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药儿睡着了,因为睡得很沉,所以连元清什么时候把她抱回家都不知道。也许她是知道的,睡梦中浮浮沉沉,但她却不用太过于担心,因为有一双手臂很有力,因为抱着她的男人很强势,这份强势霸气天成,有着让人信赖的光和热。她放任身心的睡去了,有时候她觉得人生就是一出闹剧,无比讽刺和可笑。十八岁,她对这个叫元清的男人未曾相见,却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恐惧感。二十九岁,这个叫元清的男人成为她的未婚夫,在他的怀抱里,她有了一种信赖感辶。她很清楚,这份信赖是因为多年知己情谊衔接而出,如果没有过往的信任和友谊,她不可能会放下怨恨。其实何来的恨,她不恨元清,但是怨愤却是无从辩驳的。她的过去,她的痛苦,她的爱而不敢爱,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笑话澌。有人说,时间很可怕。其实时间有时候还是很良善的,至少有些事情时过境迁,有些痛会慢慢消淡,他和她有了现如今的云淡风轻,于是别人纵使有再多的叹息,也终究只是梦境过往。她在美好年华里身体给了元清,她在情思深种的季节里把爱情给了元清,她在还没有来得及憎恨一个人的时候,把眼泪给了元清,她在朗朗患有白血病最绝望痛苦,满腔的无力和疲惫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婚姻给了元清。她说不结婚。元清说不结婚,至少也该订婚。面对婚姻,她有她的坚持,而元清也有元清的行事原则,那样一个不轻易妥协的人最终为了她让步了。她想,或许他在弥补,或许他觉得内疚,或许他是为了……赎罪。青春锦华美好,她在得知元清是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对他有过沉寂和漠然,有过悲凉和自嘲。她自认她了解元清,殊不知看待元清,却是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他和她分立雾气里,他遥不可及,而她亦是咫尺天涯。有这么一个男人,曾经心心念念都是他,如今有了那么一道身份,他就站在她身边,那么近的距离,近到伸手就能触及,但却忽然失去了伸出手的勇气。得知那夜车库真相,她的心里其实是喜悦的,这就是元清,她一直都知道他不是那样一个人。“一定有什么误会”,她当时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是自我麻痹,还是信赖元清,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是那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还是她记忆深处那个美好的男人,真好!原来如此!简简单单四个字,是她跟龙若薰谈话最大的收获,元清的“苦衷”远远盖过了龙若薰话语间的“替身”。不是没有心存芥蒂,但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一个人有痛苦的时候,请看看远处的大山,这时候就会惊觉自己的渺小,那么小的自己,就连心事都变得微不足道,极其细微,好像除了生命之重,一切都显得无关紧要了。她早已过了跟人争夺爱情的年岁,龙若薰不管说什么,对她来说只会过心,而不会上心。此刻的她,只盼朗朗健康,只盼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世……徐朗听说徐药儿回来,奔进卧室的步伐有些急,打开门,看到**熟睡的徐药儿,还不待说话,就见元清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徐朗不要出声,见徐朗会意点头,元清笑了笑,坐在那里闭目小憩。徐朗不吭声,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坐在那里,看着徐药儿,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床头桌上放置的书籍上,那是一本有关于白血病治疗的书籍。他低眸,再次抬头的时候,双眸明亮,好像被水浸湿过一般,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微笑,笑容中有着不符合他年龄段的老成和稳重。目光再次移向靠着沙发闭目小憩的元清身上,起身拿了厚毯子轻轻的盖在了元清的身上。略显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来,因为太过于无声,好像只有唇形在动,具体说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他蹲在那里看了元清好一会儿,这才起身重新坐在了徐药儿身边。他没想到徐药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看着他。徐朗先是一惊,随即含笑,徐药儿无声的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徐朗掀开被子,蹲在床边把鞋帮徐药儿穿上。徐药儿穿上鞋,亲了亲徐朗的光头,徐朗捂着嘴偷笑,伸手摸了摸被徐药儿亲过的地方。被亲过的地方……很烫。徐药儿去洗手间出来,并没有回卧室,她想出去走走。徐朗指了指沙发上睡着的元清,徐药儿摇摇头。没有惊醒元清,他一向警觉,但是可能是太累了,再加上一整天心情起起落落,回到家里又因为徐药儿的气息,所以睡得很沉。********元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间灯很暗,开灯不见徐药儿,皱眉的同时,心一紧:“药儿——”没有回应,很显然她并不在卧室。徐药儿蜷缩在沙发上看电影,徐朗盘腿坐在一旁,偶尔会跟徐药儿简单交谈,徐药儿含笑应着,话语不多。“要不要喝水?”徐朗问她。“好。”嗓子有些沙哑,浑身无力,感冒快点好才行。徐朗去倒水的时候开始觉得心跳加速,倒完水,忽然觉得头晕,身上也开始出冷汗,忍着晕眩感,端着水走到徐药儿身边,放在她面前,坐在沙发上的那一刻,感觉到有**快速涌出鼻孔,然后缓缓砸落在他的手背上。先是一滴,紧接着血珠滴落速度越来越快,他看徐药儿在闭目休息,连忙抬起手背擦了擦鼻子,手背上都是鲜血,他捂着鼻子,蓦然起身,就要往洗手间冲去,但一阵晕眩感传来,他狼狈的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