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诺大的院子里就剩下了师徒两人,黄讪自顾自的走到之前沈玲坐着的椅子上舒服的坐下,压根就没提让沈玲平礼的打算。沈玲别扭的转身面对椅子上的黄讪,行礼的姿势却依然保持着。心里却暗骂黄讪小气鬼。拿起桌上的杯子和盆子里用冰块冰着的小瓷罐子给自己倒了杯冰凉的酸梅汁,停了一会儿才道:“丫头你说,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那树后站着了?”被这样一个小丫头给笑了去,黄讪的脸色可不是一般的不好。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有点儿功底在身的啊,被一个对功夫一窍不通的七岁小娃来说都能发现了,那是不是说明自己真的老了!?“师父,是要玲儿说实话吗?”早就知道自己的师父黄讪神医虽然生起气来看着可怕,可自己也没有白白的跟他相处这么久啊,他的性子少说也是摸了七八分,这才敢稍稍戏弄一下这个几日以来都不曾好好指点自己的懒师父黄讪呢。看着沈玲依然保持的行礼的姿势,脸上神色却是自然,黄讪就还是忍不住想要发火气。“怎么?难道你平日里说话还欺了你师父我了?”现在看着沈玲不顺眼,别说一句话能挑刺了,就是一个词也能被他揪出一根扎人疼的大刺来。“玲儿不敢。”沈玲始终低着头,但语气里却是听不出她有半点儿‘不敢’的害怕劲儿来。“玲儿是在师父刚进入院子的时候就知道是您来了。”“刚进入院子的时候!?”好像不相信她的话似的,黄讪皱眉问道。“是,难道师父可是忘了玲儿可是因为灵敏的嗅觉而被您收为徒弟的了?”一直以为是自己功夫退步、人老了的原因才会被自己这个细心的徒弟给发现了的黄讪,听闻她的回答,竟是一时间愣了神儿。是啊,自己徒弟这天赋异秉的嗅觉自己早就知道了的。那…那是自己的功夫没有退步?不是因为功夫的原因被她发现的?而是气味,是气味啊……忽然想通了什么,黄讪原本还一脸怒意的脸上登时就换上了笑容。“哈哈…”伸手捋了捋自己的灰白胡子,黄讪的心情立时大好了起来。“哎呀,我说呢,为师竟是把这点儿给忘了。”说着,就示意沈玲可以平礼了。听见他这毫不忌讳的兀声大笑,沈玲着实惊到了。真是弄不清楚自己的师父究竟是想的什么。竟不是因为自己刚才的故意戏弄而生的气?为何自己一说嗅觉一事,他就乐成了这样??不一会儿,一排长长的,排列整齐脚步如风的丫鬟们就列着长队过来了,一个个手脚麻利的站好,低着头不敢有半点儿神色。黄讪则是早把威严的神色收起,亲昵的招呼着沈玲过来身边坐了。几个明眼丫鬟赶忙上前打扇,端茶倒水。“玲儿啊,师父原本以为只要为师不在你就有可能贪玩废学了,没想到你竟还是如此的乖巧啊……”黄讪接下来的话无外乎是夸奖她懂事好学啦,聪慧了之类的。沈玲也只好嗯嗯啊啊的应下,以示对他的尊敬。接下来的半下午黄讪也算没有白白的出现,竟是指点了好些个让沈玲记住这些个药材特性和配药、抓药的点子,让沈玲这一下午竟是比平时记住的多的多。别看平日里自己的这个神医师父看着好像不着边儿,若论起他对药的了解,完全可以说是药精了。比如给沈玲在眼前示范过抓药。凡是他抓的药跟他念的斤数十有九是分毫不差的,最多有一位药最多也就差了将近半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沈玲才会以一个看神医的神情看着他。、、、、、、、、、、、、、、等到沈玲这天再到家时,已是夜幕降下了。下了车子,沈玲往家走去。可是开了大门才觉得家里安静的怪,连个灯光都没有。狐疑之下,沈玲摸着有些黑的光线,勉强进屋找到了桌子上的油灯,打开火摺子把油灯点着。油灯火苗渐渐的升起,客厅里亮了起来。可是沈玲环顾四周,又去各个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是没有见着家人的半个影子。不对啊,天儿都这么暗了,若是平日里的话,家人早就该坐在家里吃饭了不是吗?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本来中午就没见着家人,这下可是晚上也不见了人影了。沈玲在客厅里担心的乱想了一通他们为何还没回家的可能性,却也是没有头绪。“啧,算了,还是去找找他们吧,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终于再也压不住担心,沈玲大步的朝门口走去。才刚打开屋门,竟是听见了外面由远即近的杂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不止两个人,沈玲急忙加快脚步去开了大门。大门一被拉开,映入眼前的正是家人,沈玲心中大石顿时的放下,笑道:“父亲、母亲、香香姐,你们回来了。”“恩”沈王氏应了一声,牵着沈玲的手就往屋子里带。沈玲扭头看了看走在身后脸色铁黑的沈老实,还有同样脸色不好一言不发沈香,立时疑惑的皱紧了眉头。家中气氛异常的凝重。沈王氏也一反常态的坐在凳子上哎声叹气的竟是忘了去做晚饭的事了。还是沈香先是醒过来,跟家人说了句就进了厨房。时间一点点的走着,三人就这么一直干坐了好半天,直到沈香将饭菜端上来一家人坐上了饭桌,脸色不好的二老却始终没有准备开口的意思。沈王氏动了动手,拿筷子给沈玲挟了菜放进了她的碗里,催促她动筷。沈玲也照着样给沈王氏挟了个菜,瞪着眼睛让她吃。沈王氏犹豫的看着一脸期待神色盯着自己的沈玲,伸手用筷子将碗里的菜拨拉了一下,几次皱了皱眉头,挟了起来,张嘴准备吃进去,却是怎么也放不到嘴巴里了。“母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沈玲抬头对沈王氏叫道。又是几经挣扎,却还是在犹豫吃不吃。“够了!”一声大喊,三人齐齐的看向了发出声音的沈老实。只见沈老实纠结的表情未变,只是重重的放下了勉强拿起的筷子。“算了,吃不下就别吃了。”他这么一说,好像触动了沈王氏的泪腺似的,少了强装无事的挣扎,却更多的是实实在在忧心和伤心了。沈香依言也是放下了碗筷,因为自己根本就吃不下任何的东西。又是半天的沉默,沈玲终于忍不住扯了扯就坐在自己身边的沈香轻声的问道:“香香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去了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这……”吞吐了半天,沈香的视线在沈老实和沈王氏身上来回的徘徊了好几遍,还是不敢随便开口。“香香姐!”自己都快受不了他们这样的低气压了,压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不禁有些焦急的喊道。看他们一个个不愿说话的神情,沈玲却是更担心了。拉着沈香的袖子拽了拽,睁着一双渴望的大眼看着她。“玲儿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啊是不是?为何不告诉玲儿呢?”舍不得让沈玲被这样蒙在骨里,沈香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沈老实。“父亲?”“哎!”一声重重的叹息,沈老实动了动筷子一个菜没吃的起身挥了挥手往房里走去。“罢了,说吧说吧,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得到了沈老实的首肯,沈香这才拉着沈玲的手,神色凝重的道:“玲儿…”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说,最后,沈香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玲儿,咱们前阵子种的庄家出了祸事儿,挨着山脚边上的那亩地,本来玉米长势挺好的,可竟是忽然就招了虫子把地里刚长出来的苗子给祸害了不少。父亲母亲到处求解,才得平日里农户们都有专门除虫的砂石粉,原想着购来那些砂石粉撒上就可解了的,可是…可是那虫害不禁没解,竟是扩散的更加厉害。不过七天的时间,竟是已经祸害了近三亩地的田了。”说到此,沈香已是有些不忍再说下去了。沈王氏坐在一旁扭过头去不看两人,想是表情好过不到哪去。定了定神,沈香这才接着说下去。“爹、娘和我去找到了卖与咱们地势的大农户林家,林家也是连连说不知,还说从没有过这样奇怪的事了,也竟是束手无策。看着大片的庄稼被毁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我们只好组织了做农活的农工们一齐捉虫,无奈那虫子竟是会飞,二十几号人在地里折腾了到了现在也是抓不到几只,只怕…只怕明日再去地里的话,又会是一片苗子被祸害的样子了。”勉强说完,沈香已是愁的开始抹泪了。原以为沈家是遭罪到头了,终于苦尽甘来。没想到竟是遇到了这种突发状况,沈老实也是没种过地,像种庄稼之前的一些防害工作都没有做到位,而那防虫的砂石粉也是在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后百般求人才得知的,然而现在才用也是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