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膳的时候,阁楼外闹了起来。胧月出去往楼下看,却是君熙笑眯着一张小脸,在锦儿与承东的陪同下,欲往园子里而来。阁门外,守着两个侍卫,拦了去路不许承东进来,直说王爷有令不准任何人打扰岚主子休息。肋君熙是小孩子,又是被宠惯的娃娃,可不管这么多,拉了承东直往里头闯。侍卫在那里无奈的追了几步,他们都知道小公子是不可得罪的,也知道这个承东的武功非常的出神入化,又不是府里的人,不见得会守府里的规矩,两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睇了一个眼神,转身往外头奔去。紫珞放下碗筷过去,看到君熙蹦蹦跳跳的走上来楼梯,心头顿暖,轻一笑,迎上去。“呀,小熙儿,怎么有空跑这里来呀?”孩子有天生的本能,谁待他好,他便与那个谁亲。紫珞舍命救了他后,他立马喜欢上紫珞。前几天紫珞在牢里,他就在府里闹了好几天,要死要活的想要见这位“岚姑姑”,可把锦儿给折腾坏了。这孩子自进得萧王府后,还是第一次闹的这么凶,锦儿花了好一番唇舌哄骗,才把小家伙给安抚住。昨儿金晟抱紫珞回来时,熙儿正在前园玩,看到岚姑姑回来,高兴的紧跟而来。镬后来,他眼见这位岚姑姑睡的沉沉,他怎么叫,她都不搭理——他年纪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另一个月姑姑老用冷眼瞪她,不理会他,还嫌他烦,他只好很识趣的离开。可他实在是太喜欢岚姑姑了,回到西园后,每隔一会儿就让人去岚园问姑姑醒了没,不想直到天黑都不见有好消息传来。他垂头丧气了一整夜,迷迷糊糊睡过去。等天一亮,底下有人来报说岚园的主子醒了,这孩子眼睛一亮,就急巴巴的往这里来。锦儿本不许他过去,因为爷传来话儿:今天府里人头杂,不可乱走动,只准在西园待着。小熙子哪肯听话,自顾着往外跑,承东紧追出来,锦儿当然就不得不跟着跑来这里。锦儿并不喜欢来这里,这个有勇有谋的主子,让她心生畏惧——“岚姑姑,终于又见到你了!真好!”君熙挥着胖胖的手臂,拼命的跑过来,小小的脸蛋直冒细汗,阳光一照,晶莹剔透的。紫珞笑弯着柳眉儿,弯身去抱小娃娃:“吃饭没?”那口气是那么的自然,会让人恍惚,她与孩子本就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锦儿小跑步的走过来,眼前的女子,穿着紫色的细腰罗裙,一头乌墨的青丝随意绾着,脸面虽显苍白,笑容却如花般灿烂而亮眼,直用自己的额头蹭着孩子的,惹得小娃儿咯咯直笑。“小熙吃过了,特意来看看岚姑姑。他们说岚姑姑被摔伤了,伤哪里了?痛不痛……小熙给你呼一下!”小家伙一边说,一边上下想查看紫珞身上的伤。胧月淡眼看着,冷不伶仃就冒出一句话:“小公子,你若知道岚姑姑身子伤着,就不该霸到她身上,还不快下来……”君熙小肩膀一缩,小心的冲胧月瞄去一眼,竟乖乖的就爬了下来,还冲紫珞鞠了一个躬:“岚姑姑,小熙顽皮了!”“月儿,你跟一个孩子认什么真,我没事的!”紫珞无奈的瞟胧月一眼,这丫头,明明心里也想念小熙想念的紧,见了面,却老爱凶他,这不,都养成条件反射,只要她轻轻一喝,小熙就会认错儿。“嗯,小熙没有不乖,小熙很好很好……来,告诉姑姑,这几天有没有淘气呀……”君熙这才皮皮的吐吐舌头,再次依到紫珞怀里,轻轻的扯扯她的衣袖,咽着口水,小声的叫:“姑姑,姑姑,她……好凶,比我娘还凶……”胧月一听,脸色又是一沉。紫珞噗哧而笑,她想起了以前在山上——那时候,如果小熙稍稍有点皮,就会被胧月训,挨了训的小熙就只会往她怀里躲,眼泪汪汪的直叫:“母老虎又发威了,爹爹,小熙好悲惨哦……要不,今晚让小熙跟爹爹睡……反正,小熙就不要泡药澡……”……“岚主子!”锦儿很看不惯胧月的冷脸,适时的走过来,冲紫珞行礼,同时还伸出了双手,笑着对君熙道:“小公子,这位月儿姑姑说的极对,你岚姑姑身上带伤,抱着你会疼的,来,还是让锦儿抱着你可好……”“不碍事!就抱一小会儿!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合该起来走动走动……”避开锦儿伸过来的手,往边上坐下,一边给君熙拿点心吃,一边随意说话:“锦儿,听说你是王爷身边跟的最久的房里人!”锦儿神色一僵,再见君熙在王妃手上笑的欢,心里真不是味儿,偏偏又无可奈何,便垂立在边上,恭敬的答着话:“是,奴婢十六岁便跟了爷,至今有八个年头了!”八年!光数数天数就觉得好漫长。按时间算,她是所有女人当中,跟金晟时间最长的人。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都耗在了他身上,却至今仍是一个没有名份的人,底下的人最多也就称她作一声锦儿姑娘。她已不是姑娘,而是女人,这声姑娘,对于她而言,更多的是一种嘲讽吧!在以前,她还能仗着金晟的宠爱得这么一声恭敬的称呼,后来,金晟转性,渐渐不再招女人侍夜,她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直到这位小祖宗来了以后,她的日子才又好过起来。虽然现在金晟不再在她房里过夜,可西园,却是他每日必去的地方,无论多么忙,他总会抽空去陪小熙。紫珞听说府里另有两个有名份的小姬,金晟要了她们后一直安置在北园,虽说和金晟住在同一个王府,可那两位,据说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萧王的面,每天就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深居简出。比起她们,锦儿的境遇可以说是已算得上相当的不错。紫珞笑笑,又往小熙脸上亲了几下,知道金晟会那么看重锦儿,全是因为怀里的娃娃,她把君熙带的很好。“这孩子,爷当宝贝似的宠着,能让锦儿带在身边,可见爷很器重你!嗯,回头若有机会,我会跟爷说,给你一个名份!女儿家再怎么卑微,既然已跟了这个男人,该有的总该有,要不然,心里多受屈——锦儿,凌岚也是初来乍道,对这萧王府不熟,却和这孩子投缘,锦儿若是方便,日后可多来这岚阁坐坐……”这话,她是代表“凌岚”说的,为的是少在王府里树下重敌——而金晟呢,能收下一个程襄,就可以容下一个锦儿,顺势做个顺水人情,是无伤皮肉的事。锦儿一楞,心头惊异,她自身难保,还想有机会在爷跟前说上什么话?她瞅着这女子,再看看她怀里的小娃娃,心下自以为顿悟,谦恭一笑:“名份锦儿倒是不奢望,只要能安安静静的留在府里就好,岚主子看得起锦儿,锦儿日后多来便是。”哼,这位新主子,明里说的好听,暗地只怕就是想借着小熙子多往这里走动,招了爷的眼球。谁都知道,自昨儿爷将这位带回府后,就板起了脸,还生生下令,不许岚阁的人往外走了半步。以锦儿的估计,爷是恼了——就不知道这份恼是怎么生出来的。这时外头有人进来,是景侃来找锦儿,见到紫珞抱着君熙,年青的脸,有点难看,心里虽很是不高兴,但,还是上来见了一礼,然后,就要来抱君熙,直道:“岚主子,您好生将养着吧,这孩子重……不敢劳驾您抱着,您呀,还是好好歇着……”抱过孩子重新交到锦儿手上,才露了笑逗着君熙道:“小公子,王爷有吩咐哦,让你呀回西园待着去,今天哪里也不得乱跑……来,小侃陪你玩去……阿承,你也来,我们一起陪小公子踢球去!”一行人这才行礼,离去。待他们走远,紫珞转身时挥手让边上的侍婢们全退下去,才轻问:“月儿,承东查到什么吗?”刚才胧月离开了一小会儿。胧月自怀里取出,递上一张纸条,说:“承东说有机会的话,请小姐出府一趟,左明他们有事禀告。不过,现在这光景,想出去,好像很难……”*****傍晚,萧王府张灯结彩,热闹更胜前一次,或者因为这一次娶的是丞相千金的缘故吧!拜完堂,闹洞房,上一回萧王府因为来了刺客没闹成,这番,便有人起轰,洞房内闹的不可开交。清王金暤带着新婚的王妃,站在边上看热闹,没一会儿就拉了清王妃离开。“王爷,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把她拉了出来。夜风中,清王淡淡的抚着妻子的发,想的是另外一个女子那淡雅出尘的美——自己的这个新婚王妃,固然很有价值,很端庄大气,可她身上缺少那种让他砰然心动的气质。倒是那个曾经被他不看好的凌岚公主,最近时不时浮现在他的脑海——刑司局内那从容不慌的辩驳,真的很让人惊艳。“容儿,你不是想去见见凌岚公主,亲自致谢吗,走,本王带你过去!”清王妃一怔,她是记得凌岚公主的救命之恩,不过,刚才在洞房内却只顾着看他们耍玩,并没有记起这件事来。为何她的夫君突然提起这个“失宠”的侧妃来?说她失宠,一点也不为过——谢玉的女儿,嫁给金晟,金晟怎么可能好生相待!绝对不可能!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夫君,倒是和这位公主有些旧交情——她小心的观察自己的爷。这位爷,表面温文尔雅,但心思也是深不可测的,谁知道他对凌岚公主怀有什么不一样的念头。“那就有劳夫君了!”清王妃脸色染霞,清王在人前的亲近,让她既羞赧又欢喜,边上,正有奴婢看着呢!成亲这几天,清王很少亲近于她,房里的恩爱,他也很节制,并且会雨露均沾——也就进过她房里两回而矣。男人的心,都是拿捏不住的。清王笑笑,牵了她的手,一路随意说着话来到岚阁,守门的人本不让进的,见是清王,他们彼此对了一眼,还是放行,等清王进了阁楼,岚阁园门下的侍卫,匆匆离去禀告。灯火通明的阁楼上,紫珞正在看书,白天外头闹了一天,没怎么歇,这会儿吃过药,便有些昏昏欲睡,正想让胧月熄灯歇下,外头香儿进来,禀道:“小姐,清王和清王妃来访!”“嗯?”紫珞放下手中的书卷,往窗外看,夜色渐浓,是那边闹完洞房了吧!闹玩了,也该回去,怎跑这里来了?“有请!胧月,给我梳妆一下!”既然来了,总不能不见,况人家总归是帮过她忙的。一番梳整后她让胧月在紫裙外披了一件珠珍小衣,缓缓来到外室的花厅。厅里,秋儿和香儿已有礼的奉上茶,一双天造地设的璧人站在书案前,似在欣赏桌案上的画,那是今下午她随意描下的百花争妍图。清王妃盛装,绯色的百褶长裙,迤逦拖地,高鬟,珠玉压鬓,薄施胭脂红,打扮的格外精致,直在那里赞:“凌岚公主果真是才情奇绝的妙人儿……”男子绛色的衣袍,颀长的身形,背手而立,脸上全是似笑非笑,并不答话。皇室里的男子,一个个貌相皆是人间极品,不外乎皇宫里的女人全是美人坯子,基因好,生养出来的娃儿自然也就漂亮。在紫珞眼里,金晟的俊,比较偏向于北方人的刚硬,而清王金暤则继承了沧帝身上特有的儒雅——表面的儒雅,其实也是一腹黑的主儿——刑司局里那一番话就是实例:相当成功的令金晟记恼在心——笑语侃侃,却可杀人于无形!“清王妃,过奖了!”紫珞笑着上去福礼:“清王,清王妃,未能远迎,失礼了……”她一出声,他们便转过头来,清王妃戈若容看到紫珞病恹恹的脸色,忙上来扶住,玉脸含笑,很是关心的直道:“公主哪里话,倒是我们打扰了……只因为那日之事,一直念挂在心,原想来拜谢公主的救命之恩,不想公主遭人诬陷,令若容不能再见公主之面。好不容易等公主出来,原以为今日可以见得面了,等来了萧王府才知道,公主伤的厉害,萧王怜你身体违和,才不曾操持了府中之喜。我家王爷本不许我来打扰的,但若容实是牵挂的紧,才冒昧来访……怎么样,公主的身子可好了些?”这话说的可真是圆滑。“没什么大碍,养一段日子就能好!多谢清王妃惦记……”三人分宾主之位坐妥,清王妃倒是个多话的人,很能绕话,什么关心贴已的话都说了。等到冷场的时候,清王适时的拍拍手,让跟在身后的近婢奉上一锦盒,终于也搭上话:“公主,当日舍命救下若容,金暤无以为报,这里有一支百年的灵芝,今送于公主以表寸心。”“呵,清王太客气。先不说我母亲与清贵妃的交情,单细数当年你曾救凌岚于马蹄的这份旧情,清王妃有难,凌岚又岂置身事外……”不错,清王与凌岚的的确确是见过面,当初紫珞曾听父亲说起过,在凌岚被封为公主后,定远侯夫人谢玉,曾希望凌岚北到沧国后可以嫁清王,觉得这样最是稳当。那清贵妃也曾回信承诺,说正妃之位恐怕是给不了的,要做也只能做侧妃,只要凌岚不嫌弃。不过,凌岚到底还是没有进了清王府。紫珞总觉得这个清王看自己的目光有几丝遗憾!是在遗憾他最终没有多得了一个美人为伴呢,还是遗憾居然错失了这么一颗极有用的棋子——****闹洞房的人都已散去。花烛摇摇的房里,面对一身红妆极其盛艳的女子,金晟倒在喜**淡一笑,摇头直呼气道:“还真是够累……”新妃程襄,粉嫩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心爱的男人就在跟前——洞房里,红烛高照,一片洋洋喜气,让人心驰神醉。她走到他跟前,轻声软语的问:“爷可要襄儿给你按揉按揉……”那红晕如潮,那羞韵迭生!金晟挑眉,伸手将人拉来压在身下,目光灼灼,一双手已往她衣兜内摸了进去,手底是一片细腻柔滑……他已经很久没碰女人,凌岚的身子,他摸过,却还没有将她真正变成自己的女人。那个可恶的女人,每一次不必多做什么,都能很成功的撩拨了他的欲~望,令他心生渴望,可偏偏她是谢玉的女儿。鼻间,浓郁的女人香萦绕,他的大手已经很不客气的扯掉她的衣裳,大掌到处,但觉女人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栗,衣裳一层层拨离,美丽的**在眼底绽放。看着她为自己动情的身子,金晟淡淡一笑:“襄儿,还是由本王来服侍你吧……”爱抚着这个娇嫩的女儿身,他并没有强烈的需要,只是冷静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这是必须要做的事,仅此而矣,无关喜欢与否!正当罗衣退尽,**四起之际,外头忽有人很不识趣的传来叫唤:“爷,您能出来一下!”是景叔!景叔是府里的老奴,最是识分寸,当知道洞房里此时正是温柔时刻,会冒冒然跑过来,自是出了什么大事!金晟自女人身上翻下来,扯过薄被裹住那个一丝不挂的身子,往程襄脸上咬了一口,道:“本王出去一下,你乖乖在这里等着!”低笑间,女子脸上红臊一片:“嗯!”金晟束好腰带出去,见转廊处,景叔执了一纱灯站着,挑眉问:“什么事?”“禀爷,清王去了岚阁。守阁的不好拦,已放人进去……”原本欢色的脸孔一下冷凝。自从知道凌岚是谢玉的女儿,金晟心里就起了一个大大的疙瘩,就像一根骨刺一样,卡在那里难受的慌。心里本就不痛快,他那个好弟弟却还当众跟人提起,他母妃和谢玉曾在私下定过什么儿女亲家的事,当时,心头那股气儿真是让他憋的慌。所幸,凌岚还算识趣,还知道圆场子,那一句:“我心里爱的可是我家王爷,嫁给他更是我毕生之愿”,消了他不少怒。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很长面,听着也让人觉得舒坦。虽然,他现在无法确定这话,是真是假!金晟以为,这话无论真假,至少他对于这个女人的兴趣已经算是消磨殆尽了。可他没料到自己还是因为她而动了怒。就昨儿晚上,他在书房和冷熠下棋,外头有暗哨来报,传来最新的消息,说:凌岚来北沧最初打算的是清王,清贵妃甚至于还在皇上提过这档子事,如果不是他横插一手,这女人会入的是清王府。他听完,心头勃然大怒,一把将下了一半的棋局扫落地上,喝了一声“滚”。那种恼怒,恨不能将跑去将那个女人大卸八块。事到如今,他才算是想通了——新婚夜为什么她要在他身上下药,之前他无解,现在则可以很明白的解释清楚:人家根本就心有意属,自然就不愿让他碰,而在清王府,她之所以肯冒死救清王妃,其中或有向清王示好之意,但也一定夹带着某种爱乌及乌的心思在里头——想来清王对她也是颇有意思的,要不然,怎么肯帮忙?不知怎么的,只要想到这些事,金晟心里忍不住怒气翻滚。他哼一声,一甩衣袖,往岚阁而去。****才跨进岚阁大门,又瞧见了让他越发生怒欲飙的一幕——花叶扶疏的香径上,他的好二弟双手轻轻扶着紫珞的素腰,正凑在紫珞的耳边,低语着什么。那举止极为的亲密。倒映在地上的剪影极美,极缠绵……金晟怒了!待续!今日更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