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璇闻言一滞,若是连续赶路,她的身体肯定是撑不住的尤其是现在还下着雪,又没有带着足够保暖的衣物,若是她死撑下去,万一病了什么的,岂不是更加拖后腿。“好吧,你说得对。”代璇不得不承认安珀有理,端起杯子示意安珀给斟满茶,才摸着杯沿悄声道:“叶子这是侦察敌情去了?”他们只有三个人,真正有战斗力的就是叶子和安珀了,代璇不过是个充数的,真打起来,双拳难敌四手啊,硬碰硬是不明智的!安珀却是忙活个不停,先给代璇乘了一碟子的酱肉和切成小块的油饼后,便探手抓了一块大的饼,卷起酱肉就开始大吃特吃——一会儿的功夫,鼻尖上倒是溢出了细小的汗珠。代璇鄙视的看了安珀一眼,凑到她耳边道:“我咋看着你好像比我还饿呢?”瞧这吃相,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安珀哼笑了一声,吭哧吭哧把嘴里的饼咽了下去就道:“姑娘,你还是快吃些垫垫肚子吧,我恐怕一会儿不能安生——”安珀话说到一办,突然脸色变了变道:“有人来了。”代璇刚要开口问,就听见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砰地一声,伴随着纷扬的雪花,那厚实的门板便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一只大脚落在门板上,代璇抬眼瞧去,打头的却是一个身披玄色大氅的青年男子,相貌算的英俊,皮肤白皙,剑眉星目,只那鹰钩鼻,却是给主人多添了一份狠戾的气息。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七八个同样精悍的青年,俱是一水儿的黑色大氅,驼色鹿皮短靴,手上戴着滚毛边的鹿皮手套腰间挂着长刀,看着就是不好惹的模样。代璇不由得皱了皱眉,却正巧迎上那头领的目光,好似比窗外飘扬的雪花还要冷一般让代璇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连忙转回了视线。这人究竟什么来头,这排场很是不小啊。而此时那店小二正好端着一大盆粥掀起了帘子,看见这一伙人顿时就愣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差点儿就把托盘扔出去。“客官快请进,快请进!”店小二连忙把托盘放下,就点头哈腰的凑到那领头的跟前笑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住店?”那领头的青年没说话,倒是他身侧一个青年抬起了头,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掀起挡住了大半张脸的风帽,柔声道:“小二哥,可还有上房店小二笑容一僵,接着便面有难色道:“这位公子,小店原就只有三间上房了,可巧方才正好来了三位客人已经订下了房间····…”说着,那眼神儿便偷偷朝代璇这边瞄了一眼。代璇心中冷笑,这店小二倒是好一手祸水东引!她什么时候说过要三间房了?瞧那领头青年的德性恐怕就不是什么好货,这是想要挑拨他们开打还是怎么滴?代璇此时是背对着这些人的,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了,如今只是慢条斯理的摸着茶杯杯沿,很快就听见身后传来富有韵律的脚步声。“这位······小公子,可否匀一间屋子给我们?”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却是方才开口说话的那位,代璇抬起眼皮,就对上了一双漂亮的凤眼。这人样貌并不十分出色,只那双眼睛实在是动人心神而他的声音虽然温柔,可行止间依旧透露出几分凛冽气息,许是雪天赶路的缘故?他带着手套的那只手稳稳的搁在刀柄上,而另一只脱了手套的手则是横在腰间,银色的云纹滚边衬在黑色宽袖上,越发显得那只手筋骨分明十分的漂亮。代璇只看了一眼,却是下意识的挑了挑眉,一般男人的手很少有这么好看,要么因为长期的摧残而变得粗糙,掌心或者虎口会因为做活或者练武而留下老茧,要么是养尊处优娇嫩如同女子。而能有这样修长干燥又筋骨分明的漂亮的手,一定是经过大量的练习和精心的保养——代璇垂下眼睛,此人手中功夫必然不凡。见代璇没有说话,那青年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对象,明明那店小二说是三个人来着:“公子可是不愿?”“没有的事,”代璇站起身后退了一步,微笑了一下道:“相逢即是有缘,所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一间屋子而已,在下岂会这般不通人情?”青年笑了笑,原本平凡的五官却突然多了几分阴柔之美,叫代璇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这厮危险指数不低啊!“这位小······公子说的是,相逢即是有缘嘛,在下陈飒,未请教?”青年笑眯眯的,突然往前倾了倾身子,一双凤眼在代璇脸上打了个滚,便伸出了那只亮的代璇侧头闪了过去,然后又退后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叫陈飒的青年。别说男女授受不亲了,就算她是个男孩子,也没有这样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陈飒手落空,脸上笑容便是一僵,正尴尬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咳嗽,然后响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声音:“飒,够了。”是个鹰钩鼻青年,短短三个字,却是解决了代璇的尴尬境地,叫陈飒的男子撇了撇嘴,带着一脸遗憾的表情给代璇飞了个媚眼儿,便转身走了回去,然后一行人跟着店小二上了楼。只是代璇没有看到,当她转回去的时候,楼上有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瞧了她一眼。安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张脸憋得通红,半晌才道:“方才那个叫陈飒的,竟敢当面调戏公子?真是欠**啊······”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结束在代璇意味深长的眼神里。“这些人来路不明,可千万莫是冲着我们来的才好。”又过了一会儿,代璇才皱眉道。安珀没说话,只是回头在大堂里逡巡了一圈儿,自鹰钩鼻男人一行进了店,原还在大堂里烤火的几个人也都悄悄的溜了,眼下空荡荡的大堂里就剩下了代璇和安珀两个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还是先填饱肚子为要啊公子!”安珀摇着脑袋又开始吃饭,不过这会儿,原先热气腾腾的饼子和肉都已经有些凉了,二人西里呼噜的吃完了粥,却仍旧不见叶子回转。“太冷了,我们还是回房去等吧?”因为木门被鹰钩鼻一脚给踹烂了,新当上的木板却是透着风,大堂里火盆烧的再旺,也是会冷的,更别提这会儿那火盆已经渐渐的冷了下来。二人又打包了一些吃食带上了楼,便枯坐在屋中等候,直到过了巳时,叶子才从窗户里爬了进来。“怎么这么久?”代璇忍不住问道。叶子从安珀手中接过湿毛巾擦了把脸,才严肃道:“确实是出了人命,我跟着他们一直出去三四里地,瞧着那架势,恐怕是做惯了的。”“也就是说,这家店确实是黑店?”代璇嘴角抽了抽,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水浒传中孙二娘的包子铺。不过看他们还要处理尸体,而不是直接洗干净剁了肉馅儿,其实倒比孙二娘还厚道一咪咪。“你错了,这家店可不止是黑店这么简单。”突然一个声音想起,惊了代璇一跳,回头一瞧,却见方才叶子钻进来的那个窗户棱子一动,又进来一个人。“陈飒?!”代璇惊呼出声,而叶子尚且不知道大堂里那一出,自然也不知道陈飒是谁,是以第一时间就横身挡在了代璇身前。青年还是柔柔的笑着,狭长的凤眼中波光潋滟,在昏暗灯光下倒是别有一番姿色,相较初见时,这人身上少了几分凛冽,更多了几分温和:“何必如此防备?我没有恶意的。”代璇在后头扯了扯叶子的衣角,才侧身出来道:“若是没有恶意,又何必鬼鬼祟祟?有门不走非要走窗!”陈飒喷笑出声,白皙漂亮的手在脸上点了点道:“谁叫这位······”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叶子,“这月黑风高的,却行迹诡异你?”代璇正待反驳,却见陈飒手一抬,继续道:“好啦,我可不是来跟姑娘斗嘴的,既然你们已经发现这饮马驿有问题,不如听我说说如何?”被拆穿了身份,代璇却是很坦然,她本来就没打算能瞒过真正的老江湖,穿男装不过是为了赶路方便而已,闻言便道:“这饮马驿便是个贼窝,还能把店里客人一网打尽不成?反而若是听了陈公子你的话,恐怕就要被麻烦缠上了。”代璇怀疑这是个黑店,也不过是为了自身安全,如今她身有要事,哪里有那闲情逸致管闲事?想比陌生人的性命,自然还是自家的更宝贵一点儿,她就是个自私的人。“姑娘怎的这般不近人情?”陈飒瞠目结舌,他原以为叶子去查探是代璇的意思,想要为民除害呢,原来却是恰恰相反!见代璇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陈飒叹气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令牌来道:“我们好歹也有点儿香火情吧?”那令牌很是眼熟,上面刻了左军一零一七的字样,代璇不由得伸手扶额,这不是飞鹰卫的令牌么?果然是有香火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