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妆点点头,作恍然大悟状,以手轻叩额头道:“唉呀,我怎么糊涂了呢?我竟然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真是太丢人了。绮缎你要替我保密哦,千万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她眼巴巴地望着绮缎,双手合什作祈祷状。“姑娘请放心,绮缎本来就不是多嘴之人。”绮缎心思单纯,自是不会想到已中了林湘妆的圈套,一脸真诚地回答道。林湘妆这才像终于放心般呼出一口气,轻点头说了一句“那就好”,心里一直还在盘算着,国姓是朱的话,那么现在应该是明朝了?不知道是哪位皇帝在位呢?不过,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呢,反正浑然跟她不搭边的事情,她始终是困在这周府之中的。一边胡思乱想着,然后略略用过早餐,堪堪已是巳时三刻。林湘妆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便是等着周扶扬回来,然后带她去见夫人。因为觉得呆在房里气闷,林湘妆便到院子里走一走。绿绵正和红绣坐在廊檐下一边做针线一边说笑,见到她出来时两人都面带吃惊之色,接着便抬头互视一眼,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半晌,只听绿绵故意大声说道:“红绣,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红绣会意,假意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皱眉说道:“唉呀,莫不是小姐又驯养了一只狐狸吧?不然我怎么会闻到一股子骚味儿啊!”语罢,两人掩嘴狂笑。湘妆当然听得出她们的弦外之音,她也不和她们正面交锋,而是径直走到一只鹦鹉架面前,吹着口哨逗那只学舌鸟儿道:“八哥儿,你会不会说话啊?我教你说一句话好不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快点跟我学说说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绿绵与红绣脸上齐齐变色,绿绵忿然起身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没脸没皮恬不知耻的吗?”“唉呀呀,果然一地都是象牙!”湘妆看着绿绵面前的地上,故作惊诧之色道:“不知道是从哪个畜牲嘴里吐出来的?奇怪了,我又不是在说你,你为何这般着急上火的?”“你……”绿绵气得脸色发黑,恨不能冲上去用手中的针戳她两下。自从和林湘妆有交集以来,她就没有顺心舒坦过。这个女子仿佛天生带毒一般,回回伤得她气急攻心。看现在的情形,公子不是要将她留在身边作贴身侍婢便是想将她收了做小,不管是哪一样,绿绵都无法接受。“林湘妆,你也太张狂了!”红绣同仇敌忾道:“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林湘妆顿觉无比愕然。这叫什么话?只许你们欺负我,我一定要逆来顺受是吧?明明是你们先挑的事端好不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还其一针!“我算什么呀,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欺负小动物还差不多,我哪里能欺负到人啊?何况是您二位?公子面前的大红人,我可得罪不起呢。”林湘妆一脸无辜地辩解道。红绣也被堵了个哑口无言。绿绵更加气得眼睛都红了,似乎是再多说一句便要堕下泪来。明明吃了一个大亏却还不能认帐,否则不是自己承认自己是动物了吗?这个林湘妆……这个林湘妆!绿绵银牙紧咬,死命瞪着林湘妆,一副准备要冲上去和后者拼命的模样。而红绣却拉着她劝解道:“算了,绿绵,和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是说不清楚的,我们自等公子回来讨个公道便是。”“红绣,你错了。”绿绵稍稍平息了一下积聚于胸的怒气,语调凄怆道:“你没看出来公子现在已经迷上她了吗?公子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公子了。”正说话间,已经有人在院门外大喊道:“公子回来了!”绿绵一听公子回来了,想起昔日种种,更觉无限委屈,竟不自觉地泪眼滂沱起来。周扶扬进得院子来,远远地先看见了鹦鹉架下簇然一新的林湘妆,不由一阵莞尔。待到走到近前,却见绿绵哭哭啼啼的,而红绣又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猜想定是林湘妆与她们产生不快了。“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地怎么哭了?”周扶扬皱了皱眉,眼睛在三人之间逡巡来去。“公子……”红绣嘴快,立马就要告状,却被绿绵一下子制止住了。她取了手帕边擦眼泪边笑道:“适才给公子缝新的枕头面儿,眼睛一直盯着绷子盯得久了,觉得有些发疼,所以才会流泪的。红绣就是会大惊小怪的,我没事。”红绣被绿绵拦住,心想这样的冤屈得不到申诉,不由得鼓起腮帮子,气愤愤地看着林湘妆。周扶扬自然也不相信她这个说法,遂质疑般地看着林湘妆,诘问道:“林湘妆,你又惹是生非了是吧?”林湘妆鄙视了他一眼。为什么一上来就认定是她在惹事呢?“公子果然聪明绝顶。”林湘妆也不解释,语带讽刺地说道:“我身上打着‘祸国殃民’‘罪大恶极’这样的标签是吧?方圆百里只要谁家出了事,一准儿都是我干的。像调戏丫环啦追鸡撵狗啊这样的事情,更是家常便饭啦。”“就会贫嘴!”周扶扬瞪了她一眼,一脸无可奈何。“有话不会好好说吗?反正我说一句,你一定有一百句等着我的。”“公子一句话便能将我损得体无完肤了,我这一百句算什么啊?正所谓‘以一敌百’,证明公子你英明神武盖世无双一统江湖千秋万代永垂不朽……”林湘妆一番噼里啪啦信口雌黄,偏偏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周扶扬觉得既滑稽又哭笑不得。你说你这到底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我该笑着接受呢还是给你好看啊?“强词夺理!”他一脸啼笑皆非的表情,语带薄嗔之意:“你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过来,我要罚你!”“公子好没道理,案情未清,结论未定,何故罚我?”林湘妆圆瞪双眼,振振有词道:“况且,哪有人这么笨,乖乖地送上去受罚的呢?”“好!”周扶扬甚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好”字,林湘妆还没明白过来他这个字到底是什么含义,只闻耳边风声飒飒,蓦地眼前一花,周扶扬已经与她足尖相对,一线之隔。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已是“吧唧”一声,她的脸颊上结结实实被他轻薄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