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着车子慢慢地走着,他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信马由缰一般慢慢地开着,不知不觉地,眼前出现了一片绿色的碧水。舒榒駑襻平静如镜,波光树影,竟已是后海。靳齐不知不觉地停了车子,黑茫茫的目光望向车窗的外面,临近冬季,湖边一片肃杀之色,人影寥寥,依稀有几对小情侣相依慢慢地走着。“救命啊,靳齐!”平静的水面上恍惚地泛起了水花,有人在拼命地叫喊。正接着电话的他,猛然回头,但见楚乔正在水里面扑腾,水边上则站着他一脸惊诧莫名的妻子。靳齐的心突然间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阵紧缩,他一手扶住了车门,用力地晃了晃头妃。咚咚。车窗被人叩了起来。“先生,这里不允许停车。”说话的是一个交警攵。靳齐收回那扶在车门上的手,重落在方向盘上,脚底缓缓给油,车子慢慢驶了出去。傍晚的城市街头,真正的车如流水马如龙,若在平时,他定会一脸焦躁,可是现在,他却是心底如飘了厚厚的一层死灰一般,浮不起半点涟漪。前面的车子相继停了下来,一辆接着一辆,有人下了车子向前眺望,有人开始烦躁地骂骂咧咧。靳齐黑眸如一潭幽深幽深的水,看似平静无波,可是却透出一种冷硬的坚决。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又缓缓地滑动起来,慢慢地加速,整条长龙都动了起来。他的车子仍然慢慢地开着,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着什么。手机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来,声音悦耳,可却无端地让人心烦。靳齐拿起手机连看都没看就按掉了。靳家的宅电号码在他手指用力一按下,消失了。他在前面红灯处转了弯,向前驶去。半个小时之后,他站在一家会所的巴台边上,慢慢地喝着酒,眼神幽幽茫茫。林晚晴进了家,三个小孩子在客厅里玩,保姆在旁边照应着,白惠不在客厅。小开心看到妈妈进来,眼前一亮,“妈妈,爸爸买了好多玩具。”林晚晴眼神顿了顿看向开心的脚下,满满的一堆玩具。她走过来,蹲下身,轻摸儿子的小脸,眼神飘飘茫茫。“姨姨。”小糖糖奶声奶气的声音喊她。她不由笑了笑,走了过去,轻摸了摸小糖糖黑而柔软的头发。小糖糖小豆豆小屁股坐在地板上,正鼓捣着那些小汽车和毛绒玩具。“哥,给。”小糖糖对着林晚晴晃了晃手里的洋娃娃。林晚晴又笑笑,眼神疼爱,“喜欢吗?”“喜欢。”仍是奶声奶气的声音,林晚晴忍不住在小人儿的小额头上亲了一下。小豆豆亮亮的眼珠看着林晚晴,也将小开心给他的小汽车拾了起来,递到林晚晴的面前,“车车。”小豆豆像大多数男孩子一样,说话比较笨,而且总是会捡最最简明扼要的字眼儿说。林晚晴眸中露出惊讶,继而也笑了笑,伸手轻捏了捏小豆豆胖胖的小脸一下。“妈妈在哪里?”她问小糖糖。小糖糖黑眼珠在客厅里东南西北的望了望,对着她摇了摇小脑袋。意思是不知道。保姆道:“白姐上楼了。”“哦?”林晚晴起了身,向楼上走去。白惠徐长风的卧室,房门关着,站在门口便有一种十分安静的气息。安静得让人有点心慌似的。她敲了敲门,“白姐?”里面没有人应声,林晚晴又喊了一声,“白姐?”有极轻的脚步声传过来,接着房门就打开了,白惠的脸出现在林晚晴的眼前。“晚晴。”白惠的神色很平静,说话的时候,也是平静无比,甚至说是温柔的,但是林晚晴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看你闷在房间里,我还以为你不舒服呢。”她说。“没有,我很好。”白惠的语声仍然轻柔,但是那双秀美的眼睛里,却分明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流泄出来。林晚晴微拧了眉尖看看白惠又道:“那我下去了。”“嗯,去吧。”白惠轻声说。林晚晴转身走出几步的时候,她听见身后的门又无声地关上了。她心底疑惑,但还是迈步下楼了。徐长风的笑声从楼下的大厅里传过来,爽朗而温醇。“乖乖们,有没有想爸爸?”“有。”奶声奶气的是小糖糖。“不,不。”是小豆豆的声音。小家伙小嘴鼓着,在用嘴唇吹泡泡,清亮的口水从那张小嘴里喷出来。徐长风轻骂了一句,“小浑球。”林晚晴下来的时候,徐长风正一手抱着小糖糖一手抱着小豆豆,神色慈爱无比。“姐夫。”林晚晴打了声招呼,徐长风对她点点头,笑问,“你白姐呢?”“她在楼上。”“喔。”徐长风将两个小宝贝弯身都放到了地上,又起身向楼上走去。林晚晴回头看了看他颀长高大的身形,直到他走到楼梯的转角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了,她才收回视线。“白惠?”徐长风边喊边推开了卧室的门。幕色下的卧室里,没有开灯,光线一片昏暗。在那一片昏暗里,有一道纤细的影子坐在梳妆台的对面,手里面不知拿着什么,手指绞弄着,看不清楚。“白惠?”他轻步走了过去,大手轻轻地落在了妻子的肩上,“怎么了?”他微微低了头,温醇磁性的声音在她的发顶处轻回。白惠手里的东西慢慢地揪紧了,团进了手心里,却是抬头看向了他。黄昏的薄暮笼罩着这个房间,什么都看不分明。可是她的眼睛,她黑黑的眼睛,却是锁了沧茫的一片雾霭。“你怎么了?”他的手轻拈了她的下颌,修长的手指展开,在她的身后轻捧住了她的脸。白惠看着那双深沉带了关心的眼睛,却是起身站了起来。徐长风拧了眉心底疑惑,上前几步,轻扣了她的肩膀,白惠被迫地转了身形向着他。“告诉我,你怎么了?”他再次轻拈了她的下颌,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扑撒过来。白惠摇了摇头,“没怎么啊?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就这样?”徐长风敛眉问。“嗯。”白惠忽的就是一脸的无所谓来。徐长风看着她转身出去,带着一肚子的意外也跟着出去了。“糖糖,豆豆。”白惠下了楼,直接走向一双小儿女,小豆豆小胖腿爬到沙发上,吭哧吭哧地爬来爬去,保姆不得不满脸紧张地紧跟着,而小糖糖就要安静得多。自己抱着个洋娃娃,小手竟是在给那娃娃扎辫子。而小开心则是耐心地陪在小糖糖的身边,虽然他也不会用皮筋,但还是像个大哥哥似的认真的给小妹妹比划。白惠疼爱的摸摸小开心的小脸,身后徐长风走了过来,大手轻搭她的肩,白惠肩膀一错,竟是躲开了。徐长风不由眯了眯眼。“妈妈,星星。”小糖糖张着小手指外面。“想看星星是吗?”白惠温柔地笑,抱着女儿向外走去。彼时,小糖糖的小手里捏着一张卡通的贴纸。白惠一边走,小糖糖就一边晃着那贴纸玩。白惠把一件小风衣裹在女儿的身上,这才开始向外走,天色早就黑下来了,夜幕中,有几颗亮亮的东西,钻石一般的闪着。小糖糖头上戴着风衣的小帽子,仰着小脑袋,黑眼睛比那星星还要亮上几分。“一,二……一,二。”小糖糖伸着小手指头口里念念有词地数着。白惠却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眼前有什么飘了下来,飘飘晃晃的,落到了地上,那是小糖糖手中一直捏着的彩色贴纸。白惠抱着女儿弯身将贴纸捡了起来,抬头的时候,看到眼前黑色的东西,夜色里,挡着她的眼睛。她的手在那张贴纸上一撕,白色的部分落了下去,她捏着那贴纸的一面手一伸,就把它按在了眼前的号码牌上。徐长风抱着小豆豆出来了,一直走到白惠的身旁,“豆豆,把苹果给妈妈。”小豆豆拿着苹果的胖胖的一只小手伸了过来:“妈妈。”白惠接过了儿子递过来的苹果,说了句“乖”,却是连看都没带看她男人一眼的。徐长风有点儿意外。“豆豆,这里冷,我们进屋吧。”白惠对儿子说。说完就抱着小糖糖进屋了。徐长风见状便也抱着女儿跟了进去。林晚晴看着那对夫妻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出去时,心底是羡慕的。如果她的女儿还在,或许现在,她也抱着小小的女儿,牵着儿子,在外面看星星了。白惠抱着小糖糖先走了进来,接着是徐长风,白惠的神色看起来云淡风清的,但是眉眼之间,却是分明没有睐上她的男人一眼,而徐长风则好像有些奇怪,长眉微敛,似是在琢磨什么。两个孩子都哄睡了,白惠有点疲倦,在徐长风进洗浴间的时候,她就躺下了。主床的旁边是两张婴儿床,两个粉嘟嘟的小宝宝睡得香甜。白惠侧着身子向着孩子们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合上眼睛。浴室的水流声消失了,接着洗浴间的门打开,徐长风只在腰间裹着一条白色裕巾地走了出来。他黑色的发丝在水光的润泽下,越发的黑亮,一张脸也越发的俊朗,走过来时,那种男士沐浴乳的清新气息缭绕过来。白惠的眉尖处微微动了动。“睡着了?”徐长风微凉的手指轻碰了碰白惠的脸颊,触手处是细腻柔滑,他忍不住,又轻轻贴了贴。她的秀眉便微微地蹙了起来,小嘴一鼓,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后背。徐长风轻笑了一声,“老婆,你怎么了?”他在她身旁坐下,一只手臂已经轻揽了她的腰。腰身处有微凉的感觉丝丝沁入肌肤,白惠腰际缩了缩,但仍然没应声。徐长风解下了浴巾,肌肉紧实的肌理全部露出来。他轻轻俯下身去,俊颜缓缓拉近,清香的沐浴乳的气味缭绕而来,他微凉的嘴唇已经轻轻地贴在了她红珊瑚一般的柔软双唇上。他轻吻了一下,手臂撑着自己的身子,舌尖轻撬她微合的嘴唇,可是在那一刻,她却抿紧了嘴唇,而且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我困了。”她从他双臂撑起的包围圈里缩了缩身子,顾自地又睡去了。“喂,你怎么了?”徐长风轻拍了拍她的脸,眸光里含了一抹担心。“没怎么,我困了。”白惠只张开眼皮看了看他,便又是淡漠地去睡了。徐长风有点儿无语,他能感觉到,她有点儿不对,他哪地方惹了她吗?他在她身旁躺下,原本要求欢的,可是她根本不理他,他心痒,身痒,可是又无奈,便躺在她身边琢磨是怎么回事。琢磨了一会儿,禁不住倦意来袭,就睡了。林晚晴躺在**,困意瘳瘳,她想起了靳齐的霸道,又想到了自己无爱的婚姻,想到了可爱的儿子,她感到说不出的迷茫和无奈。她羡慕白惠和徐长风现在这种平淡的温馨,她也渴望有一天能够拥有这样的生活。爱她的人,可爱的儿子,再生一个可爱的女儿,也叫小快乐……“小快乐,到时,你还到妈妈的肚子里来好吗?”她在心底喃喃轻念,眼泪却流了一脸。“妈妈,妈妈……”奶声奶气的声音,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眼泪汪汪地唤着她,“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睡梦中的林晚晴急促的呼吸着,大汗淋漓。小开心就睡在她的旁边,此刻被惊醒了,轻推了推她的妈妈,“妈妈你醒醒。”林晚晴的手在黑暗中抓到了儿子的,紧紧地抓住,扣在掌心,又呼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妈妈,你怎么了?”小开心被吓到了,声音里带了哭腔。林晚晴把儿子搂了过来,声音轻颤地低声说:“妈妈梦到了小快乐。”小开心的小身子紧紧地扎进了母亲的怀里,一双小手牢牢地抱住了林晚晴的腰,“妈妈,我也会梦到哦,有时候会梦到。”林晚晴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的女儿,她的生下来连太阳都没有见过一眼的女儿,她的小快乐……林晚晴哭了,低低的压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让人的心跟着一阵阵的轻颤。靳齐是醉醺醺从酒巴离开的。他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的酒,一杯一杯,直到大脑开始发晕,调酒师的身影一分二,又一分为三,摇摇晃晃,重重叠叠,他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巴台边上。“黄哥,今晚去你那里好不好?”有娇滴滴的女声从一片嘈杂中低低传来。一个身形俏丽的女孩儿紧偎着一个帅气的男人走过来。“宝贝儿,那你回去洗白白等我。”黄侠微微促狭地说,又轻捏了捏女孩儿的脸蛋。那女孩儿顿时就红晕上了脸,“坏死了你。”正说着,就已经走到了靳齐的身旁,黄侠眼角余光瞟到有人趴在了巴台上,便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就皱了皱眉,“去吧,回去洗白白了等我。”他把怀里的女孩儿往外一推就走向了靳齐。“喂!”他的大手拍了一下靳齐的肩,靳齐抬起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他。看了看,却是眸光收回,顾自将手中擎着的酒杯又送到了口边。眼看着那一整杯的酒就要悉数灌进他的肚子了,黄侠道:“喂,不带这么喝酒的。”靳齐仍然不说话,但那种冷凛的气息在他醉意醺然的时候却仍然没有消失。黄侠便皱眉。“黄少,我走了啊,我等你。”年轻女孩儿还依依不舍地对着黄侠做飞吻的动作,身后却是传来砰的一声响。黄侠一回头,但见靳齐手里的杯子早滚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