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董康还是位极有手腕的皇后。虽然传上满篇赞誉,但从几句起居和几段处事中,我还是看到了她的心机。炎帝极宠爱她,但作为男人作为帝皇,炎帝偶尔也会宠幸旁的女子。传上书董后仁善待下,宫人病了,她会把自个的药转赠宫人。一宫女幸后有孕,她亲自安排其住所饮食,后宫女诞子而亡,她将其婴视若己出自个抚养。这位皇子传上没有下文,下文在另一本书上,早夭。董康固宠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在炎帝心目中,董康还是他的智囊。炎帝朝中,很多大杲国事背后都有董康的影子,只是董康实在聪明,做得恰到好处又从不张扬。每每帝问,她总不答,只有帝再三反复之问,她才吭声。她的不答给了炎帝足够的时间细加思量,而她的答往往是决定性的。董康的个性更接近于她的次子,也是位极复杂的人物。她分明处于权力中枢,却没有过分追求权势。她曾几次三番迫使炎帝收回重用董舒海的旨意,直到死前,还不忘将其弟调离盛京。说她不追求权势,她却紧紧抓获炎帝二十载,导致炎帝的子嗣凋零。明面上她是位贤后,暗地里包藏私心,但大体上她从来没出过错。我觉着董康真实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她始终在为自个的儿子谋划将来。皇子太多,日后会造成分权及引祸,所以她就处理掉,使尽手段固宠。大杲的江山将来是儿子的,所以她就理性建议甚至不惜折损董家利益也要打造一个盛世大杲。只可惜她有二个儿子,虎毒不食子,最后她的嘱托不啻为选择题。首先她放稳了二子的地位,其次她令董舒海远离皇权隔岸观火,而最关键莫过于二子自个的抉择。一个邰茂业是很微小,但无数个邰茂业就颠覆了大皋的朝代。放下孝敏皇后传,我对西日昌的了解仿佛更深了一点。若简单将人性归为善恶二面,他的生母言传身教了如何为善如何施恶。无论善恶,目的统一明确,所以西日昌是压根不屑善恶类分的。在书院里用了午膳,我开始浏览大杲正史。出乎意外,大杲的几位帝皇与前史的君王有一个明显的区别。政绩暂且不论,他们在位期间有一点共通,就是总有一、二位女子长久的占据了帝皇的宠爱,而这些女子无不例外的最终成为帝后。对此我很质疑,以色示人,色衰而爱驰,爱驰而恩绝,君王之所以挛挛眷顾,不外乎女子平生容颜。竟有一后年过五十,仍受恩宠,咄咄怪事。莫非西日皇族一脉相承的是情种?还是史官过誉?反倒是西秦宫闱合乎情理。宠一段,换人,爱一阵,杀掉。我很快把这些抛诸脑后,着眼于二国的政策国局。越看到后来,越觉得西秦的阶级制度森严,上位者总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轻民者民必轻之。到了现今,西秦君王再励精图治,也有些积重难返,翻到有关葛仲逊的事迹,我不得不认同,此贼提出的压制豪强,还田于民,是明智的。丢开西秦书,烦躁之后跟着怨愤。豪强,我黎族也被他归于了豪强。过了很久,我才克制住把有关葛仲逊那几页书扯下来撕破的冲动。天光渐暗,我回了昌华宫。孙文姝在我房内等我。桌上一套衣饰,红亮亮金灿灿,孙文姝道:“大人,陛下命我为你换装。”我恩了声,不觉意外。孙文姝轻手轻脚脱下我外衣后,顿了一顿。我自个往身上一瞧,抹胸亵裤外,几点红迹青痕。孙文姝飞快转身,放了我衣,取来红裳,纱薄蝉轻,上身后透见里衣。我黯然,幸而没令我平日着这身。坐于铜镜前,孙文姝为我散发梳妆。我没有取下面纱,她只为我重绾发髻,插上一支步摇。我看看桌上还有一堆金饰,正琢磨着她别遍插我头,她却取来递语:“陛下说,这些大人看着取用。”我细看之后,背生冷汗。这些都是什么?手背金鳞,重腕金铃,缠腰金环,脚踝金锁,一片金光令人目炫。敢情他还想有声有色。我从原来那身衣服上抽出细水,绕于腕间。孙文姝这才瞧出原是把软剑。房外已有宦官催促:“陛下召见西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