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有节奏的日子被打乱,西日昌忙碌起来,我随之也忙碌起来。上午的授课被取消,从早到晚,我跟随帝皇沉浮于应接不暇的各类事务。整个大杲的中枢盛京,摘下了往年平静安详的面纱,对着同样允许被摘除面纱的我,展露了它密集高效的调控能力。拓及带着他的部队奔赴西秦边境,邱氏撤离西秦。王伯谷与邰茂业被派往董舒海部,前者明面上负责协调晟木纳与边军,实则掌握真正的军权,没有人比王伯谷更熟悉西秦的内部情况;后者统管对战西秦所需的战备物资。但令我惊讶的是大杲的东南部署。西日昌的嫡系亲随几乎都被派到上官飞鸿麾下。陈风父子、苏世南另加白公垂老儿。“我军将两线作战?”西日昌答:“未尝不可。”虽大杲兵力强盛,但同时对二国作战,乃兵家大忌。对此,西日昌解释道:“能不战自然不战,但南越必须得防着。”我觉着他心底其实期望着同时作战,近日他情绪的些微流露,使他与往常不同。他兴奋着,在忙碌中亢奋,在权力的颠峰上轩昂。一旦南越对大杲宣战,我敢肯定,出现在杲南边境的大杲统帅,必然是西日昌自个。上官飞鸿虽然厉害,但南越的靖王、陈留王等人也不弱。甚至就国力而论,南越强于西秦。西日昌的兴奋只是相对的,更多时候,他冷静之极。白日他总见缝插针,灌输我如何控制朝臣。“越官必死,不当则罪”,听到他的这句话后,我恍惚想起了那日地宫花重说的话。战争正在逼近,地狱早已张开血口。西秦内乱的加剧,我估计少不了大杲的暗中操作。当盛京春季花开的时候,西秦已乱作一片。西秦难民正源源不断逃入大杲,而西日昌依然耐着性子,公然说着鬼话。西秦的事由西秦君王自行决断,这鬼话权势的上层没人信。大杲宫廷的西门侍中容貌有些像已故的贞武皇后,成为了一条不起眼的消息,淹没于乱世的兵戎之中。而在大杲后宫,这件事情却极具威慑力。贞武流传民间的故事并不真实,那些昌王时代的老人清楚知道我的过去。当我行走于宫中,再无一人敢正视于我,甚至有宫人一见我就软了腿。杀人如麻是贞武的过去,知我者畏我,不知我者畏风。一日,西日梦得扯着我的衣袖,拉我到僻静处,好奇的问:“他们为什么怕你啊?”我道:“他们怕的不是我,是我背后你的父皇。”西日梦得摇晃着小脑袋,没想明白。“西门很好看啊,一点也不凶。”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自从我摘下面纱,唯一没有改变态度的就只有三位皇子。西日士衡、云庄二人早知我的身份,而西日梦得一派童真,从不怕任何人,也不识忧为何物。西日梦得很快被宫人抱走,宫人仓皇的告退和凌乱的脚步,与那双向我挥动的小手形成鲜明的反差。“大人,陛下召见。”大杲宫廷的侍卫倒越发对我恭敬。由此我确定,我就不是妃嫔的命,后宫与武者,本就是很难切合的二种身份。我回到西日昌身旁,他问我:“现在可觉出徐端己的不同了吗?”我点头。鸾凤宫始终平静,这是不正常的。西日昌并没有限制徐端己在后宫内行走,但她却很少离开鸾凤宫,而我摘下面纱后,她更是一步未出过。“我等着南越先沉不住气,可他们倒好,无论是他们的公主还是他们的军队,都按捺住了。”西日昌笑了笑,笑声却不好听。他让我在这个时候摘去面纱,不啻为取下对南越的伪饰,以试探南越的反应。没有反应也是种态度,接下来该做什么,我想他已经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