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里面,太皇太后躺着,太后坐着,赫舍里上前见礼。太后面容慈和,一抬手示意免礼:“皇后来得刚好,哀家有些乏了,皇后陪着说会儿话吧!”说完就站起来了。赫舍里心知她是在避嫌,心中对她的表面功夫暗赞了一声。你装什么透明人啊!要是真透明,乌雅氏是怎么进的慈宁宫?她小小贵人要是没有你的招牌就只配在殿外跪着。你既然让她登堂入室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呢?心中这么想,赫舍里的举动却是很恭顺地弯腰:“媳妇儿恭送皇额娘。”一边说着,一边真的送到门边儿才回转。**的太皇太后见她这般,嘴角微微上翘:“你来了?你若不来,我也会让苏麻去寻你。”赫舍里并没有接茬,而是坐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祖母寻我,所为何来?”“方才你也看到了,她愈发勤快了。这世上指望我多活几日的人又少了一个。”太皇太后闭了闭眼,叹了一声。“祖母且放宽心,毕竟旁人的想法哪儿有您切身的感受来得实在呢?多些人陪您说说话也是好的。”赫舍里劝道。你身体好的时候,把她压榨得太狠了。丈夫不爱,婆婆不喜,这博尔济吉特氏的日子还真是悲催。不过,赫舍里觉得是老太太病久了,比往日更**了。人家伪装了这么多年,没道理差这几天就憋不住了,大家心知肚明,只要你一死,你留下的一切都都是她的,她有的是时间和你耗下去。想到这里,赫舍里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乌雅氏的身上,太后是个潜水党,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做一些惹人嫌疑的事情来、但是有乌雅氏在就不一样了,也许老太太这是在给她人做嫁衣呢?老了·总得有个人嘘寒问暖,时常孝敬着。老太太现在身边领养的小阿哥还在襁褓之中,天知道张大了会怎么样,眼前这个乌雅氏却是现成的。老太太恐怕就是算准了·只要自己一天当太后,她乌雅氏就得隔三差五,变着法儿来孝敬自己。这种恭顺的姿态是皇后和其他妃子不会有的。谁说做了寡妇,信了佛祖就无欲无求的?是人都想余生过得安逸些的。且把揣摩别人的心思收回,赫舍里低头扮乖巧:“祖母有意寻我,莫不是为了皇上……”“你方才见了索额图,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太皇太后并不接茬,而是反问了一句。“孙媳妇儿不敢欺瞒祖母,二叔的确是同我说了许多。”“那小子,还指望瞒着我,他的那些个手段都是我教的。”“皇上只是不想祖母担心,您还病着。”“那么你呢?知道了,打算怎么处置?”“祖母怎么说,孙媳妇儿便怎么做。”“是吗?那么·你来见我,又是为什么?”赫舍里闻言一愣,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孙媳妇儿想请祖母前往畅春园小住几日。”“你想好了?”“回祖母的话·已经想好了。”第三天,玄烨宣布奉祖母入住畅春园,陪祖母疗养,顺便自己养伤。军机处全体人员都留下,只带走曹寅和纳兰两个。赫舍里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说服玄烨的,却知道玄烨带走了乌贵人。玄烨刚走,加急本章就进了军机处。乾清宫里,裕亲王福全完全没了主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玄烨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玄烨陪太皇太后去疗养。军情一天一个变化,政府军危在旦夕·他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福全的脸急得煞白,玄烨的手受伤了,写不了字,又把两个贴身侍卫都带走了。这等于与军机处断了联系。军机处众人两手一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毫无头绪。这个时候,赫舍里顺理成章地站了出来·当然,她只是在交泰殿升座,宣召了军机处的几位大臣,正式宣布了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盛京传来消息,下五旗旗主中的四位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他们是应了议政王大臣会议的邀请,来京商议重开八王义政的旧例的。这一下,大臣们更慌了,也总算是弄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病重若此,还要拖着孙子离开,这哪里是疗养,分明是去避祸的。可是这种事情,多得了一时你躲不过一世。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点,皇帝哪怕一个时辰不出现都会出大事,你这不是给那些人把柄,让他们光明正大夺权么?太皇太后怎么说都是权力斗争的腥风血雨中幸存下来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怯场呢?现在该怎么办?看着底下乱成一锅粥的诸位大人,再看看自家二叔担忧的眼神。赫舍里轻叹一声,这群人,还都是历史名人呢,开个工作会议开得这样乱糟糟的,能成什么事。所幸,皇后的凤案上,也有一块类似乾清宫正殿御案上的“震山河”的东西,名叫“凤翥”。凤凰发声,百鸟静。“凤翥”代表着皇后在内廷无上的权威。虽然大臣们都是在殿外站着听训的,与赫舍里的位置相去甚远,但这辈子的赫舍里耳聪目明,冷眼看着外面那一群交头接耳,听见外头一片噪杂的嗡嗡声之后,忍不住抓起面前的“凤翥”重重地一拍。由于第一次用这玩意儿,没掌握好方法,用力过猛之下差点把自己的指甲都拍断。好在效果不错,声音很响,传得也很远,把那帮还在云里雾里的家伙震得全体转身望向了她。赫舍里见他们终于安静下来并且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才满意地眯了眼。所幸自己和他们的实际距离十分遥远,根本看不清彼此的容貌,所以也就不用在面前挂一道帘子什么的。搞得自己好像慈禧老巫婆一般。“事情就是这么一件事情,人都已经在路上了,皇上正在畅春园尽孝,这紧要的事务还是要仰赖各位大人的,列位说,该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