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绣走进东宫的大门之后,已经由洁美人被抬为洁侧妃的吉氏带着几个太子的侧妃,站在门内迎安锦绣。安锦绣看了这个太子宠爱的女人一眼,深更半夜了,东宫里还有一个女人刚刚滑了胎,这个代安锦颜掌管太子内宅的女子,却还是把自己打扮的娇艳,站在灯下,就是安锦绣看着,这个洁侧妃也是一个娇滴滴,含苞待放的小美人,哪里像是个已婚的妇人?“吉氏见过安妃娘娘,”洁侧妃带着东宫的女人们,给安锦绣行礼。“免了吧,”安锦绣说道:“那个张氏侧妃住在哪里?”洁侧妃本还想着自己如今总管着东宫,这位安妃娘娘见到她后,总要与自己攀谈几句,没想到安锦绣上来一句客套话没有,张嘴就问张氏。洁侧妃面上有点难看,但很快就回转过脸色来,跟安锦绣道:“安妃娘娘,妾身带您过去。”安锦绣说:“带路吧。”全福这时说:“娘娘,从这里到张侧妃那里路有点远,您还是坐步辇过去吧。”洁侧妃一个眼刀就甩到了全福的身上,太子如今失势了,连奴才都敢作贱了,安锦绣一个后宫嫔妃,敢在东宫里坐着步辇行走?全福也不看洁侧妃,说:“娘娘在御书房那里都是坐着步辇的。”洁侧妃一口气堵在了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真正是憋得她难受。安锦绣把洁侧妃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这个女人以前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没想到身份涨了之后,这性子也变了。两个小太监把步辇抬到了安锦绣的身旁。安锦绣挥了挥手,说:“算了,东宫有东宫的规矩,我们还是知礼识趣一些的好。”洁侧妃听着安锦绣的话音不对,抬头看了安锦绣一眼,跟安锦绣的目光对上之后,安锦绣的双眼平静无波,幽深不见底的深潭一般,洁侧妃心里突然就有些打鼓了。都说安妃是硬被世宗宠出来的不中用的花瓶,不过今天见了,这个女人可不像是一个只能看的花瓶。“吉氏,你带路吧,”安锦绣看洁侧妃跟自己对视一眼后就低了头,心里对这个洁侧妃的本事大概也能了解了,说道:“我们要一起站在这里淋雨吗?”洁侧妃忙就道:“安妃娘娘,请。”一行人顺着一条横贯了东宫的游廊,走过了无数间门窗紧闭,无声也无光的宫室,最后在一间隐隐能听见女子痛哭声的宫室前停了下来。站在门外的几个太医看见安锦绣到了自己的面前后,忙就给安锦绣行礼。安锦绣受了这些太医的礼后,说道:“张侧妃怎么会滑胎的?”一个太监站了出来,跟安锦绣说起了张侧妃的病情,说的话跟东宫那个管事太监,之前告诉安锦绣的一样,就是孩子怀上的月份还小,才两月的身孕,胎没坐稳,滑胎是常事。安锦绣说:“听你这么说,是张侧妃没有照顾好自己了?”洁侧妃道:“安妃娘娘,张妹妹一向是个好动的,怀了孩子也要到处走动,妾身劝了,也劝不住她。”好容易怀上太子的种后,会有哪个女人不小心自己的肚子的?还到处走动?安锦绣看了洁侧妃一眼,当她是傻子吗?“安妃娘娘,”太医躬着身跟安锦绣道:“下官无能,没能保住太子殿下的子嗣。”张氏是怎么滑胎的,其实安锦绣一点也不关心,她现在只关心安锦颜,安锦颜最近若是有了动作,难不成不是针对她,而是想对付怀了太子孩子的张氏?张氏可能是听到了屋外的说话声,哭声听起来更加的悲切了。安锦绣跟太医道:“你跟我说实话,只是多走动了一些,孩子就能掉了?在民间,妇人怀了胎还在田间劳作,那农家是不是都不要生孩子了?”太医被安锦绣说的脸色难堪,安锦绣这么说就是不信他的话了。洁侧妃又开口道:“安妃娘娘……”“你是太医吗?”安锦绣这一回没让洁侧妃再把话说完了,道:“你能答我的问话?”洁侧妃被安锦绣弄了一个没脸,心里来火,但到底不敢跟安锦绣顶嘴,把头低下了。另几位太子的侧妃,看安锦绣发作洁侧妃,心里就都高兴了,只是脸上不敢把这份高兴流露出来。几个太医里看着最年轻的一个,这时跟安锦绣开口道:“安妃娘娘,据下官看,张侧妃可能是用了什么大凉之物,这才滑胎的。”“你不要胡说!”方才跟安锦绣回话的太医,回头就训这年轻人道:“你才入太医院几天?让你跟来学医,你能知道些什么?”“大凉之物,”安锦绣却问这年轻太医道:“你能肯定?”年轻太医明显是犹豫了。“能进太医院,医术就不会差,”安锦绣看着这太医道:“你叫什么名字?”年轻太医忙道:“回安妃娘娘的话,下官张济。”“你也姓张,”安锦绣看着虚掩着的宫室门,小声说了一句:“还真是巧了。”张济忙跟安锦绣道:“安妃娘娘,下官与张氏侧妃并不是同族。”“我知道,”安锦绣道:“你再进去给她诊一次脉吧,这一回你一个人去。”另几位太医低着头,脸色都难看,只是没敢说话。在宫里当差,安锦绣能不能得罪,他们心中都明白。张济忙就领命道:“下官遵命。”安锦绣带着自己的人,跟在张济的身后,一起进了宫室。“侧妃,”有伺候张氏侧妃的宫人跟还在**痛哭的张氏道:“安妃娘娘来看你了。”张氏哭哭啼啼地要从**下来给安锦绣行礼。安锦绣走到了床榻前,伸手把张氏一按,道:“你就好好躺着吧,把身子养养好,孩子日后还会有的。”“安妃娘娘,”张氏第一次见到安锦绣,这会儿却觉得安锦绣是能为自己伸冤的人,跟安锦绣哭道:“妾身委屈。”安锦绣拍了拍张氏的手,跟一旁的张济道:“张大人,你再来替她诊一回脉。”张济应声走到了床榻前。张氏狐疑又紧张地看着安锦绣。“总要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没的啊,”安锦绣小声跟张氏道:“不然再有下次,你怎么办?”张氏身子一颤,慌忙就把手伸给了张济。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个太监的喊声:“圣上驾到!”安锦绣又轻轻拍了拍张氏的手后,带着人又走出了这间宫室。世宗的步辇这时停在了屋檐下,白承允将自己的父皇从步辇上扶了下来。安锦绣出了宫室,走到了世宗的跟前,要行礼时,被世宗拉了一下手,道:“免礼吧,这里怎么样了?”安锦绣道:“圣上,太医们的说法不一样,臣妾正让太医张济给张侧妃再诊一回脉呢。”世宗一眼扫向站在宫室门前的几个太医。几个太医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世宗到了之后,洁侧妃就带着太子的侧妃们,退到了宫室右边的走廊里去了,这会儿站在张氏宫室门前的,除了伺候张氏的两个宫人外,没有一个东宫的人了。世宗坐在了檐下的栏杆上,小声跟安锦绣道:“朕就是怕你多事,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安锦绣说:“臣妾多事?”世宗冲安锦绣摇头,道:“这种事你怎么能查得清楚?那个张济是不是刚入太医院的?”安锦绣说:“臣妾看他年纪不大。”世宗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锦绣说:“圣上,臣妾做错事了?”世宗看安锦绣一副做错了事的害怕模样,只得道:“算了,查就查吧,东宫这帮人,关起来了,还不安生!”太子这时由一个小太监扶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白承允一看太子走路的样子,忙就紧走了几步,扶住了太子,小声提醒太子道:“太子殿下,父皇来了,你快给父皇见礼啊。”太子在世宗的面前站了下来,却不行礼,看着醉眼迷糊地跟世宗道:“你是父皇?”“太子殿下!”白承允把太子来回晃晃了,想把太子晃醒。“父皇怎么会来看我呢?”太子跟白承允道:“你们这些人又是骗我,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子吗?”世宗这时冷哼了一声,跟白承允道:“你不用扶着他了。”白承允说:“父皇,太子殿下这是喝醉了。”“朕的鼻子还没坏,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世宗冷道:“你把手松开。”白承允只得松开了手。太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自言自语道:“好啊,又死了一个,我辈子还得再死几个儿子才算完?没完没了,没完没了了。”世宗看着太子衣冠不整,胡子拉渣,街头醉汉一样的模样,心里说难过也谈不上,就是感觉呼吸艰难。这个儿子他曾经那么用心的栽培过,没想到最后还是养废了!“圣上,”安锦绣这时小声跟世宗道:“臣妾还是回避吧。”两个成年的儿子都在场,世宗是不想再让安锦绣站在自己的身旁了,点头道:“你去吧。”安锦绣说:“圣上,臣妾听说太子妃近日开始礼佛了,臣妾去偷偷看她一眼,不让她瞧见臣妾,行吗?”偷偷这个用词,让世宗又是叹气,道:“你还想着她做什么?”安锦绣抿了抿嘴唇,说:“就是想去看看。”“去吧,”世宗看不得安锦绣这种样子,说:“看一眼就回御书房去,朕处置完这边的事,就回去找你。”“臣妾遵旨,”安锦绣冲世宗一蹲身。张济这时从宫室里走了出来,直接走到了世宗的跟前一跪。看见张济出来,安锦绣又不好走了,只得又站下来等张济说话。世宗道:“你诊出什么来了?”张济说:“圣上,臣真的诊出张侧妃用过大凉之物。”“那就搜吧,”世宗道:“吉和,带人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