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很大,海浪响起翻滚的声音,可是白云裳呆在这里,哪里也不想去。天渐渐脱黑,她茫然地盯着漆黑的海面,忽然她想起什么,在钱夹里找出那枚纪念币。她的病好了,她还能够活着,但她仍然不能跟司空泽野在一起。该留下还是离开?人头是离开,字幕是留下。她将纪念币往空中一翻,落在手上——人头。白云裳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三次为定局。她又抛了一次,人头……她的心口开始堵塞,呼吸变得急促。手心渐渐出了汗,既害怕知道结果,又迫切地需要这个结果。又一次将纪念币抛向空中——这次,她的动作那么大,以至于没有接住,纪念币掉到地上,一直旋转着。白云裳屏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在对自己说,如果是字幕,她再给自己一次重新投过的机会,如果是人头——三次都是人头,一定是冥冥之中天意的注定。硬币缓缓转了个圈,终于停下来,朝天而上的,是西原的人头雕像。连老天爷都提醒她,不能跟司空泽野在一起。白云裳发怔地坐在那里,全身僵硬麻木的,很久都没有伸手去拾起那枚硬币。兜里的手机又鸣叫着震动起来。白云裳一直不接,那手机就一直持续不停地唱着歌。好久好久……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白云裳将脸埋在双膝之中,冷风吹来,吹得她的肩膀一阵阵地发抖,似乎有抽泣声发出,在巨大的海潮下那么细不可闻。夜越来越深。白云裳拿出纸笔垫在膝盖上,一边流泪一边写信。信里大意是两人并不合适,发生了这么多事,莫流原的牺牲,司空皓然的牺牲……让她没有勇气跟他继续走下去。她决定终身不再三嫁了……信里又说,她可以以朋友的方式跟司空泽野维持关系。但她希望他们暂时不要见面,彼此都需要一个时间的冷静期。她给了一个三年的期限。豆大的眼泪落下去,正好砸在三年那个字迹上,晕染开了……三年后难道她就能释怀了吗?难道司空泽野就会对她罢手了吗?这样的借口,真的能阻止他吗?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牵强,说服不了自己。忽然,一个暗影落在她身上,白云裳迷蒙的目光中,居然看到一双腿立在面前!她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是迷糊了,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手里的信拿去。他的身形俯过来时,那高大的纯男性气味,逼到白云裳的身上。她的思维霎时凝固掉了!全身,都有血液在倒涌!桥上的大灯照着混混暗暗的暖色光芒,司空泽野就站在一盏大灯下。和白云裳想象的一样,他穿着黑色的风衣,颀长高大的身形,脸色英俊而淡漠,在灯光下阅读她的信!白云裳完全没想到司空泽野会突然出现!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去抢那封信时——刚站起来的身体,因为蹲坐太久而麻痹,双腿发软,往地上折去。司空泽野拉住她的胳膊,将信在手里一点点捏碎了。他的表情,冷静,淡漠,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所以更令人心中忐忑。“把门打开。”他冷冷命令道。白云裳这才发现,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保镖和马仔!不是司空泽野出现得毫无声息,而是她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悲伤世界中,而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甚至是司空泽野等人走近的脚步。白云裳吹了大半天的海风,小脸冻得苍白,还全是混七混八的泪水。司空泽野将她夹在腋下,就要将她带进别墅。白云裳的双腿就仿佛生了根,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气,紧紧地站在原地。虽然,她的力气对他来说,就犹如蚂蚁撼大树。司空泽野只轻松一拦,将她抱进怀里……白云裳不敢挣扎,不敢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那封信本来想写好了贴在门上,或者以别的方式邮寄到法国。但不是现在,两人在面对面的时候,被他亲眼看到!别墅里的大灯被摁亮。所有的家具,为了避免沾染了灰尘,都被蒙上了布。司空泽野抱着她到沙发前,一手用力一扯,布在空中挥出去,跌了很远。白云裳的身体被扔到沙发上。她刚要爬起来,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将她压在沙发的椅背上。司空泽野扬起手里揉碎的信:“这就是你心里诠释的‘我爱你’的意思?”“……”“你一不在我视线范围内,就想着逃跑。我们也共同经历过生死,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你……我会是什么潦倒的生活,你看不到?还是故意视而不见。一旦困难来临,你只会胡思乱想,藏在心里。你不说我如何知道?”“……”“这一路走来,不管大事小事,你从没想过去克服解决,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你便转身离开?”他的问话没有从前勃然大怒的吼。而是平淡的,冷漠的,情绪毫无起伏的。越是这样,一字一句,就越像是浸了冰水的刀子,刺进白云裳的心里。她的泪水落下来。嗓子堵住,说不出话,她可以感觉得到司空泽野对她的失望。“我这么每天守着你,提防着你,猜测你的想法,累了。”“……”“如果做了这么多,都没办法打开你的心……”他勾了勾嘴角,却没笑出来,眼神更为冰冷黯淡的,“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靠近你。”白云裳的眉头痛苦皱起。“别担心,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你。你也根本不必偷偷摸摸地给我留这种信!”假如想要一件东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来找你,就永远属于你;它若不回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白云裳闭上眼。耳边传来脚步离远上楼的声音,再然后,是一片可怕的寂静。她的脑海里,又开始缓缓地飘过那张从记事本里掉落下来的纸。纸上,是白云裳跟司空泽野的血缘鉴定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