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妯娌,还是姐妹的。爱睍莼璩”静漪轻声说道。雅媚叹息,却也无可奈何,只说:“我不久就回来。但愿我回来时候,你还在这家里。我是舍不得你和囡囡的。”她走后静漪拍着犯困的女儿在屋里慢慢地走着。后来便在壁炉边坐了下来。还没有烧热水汀,壁炉里的火烧的旺旺的,也足够暖和。囡囡的额头湿乎乎的,静漪又担心她会感冒,忙抱着她去洗了个热水澡。囡囡光着小身子被她放在**,她把手搓的暖暖的,揉着她的小肚子。囡囡舒服地摆着小胖胳膊,抓着静漪垂下来的发丝…辂…陶骧进门时,屋子里只有囡囡和静漪,在说着她们两个才能相互懂得的低语。静漪显然是没有发觉他已经进了门,和女儿在一起,她是完全放松的状态……他犹豫了片刻,刚想要悄悄退出去,看到她动作停顿了一下。静漪回身,看到了陶骧。她正给囡囡穿着睡袍,看到他,她面色虽没有马上变,却也敛了笑容孳。陶骧脱了大衣和军帽,过来想抱下囡囡,静漪却抱着囡囡,避开了他。她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这一瞥之间,将他打量了个遍,从他身上找着什么痕迹,然后说:“洗过手再抱她吧。”陶骧沉着气,果然去洗了手,回来却没有立刻来抱囡囡。静漪在拍抚着摇篮里的女儿,头都没抬地说:“囡囡该睡觉了,别扰着她……以后你记得,抱她之前,要洗干净些。”她没有听到陶骧的回答。半晌,她还是回了下头,看到他平静的脸。“你这是不想让我和囡囡再亲近的意思吗?”陶骧问。他声音放的很轻,并不想惊扰女儿。静漪看了他一会儿,说:“孩子还小,碰不得脏东西。”她看到陶骧下巴抽紧,这是他想要发怒的征兆。她转眼望着瞪着大眼睛在摇篮里望着他们的囡囡——小腿踢蹬着,张着胖胳膊,似乎是在要陶骧抱她……她轻声说:“你外面做什么、同什么人来往,我是不管的。可这是我女儿……我们还在这里一天,你就不能沾着外头不知打哪儿来的脏东西进来抱她……”“你可以把话说的明白些。”陶骧说。“还想我说的多明白?”静漪轻声问道,看到陶骧原本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波澜,“我不能说的更明白……恶心。”她把小被子展开,盖在囡囡身上。这个皮的不得了的女婴,很快就把被子踢开了,她正要给她再盖好,陶骧伸手过来,挡住了她的手。趁她气的脸色发青又发怔的工夫,陶骧便把囡囡抱了起来——小被子滑落在摇篮里,粉色小袍子里的胖胖的小家伙很快活地对着他吐着泡泡……他把女儿举高,逗的她笑。仿佛只有天使脸上才会出现这样的笑。“陶骧,我们这就分开吧。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静漪轻声说。陶骧将囡囡举在头顶的位置,囡囡的小胖脚丫踩在他脸上……他明明听到了静漪的话,一时之间却没有出声。囡囡的胖脚丫甜甜的雪糕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他将囡囡放下来,不看静漪,问:“你想清楚了?”“我绝不会把她交给你这样的父亲。”静漪说。她伸手想要把女儿给夺回来,陶骧一转身,对着她,那脸色和眼神也都冷了下来……她忽然觉得恶心。陶骧眼看着她攥着拳,身子都在发颤,面色由白转红,似乎只是面对着眼前的他,就已让她觉得痛苦和不适……他低声道:“囡囡是唯一不能商议的条件。”静漪转过身去,抓了囡囡的摇篮。身上有种无力和酸软,如同巨石从山顶滚落,无法抵挡,却仍然极力想挡住……可她终于忍不了了,转身往卫生间冲去。陶骧看她从自己身前飘然而过,愣了下,将女儿放回摇篮里,跟了过去——静漪伏在台子上,喘息不定。静漪眼前阵阵的发黑。她扶着台子,渐渐身子向下,蹲在地上……她慢慢恢复意识,看清面前雪白的地砖上,那清晰地勾勒出来的花纹上,落了大片影子。这影子是要把她紧紧裹住的……她禁不住背脊上冷汗直流。陶骧来到她面前,将她扶住。静漪推他。她很想自己站起来,却头晕目眩。“你看着我,静漪。”陶骧说。他的声音极低,停在她耳中,落在她心里……她没有抬头、知道自己此时摆脱不了他,索性不动。他也并没有动,甚至没有用力,她仍觉得自己已挣扎着用尽了所有力气,还是在他掌握之中。“你这是……”“我也不相信。”静漪脸上和冻住了似的,“……这孩子我不会生下来,让他提醒我,他是怎么来的……我没办法面对这样来的孩子……更不会让孩子把我捆住……”她颤抖着,狠狠地咬着唇齿。她根本不想看陶骧,说完了,推了他一把,起身便要走。陶骧没让她走开。他将她抱在怀里。她身上和脸上一样,冻的发僵似的。每一节骨头似乎都带着尖刺,在让她自己疼痛的同时,也在狠狠地刺向他。瞬间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给我点时间,我要考虑下。”他说。“你还考虑什么?有什么好考虑的?难道你以为我还能在这个家里、在你身边再养育一个孩子?”她说的非常快。来不及地要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你也不见得非要我们。就此做一个了断,你和我,从此两不相干。”“程静漪!”陶骧低声叫道,“你冷静一点。”“这是我的事,”静漪看着他,“再拖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已经决定了。”“这怎么是你的事?这孩子和囡囡一样……”“他和囡囡不一样!他是我的耻辱。”静漪大声说。陶骧握着静漪的肩膀,看着她。他像是被她再一次括了一个耳光,半晌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我不要他。你也不能强迫我要。”静漪说。陶骧僵硬了似的,冷的像冰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可是这冰一样冷、也像冰一样坚硬又脆弱的外表下藏着的,一定是他火山岩浆般的怒火。她在等着火山爆发。她拼了粉身碎骨,也不想再屈服……陶骧说:“给我三天时间。”“没有必要再拖……这种瓜葛,我和你之间再不需要,也再不能有了。”静漪说。“静漪!”陶骧脸色也很难看,却仍然盯着静漪道:“你答应我不要自作主张。这不止伤及性命,你也会有危险。”“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这点危险?”静漪推开他。“你住口!”陶骧喝道。静漪在他沉重的目光压迫下,硬着喉咙道:“你最好不是在拖延时间。没有用的,我不会改主意。而且,我这两天定是要出门的——别让人跟着我,更别让人看着我。不然我现在就有办法解决。”陶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终于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静漪半晌,动也不动地立在那里……他的怒喝还在她耳边嗡嗡作响,令她完全听不到其它声音。好久,她竟不知道他究竟是离开了没有。陶骧出了房门,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都留在房里了,他想回身,却又站住了。下楼来,他立即看到在客厅里坐着的长姐尔安。一旁垂手侍立的张妈低着头,看样子是她及时拦下了尔安。尔安过来,扶了扶他的手臂,轻声说:“我是来跟静漪辞行的。看这样子,我还是不上去为好。”陶骧点头。“又为什么吵嘴?”尔安边问,边往外走。“你们的事,我也不好插手。只看着,真急死我了……”陶骧送尔安出来。尔安见他只穿了一件衬衫,推他回去,低声道:“别受凉。家里家外这么多要你操心的事,阿驷这段时间又要出门,你病倒可怎么办?”“大姐。”陶骧并不在意这个。尔安叹口气,说:“知道了,我不会在母亲面前多嘴的。可我真不希望看到你们走到这一步的。单单想到囡囡我就心疼的很。”“明天我不能送你的。”陶骧说。“有的是人送,不用你。你这么忙,多保重身子。另外,不管你们怎么样,记得早给我信儿。我虽不在家,时时惦着你们的。”尔安说着,摇手让陶骧快回去。她边走着,边看了站下的弟弟——他并没有立即转身。夜色中灰暗的院落里,深深浅浅的灰色,将他的身影包裹住了……陶骧双手插在裤袋里,在院子里慢慢地走着。寒意一分分地沁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