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苏谨心便乘坐马车离开了五云山,整个云栖这处山庄的人全部出来相送,对这位苏二小姐恭敬有加,现在,福叔是整个山庄的大管事,明着他是为苏家打理这处的山庄,但实际上,谁不知道郭管事只效忠于二小姐一人,几个管事心中暗叹,照这样下去,这苏家迟早要落入二小姐手里。别看这二小姐年纪轻轻,但手段、气度却不凡,还是趁着现在二小姐羽翼未丰,他们先讨好着,免得将来二小姐得势,将他们全部赶出山庄,或像徐管事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到时,后悔地想哭都来不及。范弋楚一路悄悄地跟着苏谨心所乘坐的马车,直到马车上了官道,才一脸怏怏而回。过申时,马车才进临安城内,到达苏家的正门口。此时,府里的大门紧闭,芷兰上前敲了门,“二小姐回府,快开门!”守门的家丁探头探脑地出来望了一眼,不耐烦地道,“谢姨娘说了,近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府中之人,一律走偏门。”问几句,句句都不理谢姨娘。芷兰这才想起现在府里管事的是谢姨娘,而非夫人,心下气愤,一个姨娘只是半个主子,可如今俨然是整个苏家的当家主母架势,她都说是二小姐的马车到了,那家丁还说让二小姐走偏门,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二小姐可是府里的嫡小姐,而且还是为老爷办事,怎能走偏门。走偏门,难道谢姨娘与庶姐苏谨妍出府,也是走偏门?谁信!苏谨心冷笑,不顾家丁的阻拦,当即闯了进去,“本小姐有要事与爹爹商量,若误了事,祸及苏家,你们担得起吗?”那家丁再大胆,也不敢拦府里的二小姐,更不敢碰二小姐。“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苏家的二小姐回来了啊。贱妾给二小姐请安了。”谢姨娘一身大红色牡丹刺绣凤尾裙,锦鲤白玉长簪,珠环翠绕,左右两个丫鬟扶着她,身后七、八个丫鬟紧紧跟着,生怕她跌倒摔着,来到苏谨心面前,谢姨娘趾高气扬地看着她,说是行礼,却根本没有给苏谨心行礼的意思,“二小姐请恕罪,贱妾如今怀有苏家的子嗣,老爷说,这行礼问安的都免了,唉,贱妾本该好好养胎,但奈何夫人为了大少爷之事,闹得身心俱疲,贱妾不得已,就替夫人打理这府中几日,二小姐舟车劳顿,想来也累了,你们几个,还不带二小姐下去休息。”谢姨娘还未到三个月的身孕,却把自己弄得跟将要分娩般娇贵,明着在苏谨心面前诉苦,说自己万般无奈才代替林氏管事,但谁看不出来,谢姨娘盼这一日已经盼了很久,巴不得林氏倒霉,苏天翊那个病秧子早死,她好名正言顺地当上苏家的当家主母。“本小姐要如何做,何须谢姨娘你置喙!”苏谨心瞥了眼谢姨娘平坦的小腹,淡淡道,“谢姨娘如今身子金贵,可要万分谨慎啊,若是伤到本小姐未来的三弟,噢,也有可能是四妹,呵呵……不管如何,我这做嫡姐姐的,都要心疼的。”苏谨心的暗讽,谢姨娘哪能听不出明白,心中气骂道,苏谨心这个小贱蹄子,一回来就给她添堵,面上要她保重身子,却是诅咒她这胎怀的有可能是女儿,说她生不出儿子,还以自己嫡出的身份,讽刺她即便生了儿子,也不过是个庶子,还不如她一个嫡女尊贵。不行,她这胎一定要生儿子,到时她有两个儿子,而林氏生的那个病秧子一死,这老爷最后就只能靠她的二个儿子来继承苏家。“多谢二小姐。”谢姨娘并非苏谨妍那般沉不住气,虽然心里将苏谨心骂个半死,但脸上却还带着虚伪的笑,她抬头上下打量了苏谨心一番,一语双关道,“二小姐这次到山庄为我们苏家办事,辛苦了。呵呵……只是不知,二小姐您在山上到底做了什么,竟给我们苏家长了脸面,这一夜之间,整个临安城内,人人都知道我们苏家有位貌不惊人、却行事大胆的苏二小姐。老爷病刚好,这不又让二小姐您气得躺**了,现在啊,我们苏家的人都不敢出府门一步,就怕旁人知道,我们跟二小姐您沾亲带故的,也是苏家的人。”当着府中的下人,谢姨娘就这般讥讽她,看来林氏已经压不住谢姨娘了,离府之前谢姨娘忌惮林氏,对她这个二小姐会有所收敛,但现在,谢姨娘根本就没把她这个二小姐放在眼里,苏谨心面上不露声色,心道,谢姨娘,你要嚣张,也得等你为苏老爷生了儿子再说,这生不出儿子,可就是天壤之别,最多七个月,等七个月一过,只怕你再也笑不出来了。当然,苏谨心也等不了七个月后谢姨娘分娩,因为那时她已经及笄,谢姨娘定会挑唆她爹苏老爷早早把她嫁出去,她一离开苏家,还有谁能斗得过谢姨娘与庶姐苏谨妍母女两。“流言止于智者,谢姨娘,你说是吗?”苏谨心四两拨千斤,轻笑道,“谢姨娘,你若不肯信本小姐,那好啊,本小姐就再发个誓好了。皇天在上,厚土为证……”因上五云山闹事的恶徒是谢姨娘暗中指使的,故而苏谨心在山上拿整个苏家发毒誓的事谢姨娘自然也知道,现在见苏谨心又要发誓,谢姨娘哪能不慌,她才刚怀上孩子,胎还不是很稳,这刚怀上的孩子,忌讳多着呢,若让苏谨心又发毒誓说让苏家断子绝孙,这不是在诅咒她腹中的孩子吗。苏谨心这小贱蹄子,年纪不大,心可真狠啊。“二小姐说笑了,贱妾自然是信您的,可是悠悠之口,难堵啊。”谢姨娘忙上前阻止苏谨心,若让她发了誓,怎还了得,她的浩儿正年幼,腹中的胎儿不足三月,这好的不灵坏的灵,更何况是这么毒的誓,她听着就后怕。谢姨娘皮笑肉不笑地笑着,心里却骂道,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嘴还挺伶俐的,哼,既然回了苏家,很快就有你哭的时候。苏谨心暗道,看来这招还真管用,若这谢姨娘再敢刁难她,她是破罐子破摔,什么毒誓都能发的,反正这苏家最后是不是断子绝孙,是不是在临安城内再无立足之地,与她何干。当然,这毒誓中不包括翊儿,除了翊儿,苏家任何人的生死,她都不会放在心上。“苏谨心,你还敢回来!”还未走两步,就见苏老爷手拿短鞭,对她劈头盖脸一阵大骂,“家门不幸啊,我竟有你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女儿,你知道吗,外边都把我们苏家说成什么了,说我苏守正上梁不正下梁歪,说我教女无方,说我们苏家一身铜臭味,都是些下贱无耻的东西。你……你……你……”苏老爷越说越火大,指着苏谨心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今日,我非打死你不可,免得留你在世上再丢我们苏家的脸!”看她爹苏老爷连外袍都没有穿,想来应该是一听下人回禀说二小姐回来了,他就气得从床榻上跳了下来,直接拿了短鞭来找她算账的。苏老爷大骂不止,但苏谨心却听得有些幸灾乐祸,虽然她很想说,爹,他们好像说得都是实情啊,只是这话若一出口,那苏老爷还不把绑她投了井。“爹,女儿是冤枉的,女儿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不信,您问谢姨娘,谢姨娘她刚刚就说她相信女儿。”苏谨心一见苏老爷拿鞭子打了过来,忙躲在了谢姨娘身后,故作无辜地道,“爹,女儿可是您亲生的,就连谢姨娘都肯相信女儿,您这个当爹爹的,怎么就不相信女儿的为人。”“啊绣,你也觉得那些谣言是假的?”苏老爷狐疑。谢姨娘心里这个恨啊,但刚刚的话是当着府里的下人说的,她出尔反尔,岂不在下人面前抬不起头,苏谨心这个小贱蹄子,就知道她不安好心,时时想着陷阱让她往里跳。“老爷,这不管真假,谣言对我们苏家不利啊。”谢姨娘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让她给苏谨心作担保,她心里哪能不憋屈。见苏老爷犹豫,苏谨心趁机又道,“爹,您想想,我们苏家先是上贡的新茶招人毁坏,现在又有流言强加于女儿身上,这其中会不会有人想对我们苏家不利啊。再说,云公子是何等的人物,会乖乖地被女儿绑上了山…轻薄,”说到轻薄的时候,苏谨心脸微微有些红,她确实轻薄了云公子,不仅抱了他,还亲了他,那些流言在临安城内虽传得不堪入耳,但说她毁了云公子的清誉,倒是真的。“爹爹,您可得为女儿做主啊,女儿的清白没了不要紧,可有人这般诋毁女儿,就是跟爹爹,跟我们整个苏家作对啊。”眼眸略低,苏谨心委屈地道,“此事攸关我们苏家在临安城的百年基业,若女儿一死能保住我们苏家的声誉,女儿死也甘愿,但这流言,却是冲着我们整个苏家来的啊。”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