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怒之下晕倒,原先就曾经病过一场的身体越发显得虚弱。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对于古人来说,能活到古稀已经是长寿了。皇帝对自己的寿数也是有数,本来便是此时去了也没什么遗憾,谁能料到此时又出了这样的意外。然而没能把天下平稳的交到太子手里,却是皇帝自己的失职,倒叫他又不舍得死了。不能把那不孝子留给赵长宁,毕竟赵长宁是弟弟,若是对兄长寡恩,难免被人说道,只有他这个老子亲自处置。当然,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翻盘,才能谈到如何处置敢造反的醇王的问题。“长宁身在江南,却不知如何了?”皇帝倚靠在床头,旁边是给他喂药的崔贵妃,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是朕的失误,若当初长宁路上发生意外时便将他召回,也不至于如今空担忧。”皇帝道。崔贵妃摇了摇头道:“皇上莫要如此说,长宁若是回来,也未必不会与咱们一起被困住。”或者更糟糕一些,因为所有有威胁的人都被一网打尽,醇王也许会更没有顾忌,弑父杀兄,史上并非没有前例!如今他们还只是被围困,尚且留得性命在身,焉知不是因为醇王忌惮在外的赵长宁的缘故?留着他们作为人质,比全部杀了更有用处!为了确保安全,代璇已经带着龙凤胎住到了皇帝寝殿的隔壁,夏宫里就剩下这么几个主子。因为前次安王造反的那一次,诚王妃饱受惊吓,这一回并未住在夏宫,而八皇子赵允恪,去年已经封王开府,娶妻平阳侯府嫡长女做王妃。因王妃此时身怀六甲,便不曾前来。至于年纪更大些的王爷们,慧王因被皇帝厌弃,自然也是不曾前来,至于醇王……这厮正在京城搅风搅雨。代璇亲了亲熟睡的儿子和女儿,却是忍不住坐在一旁愣神起来,皇帝借走了赵长宁送给她的猎鹰,也不知道此时赵长宁有没有收到消息?才过了一会儿,便有内侍过来说皇帝召见太子妃。代璇有些诧异,皇帝是个标准的老公公。平时一般不见儿媳妇,如今叫她却是为何?总不能是商量大事?跟守在门口的李中点头示意了一下,代璇便抬脚进了寝殿,正好看见崔贵妃望过来的目光,不知怎的,代璇忽然间有种亚历山大的感觉。“见过父皇、母妃。”代璇行过礼,便站在了一旁,道:“父皇叫儿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皇帝叹息了一声。目光却是落在了手边的两个盒子上,一个长条形,一个四四方方,却不知道是什么。代璇略有几分好奇。但见皇帝和崔贵妃面容都带有几分悲戚之色,却是不敢开口了。崔贵妃悄悄的拍了拍皇帝的手臂,才将皇帝唤回神,皇帝抬头看向代璇道:“这个。你替朕好好保管,若是……就把它给长宁。”东西一上手,代璇便心有所悟。这东西,怕是非常重要,看形状,也许是诏书印鉴一类?“你是个有福的,这次许能平安度过,要好好护佑皇太孙。”皇帝淡淡道,随后便挥了挥手让代璇退下。等出了门口,代璇才猛地反应过来,皇帝方才说的是谁?皇太孙!艾玛这指的是她儿子赵旭啊,啥时候成皇太孙了?代璇心里震惊,却是下意识的低下了头,看着怀里捧着的两个盒子,也许……这里头便是册封皇太孙的旨意?代璇不由得皱了皱眉,这种时候,这样的旨意不是给她儿子招灾吗?迫不及待的回了房间,代璇便打开了两个盒子,果然是一方印鉴和一卷黄绫,印鉴先放到一边,打开黄绫一瞧,却叫代璇大感意外,竟是处置醇王的诏书,落款是皇帝的私章!以赵长宁的脾气,若是皇帝真有个三长两短,绝对饶不了醇王,皇帝这是怕自己挺不过去,所以尽可能的为赵长宁解决后患!于赵长宁来说,皇帝倒是个好父亲,只是可惜生了那么多儿子,前面几个咋都没教好呢?也许处在旁人的立场,皇帝就是偏心眼的父亲罢?不过代璇也没那闲心替别人着想,放下诏书便拿起了那方印鉴,印鉴是用整块莹润剔透的和田玉雕刻而成,握在手中便有温润之感,底部刻了篆字,代璇竟是不认得。随手找了张纸和印泥印了一下,却是差点把代璇吓得把印鉴给扔出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艾玛这不是传国玉玺吗?代璇记得上一世时,传说中就有一块和氏璧刻成的传国玉玺,也是雕刻了这八个字,但是早在战乱中遗失,只能在各种史料中去寻觅它的踪迹,谁曾想到有一天,她竟能亲眼看到这传国玉玺?!幸好她是独自打开的这些盒子,不然这样大的秘密叫人知道了,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杀人灭口了!连忙把玉玺和诏书收起来放到了盒子,又藏在了枕头旁边的被褥里头,代璇这才捂着胸口喘了口气,皇帝也未免太过大胆,这样的东西也放心交给她?回头再瞧瞧,代璇又觉得放在被褥里也不够安全了,便叫人找了块结实的粗布,三重压在一起做成了书包,又用两件皮子把玉玺和诏书包着装了进去,把口封紧。等做完这些,已经是夕阳西下,紫苏来敲门喊代璇吃饭了。代璇把书包放在了床头,又交代紫苏莫要让人动那个书包,才出了门,倒叫紫苏好生疑惑,那书包里装了什么宝贝不成?不过以代璇的身份,能有什么值得这样郑重?“那个书包,就是丢了我,都不能丢了它,它重逾性命,知道吗?”代璇想了想便回头朝紫苏认真道。正巧紫萍端着托盘进来,刚好听见代璇后面的话,便忍不住道:“太子妃,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什么东西能比性命还重要?”“不可胡言。”代璇沉下脸道:“总之你们切记!”紫苏紫萍连连应是,代璇这才坐下吃起饭来,紫萍便拉着紫苏到一边嘀嘀咕咕,终于问明白了代璇那话是什么意思。两人跟了代璇时候不短,自是明白代璇的性子,从来不会夸张其事,既然如今她这般郑重其事,那她们便必得小心再小心。而皇帝寝殿,崔贵妃却是忍不住道:“皇上,有那诏书便罢了,可是玉玺是何等重要之物,交给太子妃……”皇帝摆摆手:“朕知道你的顾虑,是担心她少不更事?朕既然如此行事,自是慎重考虑过的,有些事情你不知晓,太子妃……并非是一般的后宅女子。”“如今那个逆子既然出了手,又如何会轻易放过朕?他早晚会发现那玉玺乃是假的,到时候,哼。”皇帝说着,眼中有狰狞之色闪过,“逆子竟然能收买了朕的心腹,能耐不小!”皇帝原本并非是多疑的性子,只是自安王谋逆,他心里对这些儿子们便有了戒心,这才寻了块好玉刻了假的传国玉玺,两者虽然相似,却也并不难分辨,只是不常接触的人怕是难以发现。逆子想要拿假玉玺篡位怕是不能!等他准备好一切时却发现玉玺是假的,会有多么失望?至少能为长宁争取些时间……只可惜皇帝并不知道,便是那假玉玺也已经不在醇王手里了,发飙的醇王此刻正满世界的找呢!可惜快要把上京挖地三尺了也没找到,当然他就算把上京翻了个,也依旧找不到。因为假玉玺已经落到了赵长宁手里。说来也是巧了,他们夫妻竟是都有这缘分,不管真假,至少都是手握玉玺的主儿了!而此时,赵长宁几人正在开小会,谋划如何狠狠的坑醇王一把。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如今赵长宁几人怎么都比臭皮匠强点,计划一二三四很快就出炉,剩下的不过是斟酌比较和完善,谋定而后动。临了时,徐延彻还是忍不住又跟赵长宁确认了一回:“太子真能模仿皇上笔迹而无破绽?”“放心罢。”赵长宁微微点头,“至少能得**成神韵,况且有玉玺在手,必能万无一失。”虽然他常用的字体与皇帝的并不相同,但也只因他不爱那一种罢了,他从小可是临皇帝的帖子练得字,如何不能仿皇帝的字体?这一点就是皇帝本人也晓得。再说,明眼人谁不晓得当前情势?忠于皇帝的臣子不少,只要师出有名,就是能看出来破绽,怕也会装作不知道!至于他的人,说实话玉玺可能还不如他的私章好使。回到房间,赵长宁便取出了徐延彻带来的黄绫,先在纸上寻了寻手感,才沾饱了墨水开始写字,一副圣旨竟是一气呵成,这才取了印泥和玉玺盖上。然而等他低下头重新审视这份新出炉的假圣旨时,却骇然的瞪大了眼睛,这印章中间多出来的那个小点是怎么回事!又拿了张空白纸再盖一次,红点依旧在!艾玛这玉玺居然特么是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