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他松开了麦影西,麦影西急忙将眼罩拉了下来。医院还是那个医院,走廊,还是那个走廊,可是,麦影西看在眼里,便好似隔世一样,她愣了愣神,等眼睛习惯光线后,才去推身边的叶枫,见叶枫没有反应,她索性取了一杯水,泼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次,叶枫终于醒了,他也顾不上问麦影西详情,爬起来,几个箭步就奔向了病房。麦影西慢了一步,等她追到门口时,便听见了也叶枫压抑的哭泣声。她心中咯噔一下,推门看时,那些滴滴响着的仪器,全部停止了,一条蓝色的线,在屏幕上安静地淌着,叶阿姨睡得很安详,唇边甚至还含着一缕笑,在她的枕边,则放着一束玫瑰花,蓝色妖姬,鲜艳的花瓣,开得正艳,只是开到了茶荼,花事也了。麦影西突然意识到,那个人已经来过了。她等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纠结了一辈子,又想念了一辈子的那个人,来过了,带来了玫瑰花,带来了她往昔演奏的曲子,最后一面,她是幸福的,所以,她的脸上,才有这样幸福的笑容。雷代……其实没死吧。麦影西的手有点冷,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可能考虑太多,只需要一眼,便能辨认出,叶阿姨已经走了,虽然安详,可是,她确实是走了,永远永远地离开了。叶枫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绊,就这样……离开了。叶枫仍然使劲地握着母亲的手,他用额头抵着她冰冷的掌背,他在哭,哭声依旧压抑,他太习惯压抑自己了,即便是在最悲戚的时候,也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软弱与无助,麦影西走过去,跪蹲在叶枫面前,看得那么那么心疼,她小心地伸出手,将叶枫的头抱进怀里,手则紧紧抓着他的手,连同叶阿姨的手。让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失去至亲的痛苦,无人能取代,除了陪伴,那毫无意义的陪伴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叶枫这次很乖顺,没有冷言冷语,没有伸手将她推开,他安静地抵着她的肩膀,在她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病房外,捧着鲜花的小白,默默地转过身去,靠着墙壁,静静地等着。同样,是一脸的心疼。他等了很久,叶枫一直哭,一直哭,依旧是压抑的,孩子般的哭声,麦影西除了抱住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她索性什么都不说,只能,任由他这样靠着自己,无声地抽泣。小白悄悄地走了,他合上了房门,午后的阳光,慢慢变成了橘黄色,又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沉入西山。~~~~~~~~~~~~~~~~~~~~~~~~~~~~~~~~~~~~~~~~~~~~~~~~~~~~~~~~~~~~~~叶阿姨走得很安静,丧礼也办得很简单,来奔丧的人,只是叶阿姨从前的一些聘请过她的雇主,还有从前的同事,可是,关系都谈不上太亲密,叶枫跪在灵堂前,向前来的人一一鞠躬,等朋友邻居的礼数完了,这个寂寥的灵堂上,竟然只剩下了六七个人。他自己,麦影西,小白,雷皓天,还有伽夜与莎兰。伽夜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其实没什么交情,他与雷皓天比较熟一些,可到底血浓于水,麦影西给他打了电话后,他依旧来了。对于他的到来,叶枫也很意外,甚至陌生。可他还是很认真地答了礼,莎兰作为麦影西的室友,也参加了丧礼,因为有了他们,在散场时,场面才显得不那么孤寂。雷皓天同样来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衣襟上别着百花,这样的素色,让他看上去分外冷峻。叶枫却一直没有哭,自从在医院哭过那一次后,他再也没有掉一滴泪。守灵的时候,莎兰脸上有了倦意,她最近害喜害得厉害,抵不住这样熬夜,伽夜于是送她先回去了,临走时,伽夜将麦影西叫了出去,一把将她拉到了外面的过道里,低声问道:“你和顾延卿到底怎么了?顾延卿和杜若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麦影西愣了愣,吃惊地抬头看他。伽夜一头黑线道:“还没有公开,是杜若私底下告诉我的。她说顾延卿前几天突然找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喝酒,后来……他们便在一起了。”麦影西的心猛地痛了痛,就好像有什么被生生地抽调了一般,可是,那阵剧痛过后,她反而平静了,平静得近乎麻木。“是吗?”她轻声应着。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无所谓了。并不是不伤心,并不是不难过,虽然她也有了自己的选择,可是,太快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如热带的海啸,呼呼而来,呼呼而去,她有点反应过来,她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