边。她好像逃避现实一般，转过身又准备睡。其实睡觉是一个很好的逃避现实的方法，做梦也是一种逃避方法，只是连做的梦都是现实的话，她就无处可逃了。再次睁开眼睛，木凌薰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床头柜上摆着热腾腾的早餐。她准备转身再睡，木凌薰轻声说道：“别睡了，吃点儿早餐，去看看你的母亲吧，说不定她只是在气头上，今天想清楚了。“她听了这句话才勉勉强强地爬起来，把桌上的热粥喝下去了。木凌薰尹梓晨的确心怀侥幸，跟着木凌薰上车了。可是发动之后，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又开始揣测不安，双手一直不停地紧紧相握。木凌薰察觉出来，但是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便加快车速往前走。一下车，她就呆在车门前，不敢踏出第一步。一会儿后，她看了木凌薰一眼才慢慢地往前面走。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现在竟然让她如此害怕进去。因为大门没有关，他们不需要按门铃，便来到了房子前面，尹梓晨开始敲门。咚咚的声音回响着，一直都没人来开门，她准备转身离开，而此时木门咔擦一声开了。她立刻惊喜地转身去看，一直没化妆的母亲今天竟然化了淡妆，穿着一件棉料裙子，站在上面。“妈。”尹梓晨胆怯地小声地说。“我不是说了，我不是你妈。”她依旧冷言冷语地说。尹梓晨皱起眉头叫道：“我真的不知道，一开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他确定之后，才告诉我这个事情。但是我没和他相认，我只要你们两个就行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解释。”说完母亲就提着她的布包，上了车子离开了庄园。留下尹梓晨一个人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到底为什么她会这样说？明明自己都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为什么还不相信她？木凌薰从门口跑进来问：“我看见伯母开车离开了，怎么回事？你们的误会解释清楚了没？”尹梓晨没有说话，还是傻傻地看着大门方向，眼睛里的眼泪已经含满了整个眼眶，似乎在多一点儿就会决堤。他将她抱紧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她开始在他的怀里抽泣，接着就变成嚎啕大哭，好像把所有不开心全哭出来。可是很明显不能。“想过应对方法吗？”木凌薰拍着她的后背说。尹梓晨摇摇头说：“回英国吧。”木凌薰惊讶了，他问：“回英国？”“恩，回学校吧，也许我也该跟她分开一段时间，也许她就会想明白。现在她不想看见我，我天天出现她会越来越生气。”尹梓晨低头说道。他想了想也的确有这样的道理，便打通了电话，预定了两张晚上去英国的班机。因为行李昨天母亲已经收拾好了，所以没什么再准备的了，他们两个一下午的时光就待在咖啡店里。其实而后尹梓晨还幻想母亲把她扫地出门，其实想让她回英国吧，所以还挺坚信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六点半的时候，他们在咖啡馆落地玻璃前看完了夕阳把整个机场染红再渐渐变黑的全过程，然后就听见广播里播报了他们的班机可以检录了。“我们走吧。”木凌薰拉起行李说道。尹梓晨点点头把大衣穿起来跟着他后面去了检录通道，当服务的小姐检查完她的证件后，在自动玻璃门关闭的时候她看了最后一眼，才去追赶前面的木凌薰。而此刻的母亲正坐在一间英式咖啡厅里靠窗户的座位上，她目光痴呆，不停地摩擦温热光滑的杯身。今天她什么化了妆呢？是因为遮掩黑眼圈和肿起来的眼睛，她不想让尹梓晨看见自己憔悴的一面，也不想告诉她自己哭了一晚上。可是舍不得尹梓晨又为什么不原谅她呢？这当然也有周素芬的难处，她渐渐回忆起昨天的点点滴滴。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周素芬看着自己的女儿穿着小洋装拿着小包，兴冲冲地往外走，看着心里就特别开心。这几天尹梓晨很有些低落，坐的时候经常发呆，她知道这是因为炎熙泽的关系。其实周素芬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出他们之间的端倪，小晨喜欢小泽，小薰喜欢小晨。她看不出炎熙泽对自己女儿的感情，倒是木凌薰坦露得很彻底，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没这么强烈，这次回来可以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其实她要的一直很简单，守着庄园，守住自己的女儿，让她像平常的姑娘一样过上简单幸福的生活，所以她还挺看好木凌薰。她站在窗边一边看她上了木凌薰的车离开庄园，一边想着这些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舍得去做一些日常事情。这次的出行，木凌薰还偷偷地来跟她打了招呼。这当然还要源于昨晚他提前来求情，他跟自己说：“伯母，明天我会带小晨去主题公园转换一下心情，能允许她跟我待一晚吗？我绝对保证她的安全，安安全全带出去，安安全全带回来。”面对这么真挚的恳求，她还是没说不，木凌薰本来就有一副比炎熙泽成熟的面孔和让人放心的品质。只是这样庄园里面又回复平静了，她一个闲得无聊便开始做大扫除，先从大厅开始。妇女就是妇女，收拾家务都能忘记时间，她自嘲地心想。可是提醒她想起来的是一次电话铃声，她只是拿起来看了一下，就转身看钟，时针已经指向三点。时间过得真快，这么快就到三点了。她简单地收拾了自己的外貌，披上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就开着车去到她昨晚跟人相约的地方。那是一家咖啡厅，她特意挑了一间英式咖啡厅，希望那个人能习惯一点儿。“您好。”男人一见她就立刻站起来笑道。浅色的头发用发胶梳向后，露出硬朗的轮廓，咖啡色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特别具有欧洲人的特色。身上穿着整齐正式的黑色西装，将他的身材衬得非常好看，一时间还真看不出他是比她大三岁的男人。他当然不是别人，就是查理。“我帮你点了薰衣草茶，还可以吗？”他声音温柔地问。“谢谢。“周素芬点头含笑。“真没想到你会找我出来。“查理摸着杯柄问道。“你来了两次，第二次都直接送礼物给我了，我想是想让我跟你见一面。“周素芬也低头看着白瓷杯里漂浮的薰衣草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感谢你，没有别的意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你到底是谁？我觉得你不仅仅是小晨的上司而已。“周素芬单刀直入地问。查理好像面有难色，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周素芬紧紧地捏着杯柄，所有地神经都绷紧了，她没有选择等待而是提出疑问，待他否定，可是却没得到满意的答案。“你是他的……”她准备问些什么。查理见她也很为难，便拿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然后说：“告诉你这件事情我还没征求小晨同意，希望你能保守我们见面的事情。而且你作为小晨的母亲扶养了她二十年，把她照顾得这么好，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周素芬面部神经越来越紧绷，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然后她察觉了放到桌子下面去了。“你打开那张纸，上面有你想知道的答案。”她听了这话，双眼看向与纯白的桌布融为一体的白纸，然后才拿起它。她盯着看了很久，都不敢打开，她怕知道怕知道。可是她还是打开了，那张亲子鉴定表底下的答案，险些没让她晕眩过去。因为她只知道自己一股热血冲向脑子，让她所有东西都想不了，太阳穴跳动的疼痛。与她猜得没错，对面的男人是小晨的亲生父亲。查理双手交握轻声说：“对不起，的确，我是小晨的亲生父亲。你扶养了小晨这么多年，她跟你很有感情，我也不敢轻易地介入你们。小晨是我的双胞胎之中的一个，另外一个孩子听说已经去世了，所以小晨是我和LVY唯一的女儿，我不想再错过她了。”查理在自顾自地说话，完全没注意周素芬的变化，她眉头紧皱，牙关都在打颤，手不自觉地捏紧。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有些老旧的照片递到周素芬面前说：“这是小晨的亲生母亲。”周素芬还是没有理会他，自己一个人低头在想些什么。“周女士？”查理轻声提醒她。她惊吓了一下，抬头，慌乱的眼神完全落在查理咖啡色的瞳孔里，是啊，她怎么没注意到呢？他们如此相似，浅色的头发，咖啡色的瞳仁，怎么就没注意到呢？她再看向白桌布上那张照片，小晨卷卷的头发和她一模一样，轮廓里也像着她！查理看见她一副悲伤欲绝地样子，拿出手帕递给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立刻拿着自己的包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查理。周素芬上了车，将车速提高往郊外方向驶去。她不是回庄园，而是去另外一个地方，郊外的公墓。车一停好，她连忙从左边的楼梯往上爬，爬到半中的时候右转进去。找到了尹梓晨父亲的坟墓，她跪倒在那儿，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无声地啜泣起来，她觉得心里好苦，喉咙好苦，眼睛好酸。“我们担心的终究还是到来了！你为什么要留下那份遗言，不然我也会忘记这个事情，我也不会这么痛苦。”她依旧低着头哽咽地说。“小晨是我的，我不想把她给任何，她是我的！”周素芬渐渐哭出声来，手不停地拍打坟墓旁边的草地。此时似乎天空都暗下来，灰灰的压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