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云燕悄悄的起身,见锦好斜倚在美人榻上,窗外金色的光芒映着她紧闭的眉眼,沉静,温柔,美得如烟如画,动人心魄,纵使云燕天天面对着锦好,也不免暗暗赞叹自家小姐的绝色,她们家的五小姐,气质超人,品貌一等,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的如此绝色,若是再大点,只怕自家的门槛都要被人踩破了。赞叹过后,收敛心神,转身之后,整个人惊得傻了眼了:**的叶大公子人呢?“不用看了,大公子定然离开了。”锦好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云燕立时转身:“小姐,你醒了?”一边问话,一边伺候锦好起身。雪兰似是听到里面的动静,亦端了净盆进来,伺候锦好洗漱。“雪兰,等一下你走一趟金家药铺,就说昨日我受了惊吓,夜不能寐,请金家表叔走一趟。”锦好坐在铜镜前,任由云燕整理她青丝,沉静的吩咐雪兰。雪兰先是一怔,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即恍然大悟,眉头之间,倒是有些迟疑:“小姐……三夫人已经那样了……而四小姐又是那么个性子,是不是……”锦好抬眼看了一眼脚下不动的雪兰,在一瞬间,锦好明白了雪兰的意思,她抑制住蹙眉的冲动,唇边闪过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有千里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不将贼人的利爪完全的拔掉,谁又能肯定下次,对手再出手的时候,自个儿就能躲过?”她站起身子,顺了一下柔滑乌黑的发丝,笑意浅浅,优雅而自若,顾盼神飞之间,眸中似有一道极冷的光芒:“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锦好看向雪兰,温和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冰冷:“还是雪兰你认为,你家主子的命没三房的,来得值钱?”她前世对三夫人张氏一直心生亲近,可是重活一次,她才知道前世的自己太傻,而张氏隐藏的也太好。至于那位纯良敦厚的四姐姐,她觉得也该好好的想想了,到底是真的善良,还是假的敦厚,或许,那才是真正扮猪吃虎的高手——有张氏这样的一个母亲,她实在不敢再小巧三房那位纯良的四姐姐了。雪兰听了锦好的话,给吓傻了,她不过是觉得三夫人都已经落得个没有鼻子的下场,四小姐又是个敦厚的,故而心里怜惜一起,想要给说几句好话,可是经过自家小姐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傻过之后,立刻跪下身子,道:“小姐,你是知道婢子对你的忠心,不过是……”“我是知道你的忠心,可是我没想到你是个脑袋糊涂的。”锦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雪兰一眼:“你是我身边的人,三房的这般算计我,你也不想想,四姐姐就真的半点风声都没有,别忘了行事的可是她的母亲。”锦好冷哼一声:“若真是个敦厚纯良的,哪怕什么都做不了,也该透个信过来,才能对得起敦厚纯良这四个字。可是你给我想想,我们可曾从她那里收到一丝半点的提示?”说完,也不听雪兰回话,有些事情,她点过就算了,能不能想明白,也只能靠雪兰自己,不过,她身边可不能留下笨人。俗话说得好,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若是雪兰关键时候掉链子,她也只能忍痛换了下去: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没那么多耐心,只怕也没那个命等她成长。但是,她是不会亏了雪兰的,她陪了自个儿两世,就是块石头,也给捂热了,她会让雪兰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只能如此了。“等我瞧了大夫后,我一定要去三婶子的院子,好好的给三婶子请罪。”锦好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髻上着的那一支彩色琉璃蝴蝶簪,长长的珠翠流苏因为她的摇晃闪烁着炫目的光彩,更衬得她脸上表情温柔如水。而一直站在锦好身侧的云燕,看着她脸上露出来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小姐笑得实在是太奸诈了,像极了一直偷吃了老母鸡的狐狸,却还在鸡群里卖好。雪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云燕死劲的掐了一下,只好闭上嘴巴,应了下来。雪兰就是再迟钝,经过这些日子,也发现了锦好的不同,整个人虽然和以往一般安安静静的,眸子也是如同以前一样清澈,脸上的笑容也是和以前一般真挚温暖,可是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的老道,甚至算得上毒辣。小姐变了,变得让人无法捉摸了,就是她这个从小跟着的丫头,都看不明白小姐的心思了。云燕瞧着雪兰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冷笑着道:“雪兰,你可别同情三房的,你也不想想,若是昨儿个的事情真的被三夫人谋算成功了,咱们的小姐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咱们两个还不知道,只怕真要一头撞死了。你给我想想,咱们两个是小姐贴身的丫头,小姐没了,你说咱们两个还能有命活下去,就算是夫人心慈,可是你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莫家,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的,你应该很清楚,不是活活打死,就是发卖出去,你倒是真好心,人家都要逼死咱们主仆三人了,你还有心情同情别人?”雪兰听了锦好的话,就有些想明白了,但总是和三房的相处了一些日子,这心里顾恋着旧情罢了,也就有些黯然之色,现在听云燕将话说得这般明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立时点头称是,哪有心思再去同情三房,再不敢胡思乱想了,小步跑了出去,比谁都积极。看的锦好和云燕有些失笑,不过心里却都松了一口气,就怕一根筋的雪兰看不透,想不明白。云燕看着锦好清丽的脸庞,心里大感欣慰,她们的小姐如此聪慧,让她很是高兴,昨儿个她可是吓得魂都飞了,却万万想不到小姐有如此漂亮的应对之策。她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忧心之事提了出来:“小姐,婢子想了一夜,昨儿个因为三夫人受了惊吓,老夫人昏迷,那替嫁之事只能不了了之,今儿个我担心,老夫人会亲自出面,到时候小姐你……”锦好看着一心为自己打算的云燕,眼神柔和,面上的笑容多了几许暖意,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夜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不是吗?”“小姐是说……”云燕的眼底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佛曰:不可说!”细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嘴边做了一个故做神秘的样子,之后低下头看着手中十瓣莲花玉质茶碗,掩住了唇角的一丝讥讽的笑容。而云燕想了一会儿,这话还真的不适合小姐说出来,也笑了起来。主仆二人笑了一会儿,云燕转头看向阳光中的锦好,却见她眼神沉郁,神情平静无波,似乎半点没受到莫家之事的影响。暗暗叹息了一声,却面上不显:“小姐,这日头还早,你昨夜又夜不能寐,还是再小憩一会儿,就是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也不会怪小姐的。”云燕是真的心疼锦好,这单薄的身子,虽说看起来更加的不食人间烟火似得,一派仙人之姿,可是只有她知道,小姐这般柔弱单薄,是因为耗心耗力所致。夫人是个聪慧的,却也是个没有手段心计的,小姐十岁稚龄却要谋划一切,天天儿的算计,活得是真的好累。顿时,她的心里升起一种类似做姐姐心疼妹妹的怜惜。“嗯,再躺一会儿。”被云燕那温暖的目光包围,锦好也不想冷了她的一片关怀之意,点头应了下来。春日晴暖,锦好斜侍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一袭浅粉色的华丝葛薄被,阳光穿过薄薄的窗纱照在脸上,倒也觉得软和舒适。半眯着眼睛,渐渐地居然入了浅眠,可见昨夜屋里多了一个男子,她睡的并不踏实,似睡未睡之间,隐约听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云燕在应答着什么。她微微睁开双眸,侧耳听去,是莫老夫人的声音,似是在询问昨日她中邪的情景。心中冷冷一笑,华丽的黑眸中,闪过一道冰川般的光芒。莫老夫人问了许久,也没从云燕的口中得到一点半点有用的消息可以拿捏锦好:莫老夫人原本的心思是,不管是不是木琴那丫头附身,她只要抓住是锦好伤了张氏就好了,可是,云燕这丫头却一个劲的说什么小姐昨儿个回院子就中邪了,一个劲的说什么自个儿是木琴,还要嚷嚷着自己是被张氏害死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莫说可以拿来要挟锦好,还要费心的帮着遮掩着,否则莫家再出一个手里沾染人命的儿媳,只怕这最后的一点清名都要毁了。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莫老夫人不但头疼,连脚趾头肚皮疼得难受。而且,她是信鬼神的人,这些年手里也沾染了不少性命,来见锦好,这心里也悚然的很。不过,想着叶家三夫人还在厅里等她的回话,她就是再不想走这一趟,也要走啊。也罢,想着叶家三夫人和二公子还是看重锦好这孩子的,而且,叶家三夫人刚刚说了,她们叶家经过昨儿个的闹剧,还愿意迎取锦好为平妻,锦玉为正妻,这对莫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虽然瞧叶三夫人的样子,不是太乐意的,不过只要肯将正妻之位留给莫家,这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看来,叶二公子是真的很喜欢锦好,她觉得虽然那登天的梯子给断了,好在还不是坠入泥土。莫老夫人心里自我建设了一番,自觉的对锦好这是千好万好的亲事,就是姚丽娟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她过来走这一趟,不过是知会锦好收拾一下,跟叶三夫人回府——叶三夫人可是说了,她今儿个就要启程回京,二公子昨晚已经先行一步了。反正昨儿个谁都知道叶家要娶的人是莫府五小姐,她也正可以借此机会辟谣。莫老夫人心里想的很明白,一再对自己说,这对锦好其实是很有利的亲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顿在了内室的帘子前,有些迈不开步子——或许,她的心里也明白,这有利的亲事,其实并不是多么美好的包子,并不是吞下去,就能暖到心的:怕就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和自家的姐妹共事一夫吧!而且还是个被压着的对象。莫老夫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让顾嬷嬷打起帘子,莫老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锦好会给她一种异常的压力。入目是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一眼望去,只觉得眉如远山,唇若红菱,斜躺在美人榻上,如一幅精致绝伦的美人图,素白洁净,不然一丝纤尘。而,一缕清冽的芳香自紫金香鼎中袅袅而出,沁人心脾,莫老夫人嗅了一下,正是具有安神作用的檀香,心里暗暗道:看来锦好昨夜真的是难以入眠,才点了这安神的檀香。此刻锦好,见莫老夫人进来,面上含着淡笑,眉目生辉,顾盼生姿,竟似一朵意外撞入眼帘的寒梅,鲜香馥郁,妩媚生姿,轻轻的坐起身来,似是要下床行礼。莫老夫人心有所求,所以今儿个异常的慈祥,虚扶一把:“乖孙女,你快躺下,云燕说你昨夜不能成眠。”说到这里,深深地叹息了一口:“也真是个可怜的,怎么就……”摇了摇头,似是万般失望一般:“……真没想到,你三婶子看着是个好的,背地里居然做出这么些……”伸手怜惜的拍了拍锦好的脸颊:“乖孙女,你莫怕,这事情祖母不会怪到你身上的,虽然你伤了你三婶子,可是祖母知道不是你愿意的,你也是不得已。”锦好只是静静地听着,垂下眼帘,似是受教一般,可是跟在莫老夫人身后的顾嬷嬷,却察觉到锦好那双流光溢彩的眼镜中荡漾着的全是无限的冷意,此时,她倒是有些替旧主担心了,五小姐可不是谁都能算计的,老夫人只怕今儿个要白跑一趟了。莫老夫人一进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怪,却其实就是将责任往锦好的身上推,让她无法开口推却下面的替嫁之事。“乖孙女,你受苦了,可真是心疼死祖母了。”莫老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却给了一个眼色给顾嬷嬷。顾嬷嬷点头,不着痕迹的靠向一旁的长桌,袖中一动,似是有什么东西滑出。锦好眼中又是轻轻一笑,笑意分外柔美,温和。只是袖中的手却骤然收紧,有一股子怒火,从她的四肢八脉涌向了手指。这一瞬间,她的手指很烫,如同有火焰慢慢的沸腾,几乎要将指骨捏碎般的火热:莫老夫人为了对付她,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居然用来对付她,可谓半点骨肉之情都没有了。既然如此,她何必还要忍着受着,今儿个就让她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谢谢祖母挂碍。”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看上去很是伤怀:“也不知道,昨儿个回到院子之后,怎么就丢了魂似得,自个儿做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晚上醒来之后,从丫头们的嘴里,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乖巧的抬起眸子,很是不解的问:“祖母,你说木琴怎么就附身到我身上了,这不是要让我伤心死吗?虽说伤了三婶子不是我本意,虽说祖母慈悲不会怪我,三婶子一向待我亲厚,也不会怨恨我,可是我这心里却是难过,昨儿个我就发了宏愿,等瞧了三婶子,我就去兰雪寺给木琴做个法事,虽说是三婶子害了她的性命,可是她已经将三婶子伤成这样了,这桩仇怨也该了结了吧。”深深的叹息了一口:“这也算我做侄女儿的能为三婶子表的一点心意了。”说完这番话,还将脑袋在莫老夫人的胸口蹭了几下:“祖母,谢谢您的宽厚,我心里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没有了。”莫老夫人被锦好的话,一下子噎住了,不过看着锦好如此依恋她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又深了起来:“你这孩子,是个心善的,往后的福分可是大的。”她呵呵的笑了几声:“说起这福分,祖母今儿个正有一事要和你说。”故作神秘的捂着嘴巴,她以为锦好定然会好奇的抬起眸子看她,那么她自然而然的就能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给说出来。可是,锦好显然不是一个会配戏的人,莫老夫人如此的明示,她却只是一个劲的在莫老夫人怀里蹭,不看她一眼,气的莫老夫人心里一团火都烧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怀里的锦好,压制住心头的焦躁,摸着锦好的头道:“咱们的锦好也是大姑娘了,祖母给你定下一门亲事可好?”她原本想一言堂的,不过又担心姚丽娟到时候闹起来,还是先哄了锦好再说,反正一个十岁的少女,就是有些早慧,又能懂得什么。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锦好埋在莫老夫人胸前冷哼了一声,冷冷的感受着莫老夫人唱做俱佳的表演,心里的冷漠更深。而一旁伺候着的云燕,心里也冷笑连连,她突然明白五小姐为何平静无波的心态了,不就是一场闹剧:一群自以为是的小丑,上窜下跳,以为能玩弄别人的命运,却不知道是别人一直在玩弄他们的智商。老夫人难得的表现出亲近,不过是想哄着小姐用自己的一辈子来为莫家的错买账,用心险恶,手段下作,却还要摆出一副慈祥的模样,实在是可笑。云燕的目光看向锦好,却见她俏生生的脸上,依旧是温和淡然的笑容,风轻云淡的,没有丁点的一样。她意识到了,在她们的小姐心中,对莫家,对莫老夫人,甚至是莫二老爷,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一点一滴的不舍,所以也就根本谈不上什么失望伤心。想通了这些,她的唇畔也慢慢的爬上了一丝微笑:只要断了情,舍了义,那么这莫家就算计不到自家的小姐。“婚姻大事,哪有我一个小丫头说话的份?”锦好乖巧的道:“祖母见二姐姐嫁了如意郎君,这心里欢喜,看到我们哪个孙女都想找个好人家。”“可是祖母,您也不想想,要定亲也是四姐姐定啊,怎么就到我了,再说了,我才十岁,这年纪也太小了点,我可还想多留几年呢。”一句话,将莫老夫人堵得死死。莫老夫人半响之后,才启唇:“十岁也不小了,祖母不是心疼你吗?”“祖母疼锦好,锦好心里明白。”眼底闪过一道极快的冷色:若是莫老夫人的疼爱就是将人不停的当做货物交换最大的利益,这种疼爱,她宁可不要。莫老夫人一听,原本那紧蹙起来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一张老脸笑的跟朵花似的,立即开口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定然了解祖母疼你的心思。祖母也就不多说了,你只要明白道祖母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就是了,也不枉祖母疼你一场。乖孙女,你赶紧收拾收拾,和叶三夫人回去,祖母寻思着,你比你二姐姐出色,这叶家的好亲事应该落在你身上。”说罢,就让云燕收拾锦好的东西,还一个劲的催促:“叶三夫人还在厅里,我刚刚和她说妥了。”这是什么世界?这么一句话,就将她打发了,这老太太不是脑袋进水了吧!难不成她当自个儿是三岁的娃娃不成。锦好觉得实在太荒唐了,她居然跟不上脚步了,缓缓地从莫老夫人的胸前,抬起脑袋:“祖母,咱们莫家也是大户人家,怎么能做这种失礼的事情,二姐姐才进门,怎么就麻烦二姐姐的婆母,我虽然极想去京城游玩,但是也不能跟二姐姐的婆母一起去啊,像什么样子。”莫老夫人以为锦好没听懂她的话,在锦好的话音落下,迫不及待的开口:“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二姐姐得了癔症,哪里还能嫁进叶家,所以祖母想让你嫁进去,叶家世家名门,朝廷显贵,叶三夫人又是皇贵妃的亲妹,你嫁进这样的人家做平妻,也是上辈子的造化。昨儿个喜事,咱们两家作废了。”锦好一点一点从莫老夫人的怀里退了出来,静静地盯着莫老夫人,仔细的打量莫老夫人,眼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静。看了半响之后,猛然跳了起来,扯开嗓子:“顾嬷嬷,快……快……快去请父亲……祖母……祖母……被附身了……”莫老夫人被锦好尖叫声,震得耳朵发麻,顿时冷着一张脸,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哪个被附身了?”锦好却白着一张脸,颤抖着手指,指着莫老夫人:“你不是我祖母,我祖母出身名门,这等不知廉耻,不知礼仪的话,怎么可能说出口?”狠狠的啐了一口莫老夫人:“你满口荒唐言,妹妹替姐姐嫁人,世间哪有这等道理的。祖父身居要职,最是要脸面的,怎么可能让莫家的女儿成为街上的白菜,哪个都能来挑挑拣拣的?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最是慎重不过,哪个这般随随便便?你还说没有附身,我祖母最是讲究礼教不过,怎么可能说出这等没谱的话?”说着,双目圆睁,怒斥莫老夫人:“哪个孽障,敢附身我祖母之身,看我今儿个不收拾了你。”凛然转头,对着一旁看呆的云燕道:“还不将红筷子拿来,让我赶走这妖孽。”随即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祖母年纪大,这几日又为了二姐姐的亲事劳心劳力,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妖孽,你若是自动离开,也省的我大动干戈。”莫老夫人长到这么大年纪,还没有谁敢指着她的鼻子,叫妖孽的,更别说啐上一口了。可是,今儿个却被自个儿的孙女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什么不知礼教,不懂廉耻,更是一口啐得她半点脸面都没有,差一点,就要气爆了,一张脸涨得跟肚肺一样,却是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即使她自个儿都不得不说,锦好说得是太有道理,这世间是没有妹妹替姐姐嫁进去的道理,可是……叶家所求从头至尾都是锦好啊,是他们母子生了心思,才让锦冉嫁进去。但,这话她怎么和锦好说?因为不好说,她只能硬生生的受着,却越发助长了锦好的气焰,红筷子来了之后,和云燕二人恶狠狠的扑向莫老夫人,只将她这把老骨头扑得头轻脚重,腰骨的折断声传来,让锦好和云燕交流了一个默契十足的眼神。顾嬷嬷心里震撼锦好手段犀利,立刻去拉锦好,却被锦好一脚踢了过去,顾嬷嬷趁机倒在地上一个劲的哼哼呀呀,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即使今儿个因此惹怒莫老夫人也值了:她的孙子和孙女都在锦好的铺子里混的风生水起了。莫老夫人今儿个来锦好的院子,也只带了顾嬷嬷一人,因为今儿个这事情她自个儿也觉得有些丢人,实在不想再被哪个下人知晓。她原本的打算,是让锦好悄悄儿的跟着叶三夫人走,神不知鬼不觉的,也算是将这事遮掩过去,就是日后姚丽娟知道了,木已成舟,为了锦好的名声,她也只好忍着。当然,莫老夫人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拒绝的人,她甚至都想好了,若是锦好不乐意,她就让她说不出话来,乖乖地跟这叶三夫人离开。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锦好居然敢对她动手,还打着什么鬼神附身之说。她气急了,腰杆处也疼极了,忍不住扯开嗓子:“你个孽障,你才是被附身了,忤逆不孝,居然敢对自个儿的祖母动手,大不敬,大不敬!”锦好将莫老夫人手指死死的夹住,然后用尽力气的一点一点拖着:“妖孽,你以为这般说话,我就会轻易放过你了吗?休想!敢附身我祖母的身上,今儿个看我不将你的皮揭开一层。”接下来,锦好的内室,就传来莫老夫人的咒骂声,还有疼痛极了的撕痛声,当然,还有锦好心疼祖母,发誓要严惩妖孽的怒吼声。锦好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多为自个儿带来的,其忠心自然不用说,还有些是莫府的下人,可是自从有了昨儿个锦好被木琴附身刺伤张氏,割了她的鼻子之后,在莫府下人的眼里,锦好的房间不啻于龙潭虎穴,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所以莫老夫人就是喉咙喊破了,也没有哪个出来。恼,疼,急,怒,四种剧烈的情绪刺激下,莫老夫人华丽丽的气晕了过去。而,锦好从善如流的放下手里的红筷子,站起身子,一脸庆幸的说道:“云燕,看来那妖孽终于被我们赶走了。”云燕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是啊,还是小姐机灵,否则婢子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锦好走到桌子旁,从茶盅里倒出一杯茶水,慢慢的端到莫老夫人的面前,轻声慢语,异常温柔道:“祖母,您快醒醒,妖孽已经被我赶走了。”叹息了一声:“云燕,你快将老夫人的鼻子捏着,咱们给老夫人灌点茶水,说不得就醒了。”顾嬷嬷眼皮子抽了又抽,结结巴巴道:“五小姐……”锦好的目光转向顾嬷嬷,微微一凛,看的顾嬷嬷心头一跳。“怎么?顾嬷嬷有意见吗?”有那么一刻,她微微地蹙起峨眉,脸上是一闪即逝的怒容,似是对顾嬷嬷打断她而心生不耐。但随即,温和的笑意又一点一丝地浮回靥上,自然温和得犹如静谧的湖水,却看的顾嬷嬷浑身生寒,仿佛置身寒潭冰水之中,下面的话,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没……有……没有……”顾嬷嬷的结巴更严重了,心里涌起阵阵的恐惧,对眼前这个少女。“没有就好。”黑玉般的眸子里带着淡漠的笑意,声音十分的悦耳,话语也是温婉柔和,却暗藏了凌厉:“顾嬷嬷一向是个聪明人,知道自个儿的主子是谁,我不过是一心为祖母赶走妖孽,你又何必大惊小怪?”“五小姐放心,老奴心里明白。”顾嬷嬷心里一凛,感受到锦好笑容背后的凌厉。“明白就好。”她示意云燕捏着莫老夫人的鼻子,一点一点将她手中的茶水倒进莫老夫人的口中。自始自终她的眼底只是轻轻的笑着,唇角勾勒出清清冷冷的笑纹。伺候了莫老夫人用了茶水,就让人送了昏迷的莫老夫人回自个儿的院子。“表妹,你没事吧!”金翰林一路大踏步的进来锦好的院子,脸色黑沉,脚下飞快,青色的斗篷似是飘飞了起来,雪兰几乎是一路小跑跟了过来。锦好笑这迎了出来:“吃一堑,长一智,表哥,就是我再不济事,也不会连着栽了两次吧!”金翰林漂亮的黑眼睛,上下将锦好打量一番,见她无事,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虽然雪兰一再保证,她没有伤着,吓着,可是他不亲眼看上一看,又怎么能放心?“表妹你是一向聪慧,可是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占着一个长辈,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你这名声就算是毁了,不说别的,就是一个忤逆不孝,就够你受的了。”“放心好了,我可是最孝顺不过的。”对着金翰林眨了眨眼睛,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轻声道:“表哥,我就是有心忍着,也要顾着母亲和腹中的弟弟\妹妹啊,怎么可能再做软柿子任由人揉捏?就是祖母,婶子又能怎样,只要想谋算我,我就能还回去,不然这辈子给人卖了,还要给她们算钱。”金翰林理所当然的点头,半点也不觉得她的行为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居然对自个儿的长辈下手,还半点悔改之意都没有,若是个书呆子,早就仁义礼教说上一通了,可是金翰林却觉得,锦好说得很有道理,句句落在他的心坎上,为老不尊,自个儿都不给自个儿留面子了,为啥还要别人给她留面子。要知道,这世上的面子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显然莫家的人,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当然,金翰林脑袋点成小鸡啄米,还因为锦好那柔和的嗓音,让他的心儿噗通噗通的乱跳一通,像是受到什么蛊惑一般,莫说锦好说这些话了,怕是说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他也会点头赞同,还会指着西边的天空道:“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那现在你打算做什么?”锦好可不是闲着无聊的人,将他叫过来,定然就是有事情让他做。锦好神色淡淡,目中似有刀光闪过:“表哥,雪兰也该告诉你了,昨儿个我被木琴上身,伤了三婶子,我这心里难受的很。”看了金翰林一眼,眼中水波粼粼,如同天边的云彩:“表哥一向医术高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让三婶子脸上的伤复原?”金翰林目光一沉,似笑非笑的看着锦好道:“我以前研制出一种生肌活血的上等膏药,今儿个赶巧带在了身边。”说着就掏出来,送到锦好的手上,二人手指相触,金翰林心头一颤,似有酥麻的感觉流窜到身体的心头,麻麻的,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失神,像是有一直无形的手,紧紧的抓住他的心口,不停往他的胸口,塞进一个叫锦好的少女,从此这个名字就落地生根,再也拔除不了。“表哥办事,越来越滴水不漏了,我再次先谢过表哥了。”锦好瞧着手中的生肌活血的膏药,眉眼舒展,笑得如同春日枝头最美的那朵海棠花。金翰林沉默了一会儿,眼中的光影明灭不定,却终是开口,含蓄的提醒了锦好:“表妹,有些事情别人做,比自个儿做来的精巧,是不是?”锦好认真的点着头,道:“表哥说的太对了,兵法上有一句话,叫借刀杀人。当初我看到的时候,不太了解,现在却能知道其中的精妙,所以说,人生处处皆学问,这话半点不假。”金翰林听了她的话,心里放心了许多:“表妹最是聪慧,我是杞人忧天了。”一副万般欣慰的模样,看的锦好摇头失笑:这个表哥,实在是令她大开眼界。说了这话之后,金翰林却又是一声长叹:“但是我却还是不太放心,他们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你,就是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一次性解决了,省的你这般劳心劳力。”锦好玫瑰花瓣似的殷红的唇畔,浮现出丝丝的笑容:“表哥觉得什么法子可以一次性解决?”金翰林俊美的面上,流露出与他谪仙的气质,半点不相符合的冷笑:“只要表妹能狠下心来,我一眨眼就能想出十数种法子,绝对的不会留下蛛丝马迹,干净利落。”说的丝毫不费力,哪里像个大夫,倒是挺像屠夫的。锦好瞧着双眼发亮,跃跃欲试的金翰林,微微一笑:“表哥,你的手段我是百分百的相信。不过我却觉得,我和母亲这些年,吃了这么的苦,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总要向那些亏欠我们的人,多收点利息,这么简简单单的让他们死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金翰林挑眉,很感兴趣的问:“你想要他们怎么还?”锦好淡淡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一天都活得胆颤心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乎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被夺走,所有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熄灭,无助的活着,就好像每一天都有一把刀子在凌迟着,束手无策的看着最挚爱的人,一步一步走向地狱……生不如死,痛心痛肺!”所有欠她的,欠姚丽娟的,她都会一点不漏的讨回来。“果然好主意!”金翰林拍手称道。清脆的巴掌声,寂寥的响起,如同天边滚滚的惊雷,落在人的心间,阵阵的翻滚。------题外话------红尘崩溃了,俺的手提居然启动不了,说啥window上面少个东西,估计系统重装后,会好点吧!俺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最近的事情老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