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曼城这里,易黎双顶着一对熊猫眼到医院去接风寂远出院,因为他不肯住院这件事,她一进门就开始唠叨,“当自己的是铁打的么,都打石膏了还是不肯多住几天!”.风寂远拄着拐杖,无奈地看着她,就是不肯说话。黎双口硬心软,快步走过去扶着他,“路非易回公司去了,未来的一个星期你就呆在家里好好养伤吧,我晚点给你带上这几天要看的文件,还有几个需要落实的案子。”“嗯。”风寂远最怕她一副管家婆的样子,没敢把太多的重量放到她的肩膀上,勉强地用拐杖撑着胳膊,好不容易才搭上了电梯,楼下,司机早已等候多时,看见人下来了便快步迎上前,代替黎双扶住了风寂远累。上了车后,风寂远隐隐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黑眼圈这么厉害,昨天没睡好?”黎双一怔,想起了昨晚的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一声,风寂远看出了她的犹豫,问:“有事就说,别老吞吞吐吐的!”她唯唯诺诺地瞟了他一眼,须臾,道:“阿远,我昨天把你在工地受伤的事情告诉风雅了……檬”风寂远一愣,脸色开始有点不太自然,道:“她总会知道的。”一个人在东郊,不知道怎样……黎双就知道他会摆着一副臭脸装无情,道:“她昨天偷偷的来过了,当时我跟路非易在走廊外呆着,隐约听见了她的声音,可追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了人影,路非易追了一半就回头了,我追到楼下没见着人,大概是躲起来了……”风寂远眉头深皱,面无表情地把目光从易黎双身上移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昨天去找过她,她说要到边城住一段日子……”看看表,“如果昨晚那个是她,算算时间,这时候也该到了吧……”风寂远有些难以反应,距离上次她回那里已经一个多月了,那时候,在那里发生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她悲伤的眼泪,倔强的神情,轻柔的笑意,仿佛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近得,就在眼前。“……嗯。”他淡淡地回话,并没有明确的表示。黎双侧眸看向他,深刻的轮廓渗透着一股忧伤,好看的双眉更是紧紧地蹙起,在眉心形成了三三两两的褶皱。她叹口气,道:“风雅是个好女孩,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即使你不爱她,起码给她一点公平的对待,她值得。”风寂远并没打算说话,静静的听着。“为什么你愿意伸手把我这个烂人从地狱拉回来,就不愿意在人间多给她一点温暖……阿远,你是在抗拒她,抗拒她的好,甚至抗拒她的一切!”风寂远犀利的双眸一眯,重瞳深深地陷入黑暗里。她说得对,从第一眼看见她开始,他就在抗拒她,在他的心里,早已筑起了一道小小的围墙,拒绝她的靠近,他害怕她带给他的那种感觉,有些久违,有些刺痛。随着车子驶入风家大门,两人的对话也随之中断。风寂远死心眼地自己下车,不让黎双扶,“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黎双犹豫着缩回伸出去的双手,淡淡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我会跟副总多多沟通的。”他轻轻地点头,一步换一步地走了进屋,中途有几个佣人过来想要搀扶都被他一一回绝了。黎双从车里往外看,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酸。一个倔强,一个要强,未来的路恐怕从他们相识的那天开始就决定了不好走。叹口气,她跟司机说:“开车吧。”一个礼拜后,风寂远的腿康复得差不多了,随意走动已经完全没问题。风连成从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就消失了,这阵子一直没回来,趁着这空挡,黎双几乎是天天来,每回都抱着一大叠的文件走进屋里,跟他呆上一两个小时,又抱着给他签好的文件以及那些他看完的文件离开。又是一个美丽的黄昏,风寂远的书房里,黎双正乘着夕阳洒进屋里的余晖收拾着桌上的文件,风寂远穿着单薄的衣服在阳台里站着,单手撑着护栏,右手修长的两指夹着一根燃了不久的烟,静静地,似乎在想事情。黎双看了他一眼,挺拔的背影赢在余晖里,好生落寞,走过去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风寂远一愣,旋即转身,“你不怕烟味就出来!”黎双白了他一眼,推门走了出去,并肩站到他的身旁,“想什么呢?”他并没回答。“想唐诗言?”她眺望天边的红霞,随口猜测,“还是风雅?”他似乎有那么一刹那是愣住了的,很快便恢复如常,讪笑着侧头睇她,轻佻地问:“你说?”黎双叹口气,看了看表,道:“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你明天回公司了吧?路非易因为你的脚伤一个礼拜都没能好好睡觉,公司的事情除了副总就是他在处理!”风寂远嗤笑着调侃:“心疼他了?”黎双脸一红,“懒得理你……”说着,转身就要到了屋里去,风寂远摇头失笑,扔了还剩一大截的香烟,随着她进了屋。这妮子对路非易的情有好几年了,一直没改变,也没进展,可他并不打算插手,毕竟一个是他的兄弟,一个是他的妹妹,手背手心都是肉,还是顺其自然吧。“不是说要跟副总多多沟通么,怎么现在倒是非易为我忙活,而不是你啊?”黎双气得直跺脚,弯腰抱起案前的文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冲冲道:“人家副总不乐意跟我沟通,我又不愿意拿我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这还不行吗?”语毕,她甩头就走,风寂远在后头笑得前俯后仰。路非易刚从公司回来,一进门便与她相撞,黎双咬着唇瞪他,尔后飞快地跑了出去,路非易被她莫名其妙地这么一瞪,即使他什么也没干也生出了些负罪感。他又哪里惹她生气了?没一会,风寂远便沿着楼梯走了下来,看着路非易脸色有些不对,问:“怎么了?”.他看了看黎双跑走的方向,摇头,道:“没……没什么。”黑夜降临,几缕凉风徐徐地袭向风宅后花园里的小矮树,开着的窗户在灯光的映照下被吹得一起一伏,远远看着,景象竟是美中极致。雪,早已融化,春的脚印已然踏入了这座繁华的城市。风寂远穿着一身简单的衣服,上身浅灰色的开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显得清俊迷人,拿着车匙,到地下车库里取车,开到门前的喷水池旁被人截停了,那个人正是风家的管家。他弯腰从风寂远降下来的车窗处对他说:“少爷,您让我准备的都办妥了。”风寂远轻轻地点头,关上车窗,经过姗姗打开的宅院大门,向往东郊那边的房子驶去。这房子是这个小区里位置最好的,他把车停在了门外,四周都亮起了璀璨的灯光,唯独眼前这一间是黑漆漆的,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开门进进屋,屋里的一切跟他把房子交给她的时候几乎没有变化,摆设,家具,全都没动,一眼望去,除了鞋柜里属于她的鞋子,这么大的两个厅,再也看不到一样属于她的东西。她住这儿,可却没把自己留下。面对冷冰冰的房子,他的心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也没有,心里有些烦了,走到沙发上坐着,惯性地燃了根烟,淡淡地吸了口,吐着烟圈,眼角突然意识到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字——阿远,我回边城了。风雅颂(留)一瞬间,她好像就在他的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的,两颊上浅浅的梨涡格外的好看,猛地,他的胸口像是被人插了几刀,连呼吸都会痛。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原来叫做想念。把纸条放回桌上,他在大厅里默默地坐了许久,烟倒是吸的不多,零零落落的有三五根。翌日,清早。到楼上属于他的房间换了身衣服,他便离开了,车子却并不是开往风氏,而是那个有些遥远,他曾于她一起去过的地方。边城。ps:求月票鲜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