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一起吧!西日昌的一句轻飘飘的话,让钱蕙兮鬼使神差的随他去见了采芝居士。马车回到了门口,钱蕙兮下车后脚步不稳,身子也跟着他的语调轻飘飘起来。她不敢抬头望他,一路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形,她的思绪杂乱起来。这样的男子只看一眼她如何甘心?为何父亲替她选的夫婿不是这样的男子?走过门道,穿过幽径,还未到主宅,钱蕙兮的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西日昌停住了脚步,她立时面红耳赤。西日昌慢慢的转过身,仿佛叹息似的道,饿了吧?若面前有个洞,钱蕙兮就钻了下去。难得第一次跟他正式见面,她竟然在他面前发出了不雅的声音。有一点。钱蕙兮的声音比蚊子还轻。西日昌端详了她片刻,温和的道,跟我来,又对童子道,你去知会你家主子一声,偏厅我暂用一会。西日昌打发了童子,带钱蕙兮往偏厅去。偏厅连着厨房,西日昌让钱蕙兮坐着,他去了厨房。他一走入厨房,钱蕙兮就站了起来。该走了,见也见过了。可她的脚却迈不开,错过了今日,也许她就永远再没有机会与他单独相处。他是那么温柔体贴,美好的就像是一场幻梦。虽然没有与他对视,但钱蕙兮能感到他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流露出的赞叹和欣赏。钱蕙兮踌躇着。西日昌已端了盘糕点走回了偏厅。先将就用些。他放下糕点,又为她斟了杯茶。钱蕙兮迟疑的捏起块绿豆糕,先是细细嚼了一口,很快从容起来,但她的从容渐渐却在他长久的注视下凝固。阴凉通风的偏厅似比烈日更炎热,钱蕙兮感到浑身发热,手足无措。钱姑娘。他唤了一声,他记起来了,当日春雨中的邂逅。钱蕙兮飞快的抬眼,又垂首。那张俊美的面容笼着层淡淡的怜惜,比起春雨中的英姿勃发,阳光下的慵懒惬意,此刻的他更具穿心射魂的魅力。西日昌没有立刻说下去,如果钱蕙兮不是钱家的女儿,他就不会设计招惹她,只是他想不到她既生的好看,又有勇气。他的计划都留有后手,如果钱蕙兮不来见采芝居士,他也有法子让她来见,但她是有勇气的。西日昌仿佛已经看到了他要的结局,他搂着一脸痴迷的钱蕙兮,告诉气急败坏的钱尚书,你的女儿是本王的小妾。这太简单了,简单到令西日昌觉着乏味。他决定自己提升点难度,尽量有点意思的完成这个游戏。钱姑娘,西日昌幽幽道,吃完就走吧!远远的离开,永远不要再在到这儿来。钱蕙兮愕然。西日昌面上的怜惜似化为无止境的忧愁,你是钱府的大小姐,不该贸然与一位陌生男子单独相处。他又深深的凝望了她一眼。你知道像你这样美貌的女子很容易让男人变为禽兽,男人会费劲心计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你,换了是旁人,可能这会你吃下的就是搀了迷药的糕点。你不是这样的人。钱蕙兮立即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她也不是轻贱女子,恬不知耻的追他而来。苍天做证,她只想见他这一面,别的她做不出来,也不能做。钱蕙兮觉着既委屈又欣慰,他在为她担忧。无论我是什么人,都与你无关。西日昌咬牙道,我们只是二个陌生人,以前没有交集,以后也不会。今日是我的不是,不该拉你进来。你走吧!钱蕙兮睁大了杏眼,他的话太不寻常了,他仿佛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难言之隐,竟赶着她走。钱蕙兮望着他别转的侧面,低垂的眼睫,望不清他的眼神。定了片刻,她无奈的道,你说的对,我该走了!她和他终究只是一场萍水相逢,她来过见过,感到温柔和细微的情意萌生,就已足够。钱蕙兮眼中噙着泪,转身而走。等等。西日昌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道,忘了告诉你,上次你的车是我命人故意弄坏了。钱蕙兮顿时如遭雷劈,猛的转过身来。你说什么?为什么?西日昌没有看她,却是压抑着声道,我与你父亲交恶,看到钱家的车就手痒,本来想捉弄下车里的人,不曾想却是你。现在都跟你说了,所以我不是什么好人、君子之类的。钱蕙兮只觉得一场春雨瞬间砸成冰雹,现在不是他赶她走,而是她要逃离。这俊美无俦的男子竟是她父亲的对头,多么可怕,她险些羊如虎口。钱蕙兮一头撞在走入偏厅的采芝居士身上。啊,对不住!钱蕙兮压根儿没看居士的面容,夺路而逃,可她却听见那人对采芝居士的一句话,话说的极轻,却清清楚楚。居士,我很后悔。钱蕙兮停下了脚步,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很后悔?他分明可以继续欺骗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说的,或者专说些雅词小调,但他对她说了实话。采芝居士叹道,如斯佳人,君就忍心伤她吗?西日昌道,可我有什么法子?乘早挑明了,也好罢休。有缘无分,一想到她要嫁入皇甫家,我就很不舒服。今日你命人来报钱家的车停门口许久,我反复挣扎,才决定来见她。可是,真真不该来见的。钱蕙兮捧着胸口,有缘无分,死了自己的心。她泪流满面的回到马车中,却是如何都死不了心。那短暂相处的片刻,那压抑的声音,那忧愁的面容怕是她永远都不会忘了。他分明对她心生爱慕,却碍着她钱府的门第,生生斩断了情愫。他与她互生好感,却无法结合,这令她感到悲哀,比下嫁皇甫胖子更甚。至于他的使坏,她反倒不计较了,他若不弄坏她的马车,那她也见不到他,更无法得知,原来这世上有个那般俊美的男子对她有心。采芝居士不久在盛京销声匿迹,如果当时钱蕙兮看清楚他的面容,以后就会无比惊骇,此人正是昌帝朝最走红的宠臣,万国维。但钱蕙兮鲜少关注关于政局的人事,而万国维充当采芝居士的日子也只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