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骞怒不可遏道:“你家主子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问你,这藏红花是从哪里来的?”胭脂跪在地上,也顾不得方才被摔倒地上的疼痛,一个劲的磕头道:“爷,奴婢愿望啊。奴婢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方才,奴婢只是用绢子擦了奶奶的药汁,其他的什么都没碰过啊。爷若是不信,大可以搜奴婢的房间。奴婢对奶奶是忠心不二的呀。”荣瑾面色发白,心中明白若是她私自喝避孕汤药的事情传开,老太太指不定得如何看待她。于是,先一步跪下道:“夫君息怒。一切都是荣瑾的错。还请夫君不要累及他人。”孟时骞正值怒火冲头,气红了眼。到底是谁敢这样迫害他的子嗣?他定当不饶恕。荣瑾这样跪地认错,他心里霎时全明白了。鹰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洞穿。她如何,如何能这样绝情?他就算不是她心中所爱,可也是在危难之时,照顾她,帮助她的人!她如何能这般狠心!“我问你。这药是哪里来的?”他努力维持最后的一丝理智,可紧握的双拳却出卖了他的情绪。荣瑾心想范氏这颗暗棋断不能现在就摊牌,只梗着脖颈道:“这药是我从外边弄来的。爷若是责怪,就请责怪荣瑾吧。只需一句话,要我生还是要我死。”孟时骞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自己犯了错,却倔强不肯低头的女子,心中怒火高涨,嗤笑道:“你以为爷只能用这种手段来惩戒你?让我来告诉你,这府中若是没有我的扶植,你该是如何的凄惨度日!”荣瑾仰着头,对上那一双泼墨一般的眸子,那里面是纠缠的恨意和怒火。他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终于在今日脱笼而出。荣瑾被他的眼神吓得心惊,半响不曾说话。孟时骞走进内室,左右转了一圈,从高脚柜子里拿出那个藤编的食盒,从里面拿出只剩下一点药渣的汤盅,低头嗅了嗅,转身从里面大步走出来,“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你既然如此不想留下我的孩子。那我日后便再不踏足你这沁春居!这药,你留着。等来日,你私会之时,怕还用得上!”负手便掷碎在地。那汤盅摔碎在地,飞起的碎瓷片划过荣瑾是脸颊,留下一道血痕。荣瑾压着心中渐渐涌上的屈辱,对着孟时骞离去的背影,不带丝毫感情道:“爷请慢走。”孟时骞摔门而出,这外边原本围成一窝的丫头,见了孟时骞吃人一般的脸,吓得纷纷都逃到了远处。孟时骞对着尚站在院子里的护院道:“都是干什么吃的?以下犯上私自窥视主子房里的事情,想拉出去打板子么?”几个好事儿的小丫头原本躲在远处的,听了这话,忙着跑回下人房了。房里,荣瑾松一口气,顿时瘫倒在地上。她倒是走了一步险棋,赌对了。果然,孟时骞不愿杀她。无论是二房还是宝儿都需要一个人来照顾。这人是谁并不重要,但重要的是这个女子不会要求太多,为他平添麻烦。荣瑾对孟时骞并无男女之情,更是看透了他冷血的本质。一个能看清现实的女子才能担当正妻的角色。“奶奶,没事儿吧?”胭脂连忙拿了盆子将地上的几块碎片个捡起来,顺势又将荣瑾扶到**。荣瑾靠在床头,摆摆手疲惫道:“你退下吧。”胭脂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走出屋子,看见天边一片血红,寒鸦鸣叫,没来由道:“冬夜就要来了。”过完年,元月十五是元宵佳节。府上做出一派团圆的景象,大家围着吃了一顿团圆饭。荣瑾和孟时骞摆着面子同桌而食。府里多了好些外边来的小姐,莺莺燕燕,堪比阳春三月的花园。荣瑾和孟时骞两个虽然坐在一处,可眼神间的疏离和空气里微微的沉默还是让老太太察觉出来。吃完饭,荣瑾就被老太太叫道房里去问话。原是孟时骞这几日不再派人去打点沁春居的事物。荣瑾这院子里顿时变冷清起来。原先的围着转的几个丫鬟都偷着摸着背地里寻出路。除了那范姨娘偶尔还能派人送些东西过来,院子里的便再无上门的访客了。门庭冷落大抵如此。这屋子里无论老太太如何问,荣瑾总是巧妙避过重点,只道是自己蒲柳之姿,福祉单薄,不能承得疼爱。说道动情处,还挤出两滴眼泪。老太太询问无果只得作罢,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宽慰话,就放了荣瑾回去。这家中最不缺的就是女子。若是,眼前的人不能留住自己夫君的心,也怪不得他人。只在四家会里在选一个出来,做了妾,开枝散叶,后继有人才是。荣瑾心里也明白,老太太若是看准了她不能得宠爱,必会再为孟时骞挑个好的。若是这样,倒不如她自己选一个送过去。省得进来一个满肚子坏水儿的,到时候鸡犬不宁。回了屋子,荣瑾便叫紫鸢去了一趟巧惋阁。画像里燕肥环瘦,各色美人都是活色生香的。有将门淑媛,有书香世家,有武林名门,也有皇亲国戚。这里面出挑的女子不乏其数。可若是论到合孟时骞心意的。她倒是真不知晓了。这也没个比对的,哪里能得知他的喜好。总不能找东来来问一问你家主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吧?高的矮的?肥的瘦的?死马当做活马医,荣瑾对着正在房里干活的胭脂道:“胭脂,我问你,你可知道二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胭脂放下手中掸子,皱着眉毛,顿了顿,道:“我想应该是奶奶这样的女子。”荣瑾好笑道:“为何如此说?”莫不成是被孟时骞给骗了?“奶奶,二爷。若是不欢喜与您,为何处处护着您。若是不欢喜与您,也不会为了您喝药生那么大的气。奶奶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荣瑾闻言却并无触动,语重心长道:“胭脂,不如你我打个赌吧。我若是输了,便亲自去和二爷认错。你若是输了,自此不要再提半个字他的好。”胭脂不解的看着荣瑾,荣瑾笑一笑,指着耳房里面的高脚柜子道:“你打开门,将里面第三格的东西拿出来,送到沁园。”打开柜门,胭脂看见几排雕花的木质的抽屉,她抽开第三格,只见里面有个精致小巧的木匣子,上面虽然带了锁头,可没有锁。她一时心痒,就想看看这么精致的物件里面装的什么东西。耳房外边传来荣瑾的声音,压着笑低声道:“若是想看,便打开来看看吧?”胭脂打开一看,里面是个精致的荷包。鸳鸯戏水的图案分明是女子赠予男子的定情之物。这针脚细密,看得出女子花了心思。胭脂摸着这鸳鸯的图案,只觉得手中细腻。顿时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绣品上的丝线。这丝线比起平日用的细化有韧性,分明就是女子秀发。这京都有个传说,若是女子用秀发绣一副绣品给自己心爱男子,必能和男子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这,这,这。。。。。。她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外边传来荣瑾悠然的声音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东西送去?”胭脂一个激灵,拿着东西匆匆便往外边跑。正巧碰上打算进来的紫鸢,两人撞个满怀。胭脂抱着那怀里的东西,噌的站起来,急急忙忙的便跑了。紫鸢被撞得,跌在地上,摔得骨头都疼了,捂着腰,一步一拐的走进屋子,一边道:“奶奶,这胭脂是怎么了?跟丢了魂似的。”荣瑾在室内不说话,只拿起前几日做了一半的络子。几日不做,这上面的线都松松垮垮的。荣瑾索性将这东西拆了。紫鸢见了不忍心道:“拆了多可惜啊?”“东西都坏了,留着做什么?”荣瑾一遍动手,一遍道,末了又添一句,“人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