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城堡一片混乱,世界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舒残颚疈因为海伦的纠缠,共计发生了两件祸事。“啪!”“砰!”两道声音,彻底将苏安再次无情的推进了地狱宀。海伦跌下楼的时候,情急之下去抓苏安,但却抓住了苏安手中的天逸荷,于是祸事就那么发生了。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苏安完全没有应变能力。天逸荷啪的一声砸在楼梯口,花盆正好砸在苏安的脚背上,而里面的泥土悉数顺着楼梯洒的到处都是。噎。花盆很坚固,砸在她的脚上,那么深的痛,可她为什么都感觉不到痛呢?海伦跌下楼,头撞击在楼梯拐角柱子上,碰撞声响亮,顿时满头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楼下传来众人急躁惊慌的声音。“啊!”苏菲在惊叫。“妈!”“妈!”两道声音,一道是属于萧然的,一道是属于萧何的。杂七杂八的声音嗡嗡的响起,他们在叫徐药儿,在叫医生。苏安呆呆的站在那里,世间万物,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响。事情真的很糟糕。萧何刚回来,没想到迎接他的竟会是这么惨痛的一幕。当母亲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看到母亲已经跌下楼,脸上布满了鲜血,触目惊心。苏安呢?苏安站在楼梯口,低垂着头,身体在发抖,她目光近乎呆滞的看着楼梯。苏菲恨声道:“姐姐,海伦夫人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你,你怎么能对她下这么重的狠手?”萧何一僵,身体竟有些摇摇欲坠,眼神宛若暮霭一般,众人慌忙去救海伦,他却站在楼下静静的看着苏安,目光压抑而沉重。普森守在海伦身边,朝萧何说道:“阁下,您快来看看。”海伦腰际一片血红,脖子上更是布满了红痕。众人身体发冷,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安。出乎众人意料,发生这么大的事,苏安竟没心没肺的蹲在楼梯上,手指颤抖的抱着花盆,一点点的把泥土重新放回去,她的手指在颤抖,睫毛在颤动,有晶莹的泪水砸落在泥土里。但是却没有人看到她的眼泪,他们看到的是她的冷漠。愤怒和痛苦就那么在萧何的身体里发酵,他一步步踩上楼梯台阶,踩在那些泥土上。苏安无比缓慢的站起身,身体发凉,喉咙呜咽,想哭但是却死死的睁着眼睛。萧何,你可知道?你现在踩的不是泥土,而是你儿子的骨灰,是你儿子的骨灰……他在她面前停驻,他问她:“我妈脖子怎么了?”“我掐的。”手握紧,声音冷漠:“腰上的鲜血呢?”“我刺的。”“为什么?”淡漠的声音里有一种全然的痛。“因为……”“啪!”所有人都惊呆了,萧何一巴掌无情的打在苏安苍白的脸上。于是,苏安空洞的眼眸中,有眼泪就那么从她的眼眶中滑落。萧何力道很重,有鲜血从苏安的嘴角沁出。泪水汹涌间,苏安的血液忽然停止流动,她的世界一片漆黑。在她的世界里,果真是坏事连连。他问她为什么?她其实想说:因为你母亲让我们儿子尸骨无存,因为你母亲害我进入疯人院,落得一身的伤,一身的痛……她想跟萧何说很多很多话,他们分开三年,她有无数的话想跟他说,但是他打了她,那么重的一巴掌,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于是,苏安知道,他不信她。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推海伦的,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置海伦于死地,连他都相信了。现实和三年前重叠在一起,她再次被他不信任着。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信过她。上一刻,她还准备跟他坦白过往。下一刻,他却把她再次推下了悬崖。徐药儿最先回过神来,她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苏安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很差,阁下竟然会打苏安,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苏安和海伦之间的恩怨,如果知道的话……“阁下,其实事情……”徐药儿一边给海伦止血,一边慌忙出口。“药儿。”苏安蓦然喝止徐药儿,她苏安有自己的尊严,她苏安何惧别人怎么看待她?她是打不死的万年兽,她是从污秽垃圾堆里面走出来的人,她是从地狱里一点点爬上来的厉鬼。没关系,她的痛,她自己受着,就像她之前跟海伦说的那样。她就是这样一个她,别人如果舍得伤,那便伤。她不痛的……她曾经想过把秘密都说出来,甚至已经到了嘴边,但是已经没必要了。她抬起泪湿的脸,无比冷漠的看着萧何,一字一字的说道:“你母亲不是我推的。”她没有推海伦,海伦跌下楼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楼梯口很光滑,海伦穿着高跟鞋,急于从后面抓着苏安,但是却脚下一滑,直接跌了下去。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推海伦的,那就这么认为吧!有些事情,一旦开始解释的时候,就会变得很苍白,甚至还会越抹越黑。从开始到现在,反正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她又何必自取其辱?苏安在发抖,虽然腰背挺得很直,但是她眼神破碎、绝望,然后便是无尽的冷漠。这一幕和三年前何其的相似,那时候她也是这么站在那里,接受众人对她的嘲笑和鄙视……萧何身体发凉,手指在颤抖,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无尽的漆黑仿佛瞬间能够将他覆灭。他看着自己的手,他都对她做了什么?徐药儿咬咬唇,知道一切症结都在海伦身上,目前首要任务是抢救海伦,只要海伦没事,一切都好说。海伦被送往城堡医疗室急救,萧何和苏安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苏安在看他,又好像没有在看他,一个女人的眼睛可以有多悲凉,可以有多空洞和冷漠,看现在的苏安就知道了。她蹲下身体,手里抓着泥土,指尖泛白,但眼中早已无泪。文茜看了一眼神情幽深的阁下,凑到苏安面前,蹲下身子道:“夫人,我帮您。”虽然不知道苏安为何会这么在乎这盆兰花,但文茜终究是不能视若无睹。“不用。”苏安声息淡漠,话语冰冷无温,抱着花盆,下楼,离开,脊背挺得很直,带着她最后一丝骄傲。走了几步,她说:“事已至此,你我都好好想想这段婚姻还有没有继续的必要,如果你想离婚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她走的那么决绝,未曾回头,脚步甚至未曾停顿过片刻,如果回头,就能看到萧何脸上的绝望和痛楚,如果回头就能看到萧何脸上的死寂。但她没有,如果消磨爱情是一百步,那她在此之前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终于落下去,而落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文茜皱眉道:“阁下,夫人说她没有推海伦夫人。”“我知道。”他出手太快,而她说的太晚。“你相信她的话吗?”萧何缓缓下楼,苦涩一笑,只要是她说的,他都愿意相信。听她承认想要掐死母亲,听她承认想要杀死母亲,他完全气坏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却打在了他的心里,于是他恐慌的发现,他亲手把她推得越来越远。“阁下,不去追夫人吗?”文茜轻叹。“她……现在只怕最不想见的那个人就是我。”话语间,有疼痛渐渐袭来,然后钝痛无比。“那夫人……”“有人会照顾她。”指甲深深的嵌进手心,内心似痛似麻。文茜在萧何身后紧跟着问道:“您要去哪儿?”萧何去了急救室,因为他有太多的疑惑需要母亲来解答,苏安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一个人的。他需要母亲清醒之后,告诉他事情真相。苏安抱着花盆,直到走出城堡大门,才感觉脚步虚浮,不远处站着一位男人,目光温暖的看着她。她扯了扯唇角,她笑中带泪,声音很飘:“木尘,云卿骨灰还在。”木尘微愣,然后目光落在苏安怀里的花盆上,眼神中有雾气滋生,“ann,我们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