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半真半假的一席话,总算是让赫舍里的心放下了。没亲眼看到女儿堕的圣旨,这另外一半的心,总还在喉咙口悬着。说起来,这要是在现代,八岁的孩子,才刚上小学一年级,做爹妈的,担心她的学业还来不及,这个时候就开始操心她的婚事,人家绝对会把她当成是怪胎的。可惜,现在是在清朝,女孩子十三岁就能参加选秀,就能嫁人。她自己,十二岁就做了新娘。十五岁的时候,生了第一个儿子,做了母亲。这么一算,两个女儿还有不过三五年的功夫,一定会定亲出嫁,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征,赫舍里看见太皇太后不怀好意地盯着语嫣和语婷,怎么能不紧张?只不过,紧张归紧张,日子还要照过。太皇太后请喝茶还是要照,赫舍里此刻真是满心希望察哈尔边区的战乱持续得更久一点,最好把内外蒙古都牵扯进。让内蒙古八旗的一众亲贵王爷们,一个个都深陷战乱的泥沼。事情搞大了,牵扯也就多了,到时候玄烨再出手,正好把满蒙八旗给一锅端了,所谓大乱而后大治,就是这个道理。这天,太皇太后又在慈宁宫开茶话会,赫舍里和瑾贵妃还有淑慧公主陪坐。太皇太后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还没开口说话,先是一声叹息:“哎,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眼皮子直跳。”淑慧公主凑上:“母亲可是夜里睡得不踏实?”“这些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心神不宁的。哎,这年才刚刚过了个开头,就诸事不顺。”太皇太后叹了一声。赫舍里低眉顺目,打定主意,无论太皇太后说什么话,只要是没点名,她就坚决不接茬:“母亲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怎么没听您提起呀?”淑慧公主连忙凑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紧张。”看到这个眼神·太皇太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到底是亲生的女儿,比不得外人。知道心疼娘亲。翻翻眼皮看看边上坐着的两人。谨妃低着头,眼神飘向皇后。皇后…···老人家心里猛地一记闷心气,皇后竟把她当活死人说了这么半天话,她装傻不接茬也就算了,居然眼睛都不带往她这边看的,杯子里的茶叶,有那么好看吗?“嗯哼”太皇太后哼了一声,仍然不见赫舍里抬头。笃定她是走神了:“皇后·大清早的,这是没睡醒?”“回祖母的话,祖母训话,孙媳妇儿洗耳恭听。”赫舍里缓缓起身,缓缓行礼,而后缓缓坐下,再缓缓取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手指。一系列的动作做得好似加了慢镜头,看得人心上好似有一百只爪子在抓。趁老太太的心意,这会儿就该一个杯子扔到她脸上:“叫你无视我存在”然而,那边也是一只涵养极好的老狐狸·闻言不但没有怒,反而脸上有了一丝愁容:“这些日子,这宫里的事儿·一桩连着一桩,没停过。我整夜在佛前祷告,也不见什么作用,哎······”这话一出来,就连谨妃也忍不住了,刚想张口,转而看到对面的皇后依然垂目看茶杯,细长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还是不动如山·她刚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又咽了回。其实·赫舍里的内心世界已经在咆哮了:泥煤你能不能说重点啊?重点啊亲现在是什么时候?宫里刚刚死了很多人,伤春悲秋是应该的·你用这种情绪来掩盖你的真实目的,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就算是这样,看在你年纪大了,演场戏不容易的份上,我都不揭穿你了,你还不快点儿说正事儿?难道我还得巴巴地把脸凑上,让你大耳光子抽我?你当我二傻么?只是这么些年都混下来了,她的脸皮早就练得比城墙还厚了,在太皇太后面前,尤其如此。再加上,玄烨刚刚才说过她,说话情绪容易外露,不如下棋时候的心态控制得好。仔细一琢磨,还真被这小子说对了。自己某薪面,还得继续改进,要做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把情绪写在脸上。这里的环境,可比前世办公室里那小猫两三只要危险得多。虽说现在有玄烨站在她这一边,老太太要是真的提出什么过份的条件,玄烨自己都不会答应,她只要做到自己不主动触霉头就行了。即便是被你看出来我故意晾着你,不愿和你热络,也不怕。赫舍里可以这般心安理得地晾着太皇太后,淑慧公主可不能。这会儿早就忍不住了:“哎呀母亲,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您郁郁不乐?”太皇太后嘴角下扯,女儿又被人当枪使了,自己还不知道。没奈何,只得作忧郁状:“宁笀宫方才来报,说是太后身体有些违和。就这两天的功夫,这疫情居然传到我这儿了,董鄂氏昨儿个竟也发起烧来。”赫舍里一听她这么说,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太皇太后,只是看了一眼,马上低头:“孙媳妇儿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督促太医院加紧研制新药以期控制疫情,却不知疫情蔓延竟如此之迅捷,是我办事不利,请祖母责罚。”“这么说,你竟不知你皇额娘病了?”太皇太后听到了她想听的,眉毛一挑,立即发难。“回祖母的话,前日,乌贵人差人来给臣妾告假,说是皇额娘不慎崴了脚,乌贵人服侍了。孙媳妇委实不知皇额娘她……”赫舍里这一刻忽然变了,变得诚惶诚恐,无比诚实,和刚才判若两人。不过,她越是这般,太皇太后那边越是不放过她:“哼,乌雅氏感念太后旧日恩情,其心可嘉。而你,贵为皇后,居然连嫡母的病情究竟如何都不甚知之,不但如此,你还对皇帝隐瞒。你自己说,这次的事情,当如何了结?”“听凭祖母发落。”赫舍里躬身一礼,一点儿都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