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容玉珩正好经过裴承宣的房间,看见裴琳和莫离染这样的一幕,他也迈着步子走进来。舒骺豞匫听到裴琳说莫离染是下毒谋害父亲的凶手时候,他怔住了——“妈,你说什么我不明白……”莫离染一脸茫然,她不知道裴琳现在又是想怎样!!“莫离染,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裴琳见所有人都已经聚齐了,然后看着一脸茫然的莫离染,说:“凌玲珊,事情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你也不用装了——”裴琳的一句话,让莫离染惊愕的怔住了!虽然裴承宣知道她是凌玲珊,容玉珩也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是这几个人从来没有面对面的将这些事情挑破,如今裴琳一句话就将一切都挑破了遽!容玉珩和裴承宣在听见裴琳的那句话的时候,同时看着对方。容玉珩以为裴承宣不会知道太多关于凌玲珊的事,所以看着他,等着看他惊愕的神情——而裴承宣如果不是刚刚在洗手间外听到那个关于五年前的事,他也会以为容玉珩一直不知道莫离染的真实身份……不管以前知不知道莫离染的身份,现在,一切都摆上明面了,谁都不再是瞒在鼓里的那一个了好。只有莫离染感到尤其的心慌,裴琳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什么早不说迟不说,偏偏要挑在这样的时候来说这件事?容霖死得那么蹊跷,会不会与裴琳有关?“你是为了容家的西汉陵墓才假扮莫离染来到容家的,对么?”裴琳冷笑着看着莫离染,开门见山的说:“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说什么谎话了,你应该知道,在我面前,你什么秘密都藏不住——”西汉陵墓——莫离染的心咯噔一声,这件事终于被裴琳说破了。她侧眸看着裴承宣,果然从裴承宣脸上看到了十分震惊的神情。裴承宣有些茫然的看着莫离染,又看了眼裴琳,裴琳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可是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似乎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解开了……原来凌玲珊假扮莫离染来到容家,果然有她不可告人的秘密!“承宣,你不知道吧,容家庄园在西汉的时候曾经安葬了一个什么藩王,这个藩王的随葬品很丰厚,还有一块价值连城的和氏璧碎片。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个陵墓渐渐的成为了一个秘密,只有这个陵墓的守护者知道这个秘密——”裴琳看着自己优秀的儿子,缓缓的解释。容玉珩对这件事一直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即使裴琳不说,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容玉珩估计裴琳暂且还不知道是他命令黑豹让莫离染来这儿的,所以他就暂且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省得莫离染到时候误会了他——至于莫离染,她一直只是听到黑豹说容家有一个西汉陵墓,并不知道整件事的始末,所以裴琳说起这些事,她在忐忑不安的同时,也在认真的听着。这四个人中,只有裴承宣一个人是对这个西汉陵墓完全的不知情。他从来不知道容家庄园里还埋藏了这样一个秘密,也不知道这些往事——甚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深爱的妻子,竟然是一个为了陵墓而来的盗墓贼!!他以为,她真的只是听真的莫离染的话来这儿替她读大学,他以为她是个没有任何心机,是个动机单纯的女人,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最单纯的是他自己,竟然傻傻的相信了这女人这么多个日夜,还憧憬着和她白头偕老!!侧眸看着莫离染,裴承宣的心又一次痛了。没想到到最后,被骗得最深的人竟然是自己,那个被他认为是最单纯的女孩子,原来是心机最不单纯的那一个。“陵墓的守护者渐渐的将这块地方发展成了一个庄园,一代代的传下来,同时也守护着陵墓的秘密。到了三十多年前的时候,这个守护者的家族出了一个赌鬼,输光了家里的所有钱之后依然死性不改,一次豪赌中,他欠下了几十万的债。没有办法,他只好低价贱卖了这个庄园——““正好当时你爸爸想来这儿发展,所以找人借钱买下了这个庄园。之后不久,他让工人动土的时候发现了藏在地底下的陵墓……”裴琳说到这里,就止住了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虽然她已经从容霖口中得知,那个陵墓已经被容霖迁走了,但是她不想说那么多,因为说得越多,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有多么心细如尘,她担心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一字不漏的说出来之后,反而引起裴承宣的怀疑。那样一来,她不仅不能陷害莫离染,还会惹祸上身。裴承宣的铁面无私,她比谁都清楚。如果让裴承宣知道她曾经找人暗杀过莫离染,还做了不少的坏事,估计到时候他会怒火攻心,一气之下直接将她一枪毙了!“珩儿,庄园的秘密,你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吧?”裴琳话题一转,很巧妙的将矛盾重心转移到了容玉珩身上——容玉珩似乎早已经料到裴琳不会任由他独善其身,不管找什么理由都一定会将他拉下水,所以显得不慌不忙,悠然的说,“爸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我和云卿也从来都不关心庄园的事。爸出差了的时候,我替他打理一下庄园,他在家的时候,我连去花圃看一下都懒得去,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秘密?”一眼瞥向裴琳,容玉珩不紧不慢的说:“我倒是很好奇,二妈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事?而且你好像是当事人一样,知道得这么透彻,一点事儿都没有落下。”“我妈没有生病以前,她的职业是历史学家。”裴承宣看着裴琳,他似乎听出来了容玉珩对裴琳的怀疑,所以一语挡过去,替裴琳辩白。只不过,他心底依然有些怀疑,就算裴琳是一个历史学家,也不一定会对这些事了解得如此透彻。更重要的是,这些藩王的陵墓并没有记载在史册里,严格的算起来,这算是野史。裴琳这样一个正正规规的历史学家,为什么会对一段野史掌握得这么清晰?就连人家为什么卖掉庄园的理由和背景都了解得透彻——看了眼裴琳和莫离染,裴承宣感到深深的悲凉。他不想怀疑自己的妻子和母亲,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的妻子是个盗墓贼,他的母亲也不一定是个动机单纯的人。莫离染听完了裴琳关于这段旧事的述说,心里冷笑一声,想着,接下来又该将账算到她头上了吧?“承宣说得没错,我曾经是个历史学家,研究所里有一个项目是关于青铜器的,而青铜器最鼎盛的朝代就是周朝,汉代,我为了得到更多的关于青铜器的记载,就翻阅了很多的野史,想查找一些线索,挖掘出一些别人没有发现的陵墓。”裴琳侧眸看着容玉珩,温柔的微笑,说:“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从别人口中听到了关于容家庄园的事,所以就私下里打听过,这才会对容家的西汉陵墓十分的了解。”“哦?是么,”容玉珩耸耸肩淡然的一笑,“没想到二妈还会对青铜器感兴趣,那么如此说来,对我们容家的陵墓感兴趣的人不只是莫儿,还有二妈你了?所以说,即使有人因为陵墓的事做下了什么坏事儿,到时候嫌疑人也不止一个莫儿,还有二妈你——”“……”裴琳稍微的一怔,她因为自己找了个青铜器这么好的借口,就可以摆脱这件事,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被容玉珩这臭小子给绕了进来!!不止容玉珩听出来了裴琳的意图,裴承宣也听出来了。他清楚的知道,裴琳说了这么多,一定是想诬陷莫离染一个什么罪名。可是即使知道裴琳的意图,他也不能像容玉珩那样直接的将裴琳拉下水,用这样的方式来袒护莫离染。莫离染是他的妻子,没错,可是裴琳何尝不是他的母亲,何尝不是他最亲近的人?难道如今要他为了一个莫离染,伤害自己的母亲么?他只能沉默着,看着事态发展——而莫离染,对于容玉珩的袒护,她由衷的感谢,对于裴承宣的沉默,她表示理解。毕竟裴琳是生了他的母亲,是给了他生命的人——“你爸的死,跟这个女人有关。”裴琳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样子了,即使容玉珩这个时候将她拉下水,她也必须冒险将这件事诬陷在莫离染身上。她这是在赌,她赌裴承宣对她这个母亲的绝对信任!裴承宣震惊,容玉珩错愕,一时都没有吭声,等着裴琳接下来的话——莫离染惊愕的看着裴琳,她知道裴琳不会给她什么好事儿,可是没想到裴琳竟然将容霖的死推在了她头上!!“不是我!”“哼,人证物证都在,你还能说不是你么?”裴琳冷哼一声,然后回头悲恸的对站在身后很久的药剂师说,“这位大夫,请您告诉我的儿子和珩儿,容霖中的毒是怎么回事——”药剂师站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说话了,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才缓缓的看着莫离染说:“这位小姐,您还记得我吗?六天之前你曾经到药店里买过一支专杀老鼠的毒药——”莫离染此时此刻已经猜出来裴琳当时之所以要她买灭鼠的药了,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就等着自己钻进套子里,成为瓮中之鳖……清楚了裴琳的意图,她忽然觉得从脚底生出了一股恶寒,直窜脑海。她感到无助,裴琳精心部署好的一盘棋,估计自己是注定要成为被诬陷的那个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我说什么还重要么?”莫离染冷笑着看向裴琳,连辩解都觉得吃力。“那是因为人证物证都摆在你跟前,你无话可说了!”裴琳瞥了眼莫离染,然后看着药剂师,示意他继续说——药剂师点点头,继续说:“这位小姐去买药的时候,我很谨慎的提醒了她好几次,灭鼠的药妖性很强,一点点药粉就可以毒死一个人,因此千万别让人接触到。她说家里的老鼠很多,一次性要了很多药,还是药性最强的一种。而那种药,跟容老爷中的毒是一样的成分——”裴琳点头致谢,然后目送药剂师离开了。容玉珩听见药剂师的话之后,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裴琳。他不相信莫离染会对容霖下毒手,那么唯一会做这件事的人就只有裴琳!!如果让他找到了裴琳害死容霖的证据,他一定不会放过她!!裴承宣震惊的看着莫离染,今天莫离染带给他的震撼已经太多了,他一时无法完全消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继续相信这个一再的欺骗自己的女人!“凌玲珊,我已经让人搜过你的房间了,”裴琳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装满了药粉的灭鼠药,“这就是从你房间的柜子里搜出来的——”莫离染淡淡的瞥向裴琳手里的那盒药,眉梢轻挑,“妈,是你让我买的药,是你告诉我,最近家里老鼠很多,就连花圃那边都是老鼠,所以让我带一点回来。”“你太阴险了凌玲珊!”裴琳愤怒的看着莫离染,怒吼道:“你害死了老爷,现在还想将罪名硬塞在我头上是不是?你是承宣的妻子,你怎么忍心这样伤害他最爱的两个人!!”“我怀着他的孩子,我是他的妻子,爸也是他的父亲——”莫离染冷笑着看着裴琳,反问道:“那么妈你呢,你怎么忍心伤害他最爱的三个人!!你害死了你孩子的父亲,如今还想还得我孩子的父亲不认我们母子俩吗……”“凌!”一直没说话的裴承宣冷漠的一个字打断了莫离染的话,就算他有些怀疑这件事是裴琳陷害莫离染的,他也不允许莫离染这样对裴琳说话!他的母亲是一个患了绝症的人,他始终相信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濒临死亡的人,不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不会对身边的人有任何的坏心!!裴琳就是一个即将死亡的人!!她好不容易盼到自己的儿子娶了妻子有了孩子,就算不喜欢莫离染,她这个做奶奶的也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跟莫离染计较,等到病入膏肓的时候,她才会安心的离开人世间……所以,即使他在怀疑裴琳的清白与否,他的心也在一次次的劝自己,不可以怀疑即将死亡的母亲……“夫人,大少爷,二少爷……”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大家一同扭头看过去,原来是付妈。她哆嗦着站在门口,飞快的看了眼莫离染,然后低着头说:“我有一件事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说……不说我觉得对不起老爷……说了之后我又怕……我又怕……”付妈断断续续的说着,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害怕的偷偷瞄着莫离染——看着她这个样子,莫离染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估计这个付妈也是被裴琳收买了的人吧?呵呵呵,她这个时候出现,绝对是帮助裴琳,来陷害她凌玲珊这个里外不是人的盗墓贼的……裴承宣和裴琳同时开口,说:“有什么话你讲出来——”容玉珩没有说话,只是余光将莫离染绝望无助的眼神看在眼中。他心疼她此刻的境遇,可是心疼的同时他也希望裴承宣越误会她越好……“唉,我说!”付妈又偷偷的瞄了一眼莫离染,然后看着自己的脚尖,缓缓地说:“昨天晚上我熬好了药,准备向往常一样将药端上去给老爷。可是刚刚走到楼梯那儿的时候,少夫人忽然走出房间,说她睡不着,让我将药给她,她拿去服侍老爷喝下……”“你撒谎!”莫离染头一次被人如此煞费苦心的冤枉,头一次被这么多人联起手来陷害。一桩桩事件接二连三的压过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不知道自己该找什么样的理由跟裴承宣和容玉珩解释——不是她杀了他们的父亲,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少夫人,当时我说您怀孕了,应该好好休息,反正我伺候老爷伺候惯了,不用麻烦您。可是您说没关系,您还说我照顾老爷这么多天也辛苦了,还放了我半天假,让我回家看看儿子、媳妇儿……就算我在撒谎,可是我儿子、媳妇儿没道理会跟着我这个老太婆一起撒谎骗人啊,他们可以作证,昨晚是少夫人您让我回家的!”“哼,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莫离染冷眸扫向付妈和裴琳,心里清楚,自己今天是彻底的栽在裴琳手里了,不管怎么解释都再也翻不了身了——容玉珩和裴承宣没有吭声,而付妈似乎害怕屋子里的人不相信自己,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自己儿子的号码,然后当着大家的面问道,“儿子,昨晚我回家的事你还记得吧?”“妈,你是老糊涂了吧?你回家的事儿我还能忘了不成?”手机里缓缓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你们家少夫人我还没见过,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好端端的给你放半天假?还有,她跟咱们家又不沾亲不带故的,为什么会送你这么多补品?”付妈敷衍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看着莫离染说,“少夫人,您送我的那几盒山参您总还记得吧?这个您总推不了吧?”莫离染苦笑,摇头不置一词。她的山参一直放在柜子里的,如此看来,估计是付妈和裴琳趁她休息的时候将山参拿走了,然后又冒充成昨晚她送给付妈的礼物……呵呵呵,裴琳为了陷害她,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是我买给你补身子的那几盒山参么?”裴承宣扳过莫离染的身子,冷冷的看着她,“那些东西即使你不认得,我也认得!”“所以你的潜台词是什么呢,”莫离染绝望的看着裴承宣苦笑,“你是想告诉我,不要再狡辩了,趁早向你这个首长大人认罪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不是?”“凌玲珊!”裴承宣愤怒的盯着莫离染,十指握紧!“别对我凶,你只需要告诉我,如果我现在跟你说,这一切都是你妈陷害我,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相信我吗?”莫离染的眼睛里只有他,她缓缓的,悲伤的问道,“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妈?”“她为什么要陷害你!”裴承宣的嗓音很高,足以吓到莫离染,可是莫离染此刻并没有被他吓到,而是被伤到了——他这一句话,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他不相信裴琳会害她!“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害死对我那么好的爸爸!!”莫离染更加大声的质问裴承宣,质问这个本来站在她这一边的男人!!“为什么?呵呵呵,”裴承宣握紧莫离染的下巴冷漠的笑道,“因为你觊觎容家的西汉陵墓,爸发现了你的目的,所以你便下了毒手,这样的理由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