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谦一双眸子中似乎也有月华流动,亮的惊人:“坐吧,今日我只是有些事情,想弄明白。”锦好略带戒备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轻巧落座。叶若谦见她落座,微微一笑,也随之坐了下来,却不急着开口,反而又望着月色发呆。夜风吹来,带着秋夜的凉爽,让锦好紧绷着的心也渐渐的平复下来,不再因为叶若谦的出现,而躁动不已,伸手掠了掠耳边的发,看着那一旁落座之人,总觉得今儿个,叶若谦有些不同。许久之后,才听得叶若谦开口,声音惆怅:“我母亲为我定下亲事,对方是楚大人的四小姐。”锦好原本张口想要道贺,随即想到莫锦玉:“二公子不是与我四姐有婚约吗?怎么会……”叶若谦半响之后,才悠然开口:“你四姐入府为平妻,楚小姐为正妻。原本这平妻的位置乃是我为你……”锦好闻言,面色一沉,神情就不那么好看了,什么叫平妻的位置,难不成她莫锦好只配做人平妻吗?刚刚要出口打断叶若谦的话,脑中却闪过一道灵光,顿有所悟:这位二公子看起来似乎对自己印象不坏,但是一直以来却只肯许诺自己平妻之位,难不成叶家一开始打算给莫家孙女的也只是平妻之位?这个念头一出,再细细想着叶三夫人和叶若谦在山谷镇行事风格,顿时那么多不解之处,就能分明了。也是,以莫家的门庭,嫁给叶家,倒也高攀了,只要哄的自个儿进了叶家做平妻,莫锦玉已经**叶二公子,也只有进叶家做妾的份。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好。想到自个儿差点进了这般狼窝,整个人气的打了个寒颤,落在叶若谦的眼里,还以为她是怎么了?叶二公子语带怜惜的看向锦好道:“是不是冷了,这里的风可不算小。”说着话的时候,很是自然的伸手要去摸锦好的额头,却被锦好伸手挡了过去,脸色一僵,手就僵在半空,片刻之后,才态度自若的离开:“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受了风寒?”他说完了话,就扯开自个儿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然后伸手将它披到锦好的身上:“这是我的袍子,你先披着,挡挡风,而且我身子此刻正热着呢。”锦好被叶若谦的动作吓了一跳,再看看他居然将自个儿的袍子披在她的身上,不见感动,脸色却越发的难看,心思千转百回,左右看了看,挣扎不已,脚下一个错步,隔离了他的衣袍。再说了,她这身子还稚嫩的很,相信叶二公子不会喜欢尝尝这生硬的滋味。而且,这人虽然心思荒唐,但是轻重缓急还是清楚的,怎么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情来?她虽然在心中一再的安抚自己,但是心跳之声,却还是不断的加快,手心里也冒出汗来。她可不能让人欺负了自己,脑中一时六神无主,脑中根本没有一丝主意。叶若谦靠近她,给她披袍子时,她身体僵硬至极,半响之后才喃喃道:“风大,披上袍子……”“多谢二公子关心,不胜感激。”锦好这话说的异常客气,而且疏离。叶若谦凝神瞧着眼前的女子,眸子之中,似乎有流光闪过,十分伤神的模样,手下却不自觉的抬了起来,想要触摸她的鬓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表露对锦好的怜惜。锦好动作一滞,绝对有股热血在她的心头喷洒而过,脸红得如同滴血一般,只觉得周遭的一切是那边的清晰,在风中,她能够听到他的打算。这么一瞬间,锦好下意识的躲开他的手。叶若谦自然是个聪明之极之人,他看出来锦好的躲避,也明白她的避嫌,他的手再次僵在了空中,久久的不曾落下,握成拳头,隐隐青筋直冒。锦好的声音十分的清冷,更藏着寒意,对着叶若谦道:“那日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小女曾亲眼见过楚小姐的容貌,看起来就是个温柔体贴的,而且素来有才名,想必定然当得起二公子正妻一位。”她想要通过提出楚小姐,也阻断自个儿与叶二公子的孽缘,因为这一刻,她明显的感觉到叶二公子的心意,心里是又惊又怕,但却更明白,自个儿是绝不会接受这等心意。而且,此刻叶若谦正妻,平妻都被人占了位置,只怕与锦好真的要失了机缘了。“你果然蕙质兰心,已经猜到了。”叶若谦凝视着锦好的目光较往日多了几分痴恋,然后却牢牢被自个儿压抑住:“我不喜欢她们,喜欢的是你。”“可是,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她们,可是,她们就是你的妻子。”锦好的声音,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语气淡淡道:“至于我,二公子还是莫要放在心上,不过是一时新鲜,二公子瞧着稀罕罢了,说到底,不过是心有不甘,这才用了心思。”叶若谦晴朗如玉的脸上,多了一丝黯然,她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时新鲜,初见时的惊艳,再见时的倾心,他原本眼高于顶,难得对一女子,用了心思,甚至做出绑人的事情,如此这般,却还是被佳人评一个新鲜,怎么能接受呢?叶若谦看着她,目光隐晦:“莫五小姐,我此生怕是从来没有如此认真过。”随即苦笑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魔障,忘不了,放不下,生生磨着自个儿的心肺。”锦好听了这话,却是冷笑一声:“所以叶二公子就三番四次刁难与我。”这人的情,是真是假,她都不想知道。“二公子明知道小女举步维艰,却一再为难小女,就如同今儿个这般,将我陷入此等境地。”锦好抬头,看向叶若谦,目光冷淡:“二公子,小女想问一下,二公子今儿个将锦好带来,说了这么些话,到底所谓何事,又存了什么心思?难不成,二公子是要毁了与楚府的亲事?”这人不过是不甘心罢了,却不顾她的名声,这等行径,也不过是身为男子的自私罢了。叶若谦听闻锦好的话,心里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唇瓣的笑意再也无力强撑:“五小姐,你果真聪慧,却也心性凉薄。”嘴里微微发苦,舔了舔唇,道:“你放心好了,今儿个我找你过来,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情,为何莫五小姐对我如此不喜欢,甚至厌恶,我不明白,五小姐从第一次相见,就对我隐隐抱着敌意。”求而不得,即使此生无缘,却也要弄清楚,自个儿到底败在了哪里。锦好心中一震,脸上虽然面色不变,清丽的脸庞被皎洁的月光照的有些忽明忽暗,她看着叶若谦,缓缓地摇头:“二公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何不放下过去,怜取眼前人。至于说什么敌意,二公子想想看,我们初见是在那等情况之下,我又怎么会没有敌意?”“二公子口口声声说是没有其他心思,可是二公子怎么忘了,这个世间对女子苛刻,若是被人瞧见现在的情景,只怕我这名声又要不保,二公子该是知道我的性子,只怕到时候为了证明自个儿的清白,少不得一头碰死在柱子上,到时候,二公子还会说自个儿没有其他心思吗?二公子口口声声对我有情有义,可是这般举动,又算什么?若是二公子心里对我真有一丝半丝的怜惜,就请二公子立刻让我离开。”叶若谦沉着眸子,默然看了锦好许久,眼里多了几分风霜的色彩: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别无心思,何尝不是抱着一丝奢望,想要报的美人归。他微微的闭上眼睛,凝神了片刻,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锐利之色:“我想娶你。”一时间,周围死寂一般,锦好脸色如冰似霜,她费了这般口舌,此人居然还是冥顽不宁。锦好目光沉静如冰,恍若幽深古井,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有一种冷到骨子里的郁闷之气,在他的胸腔中到处乱窜,还没有来得及辨认什么,就见锦好一字一字道:“你凭什么娶我?又拿什么娶我?”虽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叶若谦如同雷劈,整个人一怔之后,眼中的寒意突然大盛。锦好猛的站起身子,声音冷而坚定:“二公子,锦好告辞,希望公子日后行事,再莫要如此随心,执迷不悟。”“若是我偏不放手,非要执迷不悟呢?”叶若谦满不在乎的一句话出口,锦好一直隐忍着的怒气,终于爆发而来,手中的茶盏,准确无误的泼在叶若谦的俊脸上:“二公子糊涂了,我帮公子醒醒神。”温热的茶水,从额头滑到眉头,再到鼻尖,若是说叶若谦刚刚还有些不甘心,这会儿见到眼前这张因为怒气,因为不屑,而变得明亮的小脸,灼灼闪烁的眸子,那份不甘转而变成了绝望,心中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少女,是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因为这个认识,让这位一直以来,晴朗如明月的少年,双眼流泻出锐利的光芒,带着猛兽般的凶气,直勾勾的盯着锦好。锦好与叶若谦对视片刻,瞪了一眼满脸茶水的叶若谦,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的搁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