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山是个什么东西,也受得起免之的礼?”此言一出,方才还眉头微蹙的张老爷一张**脸便乍然开放。binhuo.*随即便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胡须,摇头晃脑笑眯眯道:“殿下此言甚得我心。”只是众所周知,张老爷的表字并非是免之,他如此反应,岂不是很奇怪?而张大公子偷眼瞧了父亲一眼,然而那一眼的含义,却并非是尊敬或者仰慕,反而带了一点点。“免之,你能不用父亲的样貌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吗?”张大公子最终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提出了抗议。被鄙视了的人哈哈一笑,然后便一把扯下了下颌上粘贴的胡子,然后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道:“这样可行了?”“说来,听着榆林兄你人前人后的我父亲,我简直是浑身都觉得舒泰的很呐。”声音不再是伪装时的苍老和深沉,而是带了几分青年的爽朗和清亮。伴随着这幸灾乐祸似的一句话,张大公子眉眼跳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忍不住抬手给了青年一锤。青年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同他脸上尚未卸下的老年人伪装混在一起,竟然有种诡异的和谐感。然而表字免之,声音爽朗的青年自然不可能是张大公子的父亲,凉州城百姓人人皆知的大善人张老爷,只见他转过了身去倒腾一番,须臾便转过了头来,赫然是一张截然不同的脸。这张脸上不但没有皱纹,而且光滑的好似绸缎一般,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圆圆的脸盘透着几分可爱,乍然看去,这年轻人几乎都算不得青年,而是少年了!“呼”扬纯呼了口气,随后便摸了摸脸蛋道:“还是这样子舒服,每天顶着一张假脸,我心里也很受伤啊。”呸天天听着我叫你爹,你不是很舒泰么,还受伤?鬼都不信这话好不好!张大公子耷拉着一张脸,没搭理这个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小混蛋。旁边张二公子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免之你很受伤?我可是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每天作威作福倒是自在的很,而且还很享受那些小丫头们的服侍!一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扬纯顶着张老爷的脸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旁边是两个俏丫鬟体贴周到的将吃食递到他嘴边,张二公子就有一种想要往那张脸上踩一脚的冲动!虽然他并非是张老爷的骨血,但好歹也曾经在张府生活了四五年,自然看不敢这臭小子的做派。尤其是张夫人还暗自担心是不是张老爷突发老来狂,想要沾染女色了!扬纯闻言立即就要回嘴,却被座上青年截了胡道:“好了,一个个都多大年纪了,还斗嘴?话题都歪到哪里去了!”要是代璇在此必然要会心一笑,这歪楼的习惯,看来是贯通古今的呀!“殿下!”扬纯瘪着嘴分辨道:“分明就是他们两兄弟欺负人么这可是不孝,不孝!”座上青年不由得弯了嘴角,看着张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朝扬纯瞪了眼,才沉下脸呵斥道:“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孝的罪名是能随意说的吗?便是开玩笑也不行!要知道赵氏皇族素来重孝道,举国效仿之下,对这一节也是注重的很。扬纯又不是真的张老爷,岂能对张氏兄弟说这个话?“哦。”扬纯耷拉下了脸,一张娃娃脸顿时没有了神采,就好似垂下了尾巴的狗狗一般让人忍不住上去揉一揉脑袋瓜。“还不快道歉!”座上青年又呵斥了一句,随后便对张氏兄弟道:“免之性子跳脱,素来言语不羁,还请二位莫怪。”张二公子拱了拱手没吭声,倒是张大公子浅笑了一声道:“免之的性子在下也知道,殿下放心便是。”和那种人生气简直是自找没趣么。座上青年自然就是赵长宁,自小镇离开之后,他便悄悄进了凉州城,在张家养起伤来。张家是本地大户不假,却也更是飞鹰卫在此地的据点,而这位众所周知在外求学的张家二公子,便是飞鹰卫中上京第一卫出身的鹰犬!自发现凉州知府孙玉山的异常之后,赵长宁便给皇帝上了折子,而后皇帝便命令飞鹰卫协助,于是在京的徐延彻便派了张二公子这个本地土著前来。而为了安全起见,张老爷已经被秘密送出了凉州,所谓的六十大寿,在场的主角就是个冒牌货而已。“殿下,会不会是孙玉山前来祝寿之时发现了什么,今日才会作此′探之举?”张二公子突然道。在众人歪楼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张二公子这个飞鹰卫出身的人更具有专业精神,硬是将楼正了回来。“他能发现什么?除去席间去了一趟五谷轮回之所,他所见也不过是从门口到酒宴上,能有什么给他发现的?”扬纯皱着眉头道。虽然他偶尔有些不靠谱,可是论起伪装来,纵然算不得天下第一,前五总是稳坐,那是绝对不会出岔子的,这可是他吃饭的本事!“啊!”扬纯突然大叫一声,顿时便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随后才揉了揉耳朵道:“说起来,他中间出去了大约有两刻钟的功夫,莫不是这中间给他碰上了什么?”虽然两刻钟时间不算短,可是算上去茅厕的路上时间,若是上大号的话,似乎也并不很长嘛。虽然提出了疑问,但是扬纯还是不觉得有这种可能。张二公子突然站了起来:“免之你莫不是以为以宴席同茅厕的距离,不够孙玉山做别的事情?若是他根本就是以此为借口呢?两刻钟可足够他在张家逛一圈了!”说完,便朝赵长宁拱手一礼,随后就提着衣袍下摆匆匆退了出去“诶?”扬纯眨了眨眼睛,随后才瘪了瘪嘴巴道:“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说孙玉山其实早就发现不妥,乃是有备而来?”这样一来,可不是比先前的猜测更麻烦?赵长宁和张大公子都没有吭声,扬纯能想到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想到了,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便有些严肃起来。须臾之后,却听得外头一声口哨响起,赵长宁随手推开了窗子,便见院中站立一名男子,而他抬起的手臂上,却扑啦啦飞下来一只猎鹰。猎鹰一双利眼,瞅见赵长宁之后,便抛弃了原主,扑棱着朝赵长宁飞了过来。“咦,是小二!”扬纯惊呼一声,立即起身扑了过去。然而猎鹰却一点都不给面子,翅膀一扇,一双利爪便迎着扬纯的脸蛋挥了出去。扬纯一闪躲过,回头时却不料听见了赵长宁的笑声,等他定睛再看时,却似乎发现了那双鹰眼里似有若无的鄙视。还不等扬纯想出报复的法子,就见赵长宁已经拆下了小二颈上绑着的密封竹筒,从中拆出一封信来,却是霎间就变了脸色。扬纯知道这素来是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主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叫人面色大变?然而赵长宁并未透漏只字片语,只是默默将那信纸卷了,在灯盏上烧成了灰烬,接着便一手托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里。张大公子和扬纯不由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着几分惊惧,生怕别处发生了什么导致局势不可控的事件。毕竟他们如今算是身临险境,真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境况!可是赵长宁不开口,他们也不敢开口问。赵长宁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理由,若是问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不懂事?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眉目传情的档口,赵长宁突然站起了身,来到窗前一扬手。黑羽的猎鹰扑棱棱飞了出去,霎时就融入了夜色之中。“定西军援代州,而北蛮围攻代州的十万大军,却分了三分之二突袭北郡!”赵长宁面无表情,可是声音中却包含着一丝令人不易觉察的疼痛,“北郡已经落入敌手。”张大公子和扬纯几乎要以为自己幻听了,事态如此发展已经大大超乎了他们的预料,半晌之后,张大公子才喃喃出声道:“北郡不是有安王殿下?怎么会这么快失陷?”因为先前安王失踪的消息并未公布于众,所以眼下北郡失陷的消息几乎让人不能置信,北郡可是驻扎了大军的,北蛮人难道吃了大力丸和增智丸,战斗力和智商都突然提升了?而此时,却听得外头脚步声响起,却是张二公子匆匆推门而入,一脸肃穆道:“殿下,原来那日孙玉山确实是有备而来,他离席的那段时间,竟是偷偷进了内宅!”张二公子言语尚算平静,可眉宇间却多了一股阴郁之色,虽然张家内宅如今没有年轻女眷,唯一的女主子就是张夫人,也已经五十多岁了,可这也是十分无礼的行为!孙玉山好歹是朝廷命官,竟然如此没有廉耻!他虽然也见过了不少寡廉鲜耻的官老爷,可这样行径的,倒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