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文蒂蛋糕店。舒残颚疈等待烘焙蛋糕的时候,季余音和邵飞扬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邵飞扬,那一年她十岁,邵飞扬十八岁。简钰叔叔有一天领了一个少年过来,对她说:“魔女,你的新警卫。”“我不需要警卫。”她当时正因为一道数学难题解不出来,所以才会一个人坐在陶艺室里制作陶艺,试图放松下来,这是她减压的方式謇。所以,简钰叔叔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的打算。“你可以找你母亲商量。”送给她风风凉凉的一句话,简钰叔叔人就飘了。沉寂的室内,季余音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她将练好的陶土放入桶中浸了一下,觉得面前有阴影,然后她平淡开口:“你挡住我视线了。郾”“抱歉。”少年身体向一旁挪了挪。季余音觉得少年声音还不错,手掌压住土块,让土块跟拉坯机粘紧。“知道吗?我不需要警卫。”少年沉默几秒,然后说:“简部长说日前有人想要绑架您。”季余音轻笑,“那几个人脑子进水了,当笑话听听就好了,不会有下次。”“夫人阁下很担心您。”顿了顿,少年补充道:“这是夫人的命令。”季余音微微皱眉,什么事情一旦牵扯上母亲,她就只有认栽的份,但每天被人保护,她真的受不了。季余音没说话,用水沾手,手掌抱住土块,对少年说:“帮我把拉坯机开关打开。”“是。”机器转动以后,季余音往上轻轻用力拉,每转一圈,就上升一点高度。然后重复下压的动作……觉得有点渴,她双手都是泥巴,腾不开手,就开口道:“劳烦帮我倒杯水过来。”很快,面前就出现一杯水,季余音最先注意的不是水杯,而是握水杯的那只手。修长干净,不过手背上有擦伤的痕迹,伤口还很新。“手背怎么了?”“训练时擦伤了。”她下意识开口:“手很漂亮。”少年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竟有些脸红,好半天才说:“谢谢小姐。”谢她什么?季余音笑,她刚才调戏他了吗?她终于仰脸看着邵飞扬。真的不该看那一眼,如果不看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之后围绕邵飞扬而展开的各种喜怒哀乐?她去英国的时候曾经问过自己,一个女孩十岁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一个少年吗?但她喜欢了,她一向比别人早熟,她以为只有智商如此,却没有想到就连感情也是这样。那天,邵飞扬身材修长,穿着一身黑色特种兵作战服,戴着黑色特种兵标志棒球帽,很英俊的一个小伙子,最重要的是眼神很干净。那一刻,季余音想拥有这么干净眼神的人,他笑起来的时候,笑容也一定很干净,很漂亮。她说:“笑一个。”这话完全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可说出来之后也就淡定了,她总不能一边装糊涂,一边找老鼠洞吧?邵飞扬完全愣住了,他大概还没有见过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调戏人的女孩子,当即尴尬的不得了。季余音低下头的时候,嘴角有了一丝笑容,如果身边必须要有警卫的话,那就是他了!从她十岁到十六岁,邵飞扬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足以引起她的关注和注意,她从不知道她会有那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走路的时候,他会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当她恶意低头快要撞到人的时候,他会忽然出现,搂着她往一边带,但是很快就会松开手,然后再次走到她身后。他从不肯跟她并肩而行,他说:“小姐,我是你的警卫。”吃饭的时候,他会站在一旁,等她吃完饭,才会单独用餐。她便端着碗坐在他身边。他说:“小姐,我是你的警卫。”她那时候觉得有一种无尽的失落包围着她。邵飞扬可以跟她的朋友马雪晴、袁海棠相处融洽,却没有办法跟她走近一步,永远都是她向前逼近一步,然后他就向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避,他终于跟袁海棠在一起了。她对他的心,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可还是选择视如无睹,她又有什么办法?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那天袁海棠生日,根本就没有邀请她,但是马雪晴不知道,所以马雪晴跟她打电话说了庆生地址,还说邵飞扬也会去。她当时很高兴,她没去之前气氛还好好的,可是当她抵达后,气氛一下子僵了。她季余音不傻,事实上她是太聪明了,从来没有恨过自己的聪明,但那一天她忽然无比愤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愚蠢一点。当她看到海棠和邵飞扬之间闪烁的眼神时,她心中就起疑了,然后在时间的流逝中,她忽然间明白了……马雪晴也意识到了什么,脸都寒了。她当时其实很想笑,而她也确实笑了出来。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被人那么排斥在外。她含笑起身,寿星为大,不能因为她的到来,破坏他们庆生的好心情。“我还有事,需要先回去,你们慢慢玩。”她很庆幸她的声音很平静。闻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那么,失陪了。”她转身离去,马雪晴在走廊上追上她,着急解释:“余音,我真的不知道邵飞扬跟海棠在一起,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她相信马雪晴,她一向直率,藏不住心事,自然不可能骗她。她微微一笑,安抚马雪晴:“我还能不相信你吗?其实没什么,男未婚,女未嫁,再说邵飞扬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专属物。”说着,她自己都笑了起来。马雪晴吓坏了,担忧的看着她,欲言又止,大概想劝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快进去吧!我该回去了。”“谁要参加她的生日宴,从今天开始起,我跟袁海棠绝交。”“一起离开,像什么样子?”顿了顿,她转身:“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别跟着。”马雪晴没有跟上来,但是邵飞扬却追了出来。她那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邵飞扬在她身后唤她。“小姐。”她站在原地没动,没有转身看他,却觉得眼眶发红,又是小姐,从来没有痛恨过自己的身份。可她还是转身了,笑语嫣然:“怎么出来了?”邵飞扬眼光复杂,就是闪烁着不看她:“我送你回去。”“你可真是我的好警卫。”第一次,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她开口说他是她的好警卫。她以前明明很讨厌听他这么说的,但那天她说了,出口的一瞬间,邵飞扬脸都白了。他眼神压抑的看着她,唇瓣紧抿,低头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你不知道我今天会来,对不对?”“……”是沉默,也是默认。良久之后,她开口,只是声音却有些艰涩:“……你和她在一起?”“……”还是沉默。“你喜欢她?”说这话的时候,季余音呼吸微窒。这次,他终于开口了,他说:“对不起。”他竟然说对不起,有什么话比这三个字还能让人绝望吗?那一刻,她确信她嘴角还挂着笑容:“没关系,在这世上不能因为我是总统女儿,就要求你必须喜欢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有独钟,也有自己的勉强不得。海棠是个好女孩,我祝你们幸福。”她转身离开,她能够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他在她身后沉默的跟着。走了一会儿,她转身,看着他,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问:“我今天这身衣服漂亮吗?”邵飞扬喉结颤动,然后缓缓点头。她笑,笑中带泪:“知道吗?这是我今天特意选的衣服。”只因得知他也在,但现在已经没必要了。眼泪即将滑出眼眶的那一瞬间,她蓦然转身:“好了,现在是你下班时间,不要再继续跟着我。”以后都不用了。那天,她走在街头,任由泪水肆意横流,回到落霞山,睡觉的时候她拿冰袋敷眼。第二天起床后,她含笑搂着母亲,对母亲说:“妈妈,我想出国留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