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姑原是皇后的人,说话自然而然的就带着几分盛气凌,这原本也没什么,她有这个资格。只是如今面对一个有些疯狂的人来说,这样的话却有些不合时宜,反而只会更刺激人。孙管事闻言只哈哈的笑了出来,伸手一拽代璇的头发,却是扯掉了她头上的发簪,随后得意道:“我就是动了她,又能如何?”眼看众人眼中似乎要喷火的模样,孙管事也不敢做的太过分,见代璇很是硬气的一声都不吭,甚至并未吓的失态,便也失去了兴致,如今最要紧的是能全身而退,代璇可是他的人质。所以他手上的力道又稍微轻了些,然后才道:“只要你们别耍花样,等我出了城就一定会放了她,”说着还捏了捏代璇的下巴,“再给我准备一匹好马。”他可是个识货的,代璇从京城带来的那些人所乘的马匹,无一不是身强体健的好马,他早就眼馋了,只是没机会上手,如今既然有了机会,哪里还会放过。再说了,有这样一匹好马,逃亡的时候也能跑的快些,便是不想要了,也可卖掉换些银子。孙管事拉着代璇从角门出了李府,已经有一匹毛色纯黑的健马等在门外,扭头看见孙管事那放光的眼睛,却是秃噜着喷了一口气。“孙管事,莫非你要带着我骑马逃命?”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代璇突然开口“双人一骑,这马也肯定跑不快,孙管事带着我只会是累赘。”“哼,”孙管事冷笑一声,手上却是丝毫没有放松的拉着代璇小心翼翼向外走,“姑娘莫要欺我没有见识,听说京城的贵女们都是能骑马打猎的,姑娘就算身体弱了些,难道还能不会骑马?”孙管事说着脚下却是不慢,扎眼的功夫就拉着代璇到了马前,竟似是要真的掳走代璇的模样。然而就在他翻身上马的时候,突然从斜后方飞来一支羽箭,直取他的咽喉!然而不巧的是跟在后头的丫头中有人惊呼出声,竟像是给了孙管事示警一般,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孙管事竟是突然回头,然后险而又险的躲了过去!本来必中的一箭只擦破了孙管事脖子上的一块皮,带起一道红色血痕而即便是这样的情形下,孙管事掐着代璇的手仍旧没有放松!只是他着急之下,动作大了些,而代璇也被拽的立足不稳东倒西歪。而此时,又听得破空声响,又有三支羽箭接连飞来,代璇匆忙中瞥了一眼,竟是连珠箭!而孙管事却是大吃一惊,这李府里哪里来的这般好手,箭术竟丝毫不比代州军中的神箭手差甚至还犹有过之!光是那羽箭从皮肤一旁擦过,都能带起灼烧的感觉!就在此时,孙管事**的骏马却是突然嘶鸣了一声,人立而起!孙管事再也稳不住身体,连忙双手拉住了缰绳,而代璇则是身子向后一弯,躲过了孙管事又抓过来的手,一脚踢在了马腹上!这样危险的动作,在代璇做来却似是行云流水一般,随后一个翻身便急速后退到了墙边而那孙管事却在此时稳住了马匹竟是直直朝代璇冲了过来!这姓孙的简直是疯了!这样好的机会不赶紧跑路,还要过来抓她?时间太短短到代璇根本想不到应对之法,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听见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代璇根本不知道,孙管事此时并非是要过来抓她,他已经被代璇给彻底激怒,这人是想拼着受伤,也要让代璇付出代价!然而天算不如人算,就在他快要得逞时,突然一个白色身影从代璇所在的墙头出现,然后飞身将孙管事扑下了马!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分开,原来白衣人竟然是安珀!被这一扑带歪了的不只是马上的孙管事,还有那匹横冲直撞的马,代璇趁机跑了开去,却不料脚下一沉,竟是半途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啪叽一声扑倒在地。“姑娘,你没事吧!”众人大呼小叫的冲上来扶起代璇,代璇顾不得说话,连忙回头一瞧,却见那孙管事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正要上马,却被安珀拽着脚腕子给拖了下来。两人缠斗起来,代璇正待吆喝几个去帮忙,却不料此时突然从暗处冒出一支羽箭,而目标正是安珀!代璇猛然回头去找方才帮忙的箭手,却见他正巧将强弓开满,三支羽箭齐发!代璇一惊,这三支箭虽然是后发,却几乎和先前的那支羽箭齐至,两支箭撞一起,令人吃惊的是,那暗处来的一箭竟是来势一缓,仍旧朝着安珀飞去!与此同时,那另外两箭却是全部朝着孙管事。安珀因被一箭阻止,行动缓了一缓,却不料那孙管事竟是抓住了机会,拼着中了一箭,竟爬上了马扬长而去!“莫要追了,”代璇突然出声阻止了安珀,寒着一张脸冷道:“由”随后便扭头看向众人道:“都回府,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安珀随我来。”安珀皱了皱眉,似乎对代璇的决定有些异议,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跟着代璇进了角门。只是她却注意到,代璇在转身之时,却不经意的往某处看了一眼,然而当安珀再看时,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代璇自是没有注意安珀的表情,在拜托两位姑姑处理善后事宜之后,便带着安珀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次事情虽然闹得大,但因为那角门所处正是李府的西边的一处后巷,僻静的很,是以并无外人看见,倒是一大幸事了。先叫紫苏给脖子上了些药,代璇才有心思坐下来考虑问题:这个孙管事,平日里看着也不显山露水,可竟然能同安珀缠斗那许久,他究竟是什么来路?据府里的老人所言,孙管事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早在七年前,他就已经来到了李家,做事虽然并不拔尖,可也很是不差,又因为勤恳认真,才被云氏派去管采买,他婆娘管着针线,他儿子甚至被云氏派去了外面的铺子里做事。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还隐藏了一身好功夫,又会有这般疯狂的举动!代璇忍不住怀疑,他真的是被自己那一碗热茶给激怒的么?可是寻常下人,又哪里敢像疯狗一样,不顾后果的做出这种事!且不说别的,只李姑姑说的那一句威胁,孙管事一家老小都是李家签了死契的仆人,如今孙管事倒是要了卖身契跑了,倒是老婆儿子都不要了不成?就在此时,紫萍带来了消息:派去抓孙管事老婆儿子的人都回来了,去针线上的人扑了个空,去铺子上的人倒是看见了孙管事的儿子,却是叫人给跑了。代璇不由得挑眉:“原来我李家竟然藏了这么一家子有本事的,真是叫人惊讶。”代璇说着,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虽然并未破皮,可也有些红肿了,纵然上了药膏,也还有些疼。“姑娘,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老爷,让老爷封城大索?”紫萍道。“胡闹,为了这种小事封城,你以为府衙是咱们家开的不成?”代璇说完,又有些疲累的摆摆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替我去上房瞧瞧,别叫人惊扰了娘亲。”又挥退了伺候的丫鬟,代璇才撇头看向安珀,安珀自动自发的关好了门,才站到代璇跟前,直言道:“为何不让我去追?”安珀说着,不由得皱起了浓密的眉,不满道:“就算他是骑马,我也有把握在他出城前追上,活捉也不是不可能。”代璇伸出中指按了按眉心,手指有些冰凉,也让代璇精神略略振奋,她并不回答安珀的问题,只是道:“你怎的会及时出现?”一句话让安珀原本还有些不爽的表情立马跟吃了个苍蝇似的,蔫儿了:“主人派我过来,原就是保护你的,我不该自己跑出去。”原本以为代璇在家里不出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是以安珀便有些放松,不过如今出了这么一个意外,想必安珀接下来再也不会往外跑了。“你可看得出孙管事的功夫路子?”代璇略皱了下眉,抬手摩挲着下巴道:“他的虎口处,以及拇指指腹处都有很厚的茧子,也许他不止武艺不错,甚至还弓马娴熟。”那匹被孙管事骑走的健马原是一个护卫的坐骑,这等好马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温顺的脾气,可孙管事竟是能立刻降住了它,还骑着它跑了,由此可见一斑。代璇原还以为孙管事是自作聪明,却不成想,笨的那个人是自己。“他的耳后有个很小的纹身。”安珀突然抬头,眼睛发亮道:“就在耳后的位置,若非我扑倒了他,否则还真看不见那个藏在发间的小图案。”“是什么样的纹身?”代璇也是眼睛一亮,随后便起身摊开一张纸,撸起袖子开始磨墨道:“快过来,将那图案画下来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