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反应太大,沉醉愣住,“娘,你怎么了?”沉醉怔怔问她,“哪里有什么‘一定’?他又不是我亲爹,非认不可。舒骺豞匫”罗敷见沉醉反应,也自觉自己一时失态,又听到沉醉说“亲爹”,心肝猛地一颤,慌忙敛下情绪,轻轻拍着她的手,温柔却坚定地凝着她的眼睛,“沉醉,你一定要认他,只有认了他,娘才能离开这里。”沉醉蹙眉,看了看罗敷,又看了看怀陌,怀陌从头至尾清淡着一张脸。她问,“你们都这样以为?为什么你们都不担心文帝一不做二不休?”罗敷轻叹,“放心,娘如今已有自保的能力,并且……彐”罗敷看了看怀陌,略顿,才道,“这宫中有娘的故交,娘并非孤立无援。”“故交?”沉醉吃惊,睁圆了眼睛,“你何时来的故交?你不是父母双亡,亲戚姐妹朋友全都不要你,只有沉大同要你的么?怎会忽然就冒出来个故交了?”罗敷听沉醉口没遮拦,不由蹙眉,掐了掐她的手,斥道,“你那时还小,嘴巴不严,我当然只能和你那样说。褓”“唔,好吧,那你的故交是谁?”沉醉勉强点点头。“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为什么?”沉醉不满,“你以前说谎,怪我年纪小,可我如今已经长大,你再要隐瞒可就说不过去了。”罗敷笑。她过去常年被毒药折磨,使得整个人看起来苍老又憔悴,枯瘦如柴。然而,自从怀陌治好了她,她又自己悉心调养几月,这时脸色红润,眼眸清亮,笑起来竟甚是明艳动人。沉醉心中不由感慨,这么多年来,竟没有发现罗敷其实是个美人,这时看着,半点不比皇帝的宠妃逊色。罗敷却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如今是长大了,可你嫁了人,难道没有听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是泼出去的,那便是个外人,外人的嘴巴可更是不严,我自然不能告诉你。”沉醉唇角抽搐,讪讪道,“这些……其实都是借口吧?”罗敷笑了笑,没答应她,只看向怀陌,“丞相大人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欠一声谢,如今你又……”罗敷笑着顿了顿,才道,“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好了,这等恩情,我死都难以报答。”怀陌脸色颇淡,只道,“这倒不是刻意安排的,夫人更不必放在心上。”沉醉见怀陌冷淡,心中颇为不高兴,哼了哼,“娘你对他那么客气做什么?我都以身相许了,还要你怎么谢?”怀陌睨了沉醉一眼,眼含警告。罗敷只看了看外面,正色对沉醉说:“你们该走了。”怀陌颔首,沉醉还是有些不放心。罗敷凝着沉醉,微微迟疑,终究叮嘱,“你……好生孝敬无遇。”沉醉皱眉,脱口而出,“为什么?”在她心中,无遇那种人生来就不是被人“孝敬”的,他应该是被人“恐惧”和“膜拜”的。沉醉下意识的反应却让罗敷不悦,“义父也是父,且他对你有恩,让你孝敬他报答他还难了?你是不是不喜欢他?”罗敷语气生硬,眼中责备竟半点也看不出来是佯装,沉醉再次愣住,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我没有不喜欢他。”我怎么敢不喜欢他啊,就是真的,我也不会说出来。沉醉心中默默补充。“那就好,”罗敷点头,脸色方缓,拢了拢沉醉身上的衣服,叮嘱,“那你们走吧,万事小心,好好听他的话。”沉醉下意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罗敷口中的“他”就是指无遇,不由奇怪,心中想了想,小心地问出来,“娘,你这样子好奇怪,你是不是很崇拜他?那不如我让他给你发请帖啊,我也认为你是我娘,我认了其他人做爹,大礼当日你该在场。并且这样文帝就是不想放你也得放你,更重要的是,你这么崇拜他,到时就可以亲眼见到他了……”“不必了。”沉醉还没说完,就被罗敷打断,罗敷轻咳一声,淡道,“我不去,我不爱见生人。”沉醉默默接了句,“这里不到处都是生人吗?”罗敷直接将沉醉推了出去,两人临走前罗敷又尤其和蔼的对怀陌,又是道谢又是请他照顾女儿的。沉醉看着罗敷脸上那深厚的诚意,竟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是罗敷无以为报之下送给怀陌“以身相许”的。但见罗敷气色极好,举手投足之间全然不见了过去十多年那副病怏怏的无力感,反而甚是轻盈,沉醉心中也放心了大半,终于安心离去。怀陌牵着沉醉,来时匆忙,这时却反倒慢了下来。皇宫里半夜安静,沉醉便考虑起罗敷的事情来,罗敷今夜有些奇怪,不,不止今夜,最近这一年罗敷都奇奇怪怪的。原以为她真的是父母双亡,哥哥姐姐不爱,亲戚朋友抛弃,她无奈之下才嫁给沉大同。可忽然之间,她懂了武功,皇宫之内也有了她的故交,且现在看来,她似乎还知道无遇。沉醉这时才回想起来,怀陌从一开始就说的是“无遇”,但罗敷单单听了无遇两字便反应激烈,显然是知道无遇就是离渊。沉醉自己深思着,怀陌难得安静不打扰她,她便趁机问,“怀陌,你好像一点都不好奇我娘的反常?”怀陌淡淡看向她,“我和你娘不熟,不知她的‘常’,怎么会知道她有没有‘反常’?”沉醉蹙眉,听起来很合理的回答,却怎么听怎么像是敷衍。她撇撇嘴,“好吧。看你对皇宫里的事了如指掌,那你知道我娘说的那个故交是谁吗?”怀陌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沉醉疑惑,“你……”她只发出了一个音,却忽地被他的手指点住唇,她当即噤声。只见怀陌脸色顿沉,双目之中危险的情绪划过,随即拉着她便闪身躲到了她身后的假山之中。他忽然而来的举动,令她神经都紧了起来,她方才忙着想罗敷的事,竟差点忘记这里是皇宫,文帝为了抓她想来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正在这时,便听得外面一大群人急速靠近的脚步声。那声音整齐有力,伴着武器在跑动中发出来的碰撞声,俨然是大军靠近的胁迫感。沉醉浑身一颤,紧紧缩在怀陌怀中。怀陌拥着她,眼神深不可测。“出来!”假山之外,忽地火光透亮,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御花园内外层层围满了禁军,个个身佩长刀,手上还拿着弓箭,已经绷上了弦,而那箭矢之上还烧着火。当首带领之人正是一身盔甲的长孙长丰。长孙长丰的目光正落在那些假山之上,双目如鹰隼在等着猎物,他大喝一声,威慑力十足。假山之中没有半点动静。长孙长丰冷笑,“再不出来,别怪我下手无情,让你有进无回!”眼前仍旧没有动静。长孙长丰双目一狠,下令,“放箭!”他命令一下,他身后几百人便同时将手中燃了火苗的箭矢放出。那些箭矢带着火光划破夜空,一时将夜空也照得透亮,在空中划过一道弧,最后刺入假山之上。天干物燥,有些箭矢落下,立刻便将周围点燃。其中一座假山之内,怀陌和沉醉便躲在里面,有一只箭矢从石缝里射入,竟正射向沉醉。怀陌拥着她退开,那箭便落在地上。假山之内有些枯木,箭上的火苗落在上面,当即就点燃。沉醉一凛,就要上前去将火踩灭。怀陌一手将她拉回自己怀中,只足下用力,便生生撬出一堆土屑,那土屑往那火苗扑去,不偏不倚,正好将一团刚刚燃起的火扑灭。这里面的火被扑灭,外面的火光却越来越盛。沉醉心惊,看向怀陌,“为什么要躲起来?”按他原来的计划,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冒充无遇,将这些人通通处理掉,然后大摇大摆地出宫吗?怀陌脸沉如水,低头深深看着她,只道,“有人会出去。”“你说什么?”沉醉满脸疑惑。怀陌没再多说,只将她拥紧。外面又是一阵吵嚷,又有几支箭矢射了进来,都被怀陌打下,沉醉正疑惑不解,却忽地听外面一声轻笑,“长孙将军当真要对本王赶尽杀绝?”这声音……沉醉听到,浑身顿时僵硬,不能动弹。同样惊讶的还有外面的长孙长丰,闻言,正要指挥再放箭的手顿时僵在空气里,那些划破天际的火光戛然而止,高处的夜空复又暗下,只余地面上处处火势。长孙长丰的目光落在那声音由来处,便只见从那假山之内缓缓走出一个人来。颀长俊逸的身形有力,堪能祸国的一张脸妖孽,一身紫衣尊贵,不是这皇宫之内曾经最受宠的皇子,如今贵不可言的传奇人物,是谁?“虞……虞王?”长孙长丰脱口叫出。“长孙将军,多日不见了。”从假山之内缓缓走出之人,正是虞王萧尧,此刻,他负手而出,脸上仍是过去风流不羁的笑。天色暗,竟看不出这个三个多月不见的男人,这个在短短数月将凶悍匈奴皇族尽灭的男人和过去那个玩世不恭的皇子有任何的区别。他笑着走到长孙长丰面前,长孙长丰渐渐看清他的脸,认清他的模样,眼睛睁得愈加的大。“虞王,你不是正在回京的路上吗?怎会半夜在此?”萧尧笑着看向长孙长丰,“正在回京路上的那是本王的大军。至于本王,因离京数月,思念京中人物思念得紧,一路快马加鞭,今夜刚刚回到宫中,正拜别了母妃要回府,没想,却半路上就被长孙将军围截了。”萧尧说着,目光扫过御花园内个个蓄势待发的士兵,“将军这么严正以待的,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长孙长丰一脸尴尬,轻咳一声,“虞王殿下放心,宫中有十万禁军日夜守护,自是安全无虞。只是今夜刚好是微臣巡视,听这边有动静,这才带人过来,没想却是虞王殿下,微臣惊扰了。”萧尧笑,“长孙将军执行公务,守卫皇家安全,天经地义,怎能说惊扰?是本王不懂事,有自己的府邸,却半夜在皇宫之内流连。如今已过了父王安寝的时辰,本王现在便回府,明日再进宫面见父王。”长孙长丰闻言,立刻道,“微臣派人送王爷。”“这倒不必。既然是误会,那便散了吧,哦,对了,记得派人来灭火。”萧尧说完,便离开了御花园。长孙长丰看了看眼前一片狼藉的场面,灰溜溜摸了摸鼻子。以为抓到了鱼,没想一无所获不说,还将御花园弄成了这个样子。----猜萧尧的妹纸们,你们赢了!猜对且有留言为凭的妹纸们通通有奖,奖一人剧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