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妆“啊哟”叫了一声,身不由己地轰然倒地。她仓皇的叫声惊得单俊来立马转头来看。正所谓关心则乱,他这么一分神,“哧”的一声,手臂间已中了一剑,接着“当啷”一声,单俊来手上一松,长剑落地。而别人手中的长剑却紧逼而来,笔直地指在他心脏半分之处。旁边之人迅速上前,将他双手扭转过去,作押解之势。他却并不为自己的处境着想,只是一脸焦灼地看向蜷在地上摸着自己脚踝紧咬嘴唇强忍痛楚的林湘妆,忧心忡忡地问道:“林姑娘,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走?”“我……啊”林湘妆才刚一开口便忍不住呻吟呼痛出声。她刚才猝不及防遭人暗算时情不自禁叫出声来便已知道中计,但想要收声已是为时已晚。这时见他因为顾忌自己而受人掣肘心里自责不已,纵使脚踝处疼痛难忍,她还是紧咬着嘴唇不许自己叫出声来。“林姑娘!”单俊来见她一张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猜到她应该是哪里痛了,他强行挣扎着便要奔向她处,却被那名年长护院一记手刀砍向他后颈,单俊来眼白一翻,脑袋耷拉下来,双腿一软,整副身躯便软绵绵地垮落下去,任由那个抓着他的人像拎一条死物般拽着他。处理完单俊来,那名年长者便趋身至林湘妆面前,木无表情地说道:“丫头,我们不为难你,请你自觉跟我们走吧!”走,走你妹啊!林湘妆恨恨地瞪着他,目眦欲裂。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我不会跟你们走的!”她一边抽气一边挣扎着说道:“有种的一刀杀了我便是!”跟他们走,到周扶弱手下也是饱受折磨凌辱而死,反倒不如一刀下去来得痛苦。况且,这几个受周扶扬**的家臣,是不敢真刀真枪往她身上招呼的。年长护院紧盯着她,皱了皱眉,又与另外几位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人建议道:“干脆和他一样,”他以手指单俊来道:“直接打晕带走!”年长护院深觉有理,点了点头,左手伸出,便欲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林湘妆看准来势,出其不意地张嘴一咬,可惜那人皮糙肉厚的,她虽然是奇袭,他却并没有太大感觉。林湘妆只觉得牙齿发酸,那人用力往外一扯,差点把她的牙齿都跟着拔了下来。那人既松开她,她便没了可借之力,“咚”地一声又一头栽倒下去。她连呼疼的时间都顾不过来,那人的手势便如影随形地紧追而来。林湘妆已是黔驴技穷,加上浑身伤痛且精疲力竭,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粗糙而丑陋的作恶之手往她肩膀颈处袭来。“咻”的一声,空中某物激射而来,“扑”一声撞肉之音传来,那人顿时如遭电击般迅速收回手去,恼怒不已地回头寻找罪魁祸首。“公、公子……”他结结巴巴地喊道,脸上气极的表情在见到来人之后马上收敛起来。“公子!”所有人也都毕恭毕敬地行礼。来人正是周扶扬。“哼!”周扶扬脸上微带倦色,似乎是风尘仆仆而来。他拉下脸来,冷声说道:“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公子吗?几时倒学会了这招阳奉阴违?”“公子明鉴!”年长护院知道他疑自己对林湘妆动手,忙不迭地解释道:“一切皆因小姐为此二人所害,是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属下差人前去告知公子之时,单俊来还未对小姐下手……”“你说什么?”轰然一声,仿佛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炸得周扶扬形神俱灭。他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勃然大怒道:“荒谬!请问你们几个专司保护夫人小姐的护院却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他单枪匹马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谋害了小姐吗?”那人顿时被问住,满面羞惭,砰地一声跪下地去,冷汗涔涔:“属下无能,不知怎地让小姐遭了毒手……”“你……你血口喷人!”林湘妆义愤填膺地大喊一声。她侥幸逃脱此人的魔爪,见到周扶扬来,顿时心生希望,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他亲切可爱。当她听到这人好不要脸的捏造歪曲事实,又一力往单俊来身上泼脏水,将莫须有的罪名加诸于他身上,她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公子,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林湘妆强忍着脚上的伤痛,急切地用两只手撑着地仰起头来看着周扶扬。“这个人无中生有,恶意中伤单俊来!单俊来他禀性纯良忠心耿耿,根本连小姐的一片衣角也没碰到过,又怎么可能伤了她呢?”周扶扬在她说话的时候便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看着她因为极力忍受疼痛而发白的小脸,眉头开始收紧。“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走后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又跟扶弱起冲突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周府的主子,你就不能顺从服帖些吗?你那么聪明,连‘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何苦给自己惹这些不痛快?!”听闻妹妹无恙,周扶扬刚悬起来的心又落下地来。他半蹲下身来,见她狼狈又急切的模样既是心疼又是恼恨,张口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疑问及训诂。他最前面两句倒像是关心之语,林湘妆本来心里还在感动感激的,但听到后来,感觉他竟然是在责备自己不该搞不清楚状况以下犯上自取其辱。一时间,她刚刚萌生的感动之意立时便烟消云散。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罗织罪名,与刚才那厮诬蔑单俊来又有何异?她虽说性子刚强“威武不能屈”,但是从来不主动招惹是非,今日之事她处处受制于人,根本毫无还击之力。谁料想事到后来,一切竟然还是归咎于她。就是说,做下人的,不但要乖乖地任主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还得要对主人歌功颂德,主人都是对的,一切都是做下人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