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初瑶晓得颜氏今儿个这么早来是有话要说,加上自己又记挂着桑楠梓那边,便也不坚持了,扶着香玉的手走到水盆边,接过小丫环手里的牙刷牙粉,转头对颜氏道:“娘不是说有话要对阿瑶说吗?还是说了赶紧去阿梓那瞧瞧吧,阿梓因为今儿个要去礼院,昨晚便有些怯怯的,早起若是再见不着娘过去瞧他,更是会害怕了。”那说头你。“你总是想着你弟弟,也难怪他只与你亲。”颜氏笑着说道。桑初瑶闻言没有说话,只顾低头漱口。颜氏哪里晓得,若是没有常氏的话,她也不会把桑楠梓护的这么紧。现在颜氏一早来了她这里,桑楠梓那里只有赵嬷嬷伺候着,还不晓得常氏一早会不会过去嘘寒问暖一番,到时候赵嬷嬷无法插手不说,连桑楠梓也会觉得她是个可以依赖的人了。颜氏定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的,又喝一口热茶,才缓缓开口说道:“其实这事为娘早就想跟你说了,你现在进了京比往日在老家懂事多了,老太太和老爷也总是在我面前夸你,因着你,娘也沾了不少的光。现在托了大太太的福,你与你弟弟又能到礼院去上学,有你和大小姐照应着,娘也不用担心阿梓,只望他自己多加努力,不辜负老爷的期望才好。至于你,老爷是惜你年少又被曾先生教导的好,想着再让你多念念书,将来若是出息了能当个女官,也是件光耀门楣的事情。这是老爷的想法,为娘和老太太却不这么想,身为女子者,有些学问能明事理辩是非,将来能相夫教子也就行了,况且我们也不想你太难为了自己,自古男子当官的不少,女子能从仕的又有几个?所以你去上学,能多学点东西固然是好的,若是吃力,也不要太较劲了才是。”“娘的话阿瑶记得了,阿瑶自会思量的。”桑初瑶应道,接过小丫环手里温热的布巾擦脸。“我也是晓得跟你一说,你便会明白的。”颜氏看了桑初瑶的背影一眼,思虑了一下,看了旁边站着的丫环们一眼,才道:“只还有一件事我要说,就是咱们能来京城,你和阿梓能上礼院,都是大太太仁慈,现在大小姐待你和阿梓也像是亲妹妹亲弟弟一般,她们对咱们娘仨的恩典,是决计不能忘的,将来不管你如何,阿梓如何,都不能忘记了这一点。你们孝顺大太太,与大小姐亲近,也算是娘管教有方,不会让人指着脊梁骨说忘恩负义了。”“娘怎么想着说起这个来了。”前面的桑初瑶倒是不想评说,越听到后面她便越是心里不顺了,扫了低头静听的丫环们一眼,把手里的帕子转手递给旁边的小丫环,转身望着颜氏道:“漫说这屋子里还有这些个丫环,就是只有娘和阿瑶两个,娘也不该说这样的话的,难道在娘看来,阿瑶就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了吗?”“为娘自然不是那个意思,我儿怎么就恼了呢。”颜氏忙说道,一脸的为难。“娘,阿瑶哪是恼了!”桑初瑶开口说道,心里却是不大乐意了。颜氏柔弱她比谁都清楚,可是再怎么也不能为了常氏这两日的好,便把十几年的孤独寂寞抛诸脑后,一味的只记得她的好了!况且常氏现在默不作声的,谁晓得她在背后耍了什么手段,只是现在没有证据,不能胡乱猜测,可现在桑云明能成天去颜氏屋子里,难道不是用桑楠梓换来的吗?颜氏现在见这几日连桑雅琴都对他们示好,便觉得那大房的人尽是好的了,又见她不爱搭理桑雅琴,便来说她了。桑初瑶看了颜氏一眼,见她低头微蹙秀眉,忍不住便觉得有些无力,又不甘心让一旁的丫环们看了笑话,若是今日的话传到常氏耳朵里,还不定她怎么得意呢,只当他们二房真的是好欺负的了,这才一边拉了香玉到内室为自己梳妆打扮,一边道:“娘也不必为此事操心,娘先前也说了,让阿瑶读书写字也是为了让阿瑶能明事理辩是非,阿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人若是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会用真心相待,可是若是想诓骗我,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哪里就能诓骗了你了!”颜氏叹了一口气道,见桑初瑶进了内室,也起身走了进去,道:“你现在的性子是越来越刚烈了,难怪老太太也说你戾气重,让你平日无事的时候跟她一起去佛堂念念经文,对你也是有好处的。”桑初瑶闻言心下一惊,不再言语了,她道是只有颜氏觉得她与以前不一样了,没想到连许久不见的桑老夫人都看了出来,也不知是她前世的怨气太重今世的愤恨难消,还是桑老夫人素日礼佛有了法眼了,才能把她看的这么通透。可是不管怎么样,桑老夫人是明白人,也是帮着他们二房的,她老人家都这么说了,看来她真的是绷得太紧太过锐利了。rai7。思及此,桑初瑶心中鼓动的戾气便消了下来,转头见颜氏依然站在自己身边,唉声叹气的默不作声,便伸手拉了她的手轻声道:“娘也不必如此,娘说的话阿瑶记着便是了。”颜氏抬头看了桑初瑶一眼,见她面色放缓,语气也柔和了,才叹了口气道:“如此便好了,只是你记着常去老太太那走走,有她老人家提点着你,为娘的也放心了。”“阿瑶晓得了。”桑初瑶应道,转头见香玉已帮自己梳罢了头,正要给自己上妆,忙道:“行了,妆便不要上了吧,我素日也不爱这些粉啊脂啊的,弄了这些反让我觉得不清爽了,就这样吧。”香玉已活好了胭脂,见桑初瑶这么说,有些犹豫。平日在府里不上妆便罢了,可今日是桑初瑶头一天上学,又是要见皇子公主的,不上妆人不显得庄重,且桑雅琴再三说过要她帮桑初瑶精心打扮,若是她听了桑初瑶的,怕一会桑雅琴见了恼她,正为难,便见颜氏拉了桑初瑶起来,对她道:“我儿不愿意便算了吧,她年轻,依我看这样也挺好。”既然连颜氏也这么说,香玉也只有应下了,低头忙收拾桌上的胭脂水粉,心里却暗暗埋怨颜氏纵容和桑初瑶的不识好歹。正想着,桑楠梓院子里便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