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默然回了昌华宫。我不知道左荃珠该失望还是庆幸,杀她很简单,不杀却很难想象以后她还会做什么。难题我交给了西日昌。隐去了左荃珠的说词,我向他如实禀告了鸾凤宫之事,他只思索片刻,就下旨提了左荃珠品级,转到太医院做女宫。晚膳后,西日昌才对我道:“你被她拖下水了。”我一怔,他拉着我的手又道:“这小女子该杀,我留下她给你玩几年。苏世南不久将回盛京,有他坐镇太医院,放十个左荃珠去都掀不起浪。”钱后之死暂告段落,但她的死却使我对西日昌有了新的看法。夜深人静之时,我侧望身旁的男人,他说我初醒时恬淡无欲,而他自个沉睡时也一样圣洁光华。上天赐予他的美貌,只有在这一刻才完美展现。皇宫是天地下最黑暗最冷酷的地方,生于斯长于斯的西日昌,心底如何不黑?要想不被杀,就得杀人,要想不被骗,就得骗人,要想不被人踩在脚下,就得践踏人。正是同样原因,左荃珠等人不想被虐待致死,就以暴制暴除了钱后。皇宫不讲情义,只论成败。从小耳濡目染皇宫黑暗无情的帝皇,大约年少时就埋葬过人性,看多见惯习以为常。本该麻木绝情的他,现在却娴熟运用起各式面具,且每一面都做到极至。当明君就是明君的样,作情种就是情种的心……他其实活的比任何人都辛苦,恣情纵欲不过是宣泄男人最原始的一面,如果连这一面都不能放肆,我想他就真的丧失人性了。我搁在他身上的手不禁轻轻抚摸他的胸膛,帝皇之心就在里面,坚硬却千创百孔。世人总觉得自个所受苦累远胜旁人,世人总觉得旁人难以了解自个苦楚,我也如此。我何尝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的内心,只想着自个的人只会曲解旁人,一切由自个的喜好出发,归于自个的喜好。他忽然捉住了我的手,平摊开,贴在他胸口。我的心猛地一跳,时光仿佛凝固,月光一闪不闪,夜风不知何时休了。静止非常短暂,他很快拖着我的手,沿着胸腹往下,往下。惊醒他的代价是密集的云雨,夏季的雨总是很大,覆盖地表,涓水成溪,流淌翻旋,砸溅在无遮蔽的路人身上,铺头盖脚,湿透全身。少年不知淋雨伤寒,还道豪爽,痛快淋漓尽致的宣泄,是极乐。少年满腔抱负,空泛天地,是莫名,是意气。我还年轻,却老了心境,所以我撑起了一把伞,以双手。我紧紧抱着的这个男人,无论他真心假意,无论他多少面具,他坦诚了对我的情欲。至于别的,我从来不指望。天地之音,雨打琵琶,一声声一片片,震弦动琴。铜山西崩,洛钟东应……雨过天晴,彩虹七色。男人舒展的笑颜堪称人间绝色的,也只有他了,只是话出口,依然如故。“什么时候才能吃饱?”我蜷缩着,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