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俊扶着初五,恶狠狠的看了绿浓一眼,喝道:“还不快去叫大夫来?”绿浓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心中越想越是后怕,竟然连荣瑾的轿子走来都没看见,险些撞上去。幸而,抬轿子的四个小厮都是会写功夫的,连忙止住了脚步,只是这轿子难免还是摇晃了一下。荣瑾坐在里面被生生颠簸得磕到了额角。紫鸢忙扶住轿子,待到轿子落地,这才松一口气,对着失了魂魄的绿浓训道:“也不知眼睛是怎么长的,竟会往奶奶的轿子上撞去。险些冲撞了奶奶,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荣瑾见绿浓两眼闪躲,心中顿生疑窦,问道:“这里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绿浓原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儿,如今出了事情,心里实在是害怕,见了荣瑾,心想:她可是这大家院子里最好说话的主子,就是那偷人的红玉都是她房里出钱敛葬的。自己是庆姥姥屋子里人,这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给些脸面。于是,便横了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二奶奶,救我。二奶奶,救我。”“你先起来说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荣瑾出了轿门,捂着额角,却见绿浓跪在地上哭得是稀里哗啦的,赶紧叫她先起来。绿浓哭哭啼啼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给说了一遍。大抵是自己受了人欺负,气不过正打算走,那小厮却烫伤了身子,还诬赖她故意推他等等之类的。绿浓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得有的都跟没的似的,只想这二奶奶耳根子软,定是好哄的主儿。荣瑾低头看了绿浓一眼,心中对她的话却存了大半的疑惑,便问道:“那如此说来,便是人家主子刚刚有叫你去请大夫来着?”绿浓点点头,细如蚊喃道:“是。那家主子凶得很,一见着我,便恨不得将我给五马分尸了。”说着,身子还装模作样的瑟缩了,“奶奶,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荣瑾厌恶的绕开绿浓,转身吩咐胭脂去请了大夫,只淡淡道:“你的事情,待我问过之后自由主张!”说罢,厌恶的绕开绿浓,大步流星便向里面走。绿浓没有听见预期中荣瑾含泪抚慰她的话语,却得到一句冷淡的自有主张,顿时惊得连假哭都忘记了,嘴巴张得老大。紫鸢也颇为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匆匆跟上荣瑾的步子,在荣瑾耳边小声道:“奶奶,我瞧着这丫头嘴巴不老实,定是在哄骗您。您可千万别让她给蒙了。这西厢里面住着的都是老太太娘家的几位少爷,犯不着为了一个丫头开罪了他们。”荣瑾心中自然有数,只扫了紫鸢一眼,便大步匆匆往院子里面走去。正碰见从里面慌慌张张跑出来的绿意,见了荣瑾,忙要蹲了身子行礼,荣瑾立刻拦住了她,焦急道:“怎么样了?严不严重?”绿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人好在是没什么危险,可命却要疼去了半条。”荣瑾见绿意也正是往外跑的去找大夫的,便道:“我房里的胭脂脚程快,已经让她去请了。”绿意这才松一口气,扶着胸口顺气儿,却看着躲在荣瑾身后的绿浓,便立刻问道:“方才见你慌慌张张的从里跑出来,见到少爷也不打招呼,是怎么了?”绿浓有些结巴,只笑笑道:“方才走路太急。”紫鸢冷哼一声,看了绿浓一眼。绿浓自知露了马脚,连忙闭嘴不言。“房里是谁伤着了?”荣瑾听了半天,连人也不知道,顿时有些云里雾里的。绿意惊讶的“啊”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荣瑾,奇怪道:“奶奶不是路上知道赶过来的么?那小厮正是韩少爷的贴身小厮呀。”这一说,荣瑾倒是吓了一跳。想不到二哥便住在这个院子里。这原本是姬家三兄弟住着的地方,现在二哥住进去,是否也代表了老太太也打算将他当做自家人一般培养?想到这里,荣瑾不由心中有些欣慰。索性,自己的死里逃生还是值得的。绿浓一听,心中暗自叫苦。没想到,千不该,万不该,居然碰上二奶奶的娘家人。这回可是死定了!转眼一看紫鸢恨恨的瞪着她,仿佛她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心中更是绝望。荣瑾虽然不曾多见二哥的随侍,可以二哥的人品,教出来的小厮,定然也是机灵聪敏。况且,就算是再蠢的人也不可能为了泄愤,自己将滚烫的热水打翻来陷害别人的,岂不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由此可见,绿浓这丫头定是在说谎!荣瑾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双拳握紧,额冒虚汗,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她心想:这丫头伤的是二哥的人,还是将她交由二哥来询问,才好让他消气。便放弃了心中盘问的打算,只顾着匆匆往院子里走。刚一进院子,便问道一股子的酸臭味儿。她捂着鼻子,不停呛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臭?”韩子俊打开房门道:“进屋再说吧。这外边都是对面厢房的味道。”荣瑾赶紧进了屋子,却见床榻上躺着一个少年,脸色惨白,手臂上一大片红印。韩子俊愤愤道:“我不过带了一个小厮,竟然一进门就让人欺负成这样。这孟府当真是看不起我韩家么?”荣瑾见韩子俊正在气头上,忙劝道:“哥哥,你先消消气。这样的话若是在我面前说说倒还好。若是有心人拿去故意在孟老爷或是老太太面前说的话,你的前途怕是不保。况且,你是我的哥哥。我是这府上的二奶奶,再不济,你也是当朝二品太子太傅的大舅哥,说出去,谁敢看轻你。都是有些丫头不知道好歹,仗着自己在家中有几年历练就将自己捧上天了。”这后面的一句是说给绿浓听的。绿浓一听,头埋得更低,瑟缩着,当下跪在地上道:“爷,饶命。奶奶,饶命啊。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你这贱婢!”韩子俊指着躺在**有气无力的初五,怒道,“难不成是他自己作践,将热水故意倒到自己身上的?”绿浓一听,索性豁出去,咬牙打死不从道:“爷,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是他自己不小心倒在他身上的。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奴婢是冤枉的。”荣瑾也看出来她如今是撑死了不肯说实话,便走到初五面前看了看他的手臂,却见他的烫伤都是在手背和手臂背部,顿时心中便有了主意道:“既然你非说,你什么都没有做。那我问你,该怎做才能两手端着盆子,却将手背给烫伤了?”绿浓低头道:“奶奶,既然非不相信我,那奴婢便将亲眼所见说给您听。”荣瑾抬手,笑道:“光说怕是房里的几个丫头都听不懂吧。不如我也端一盆热水来,叫你拿着,你给我表演看看,怎么给我烫到手背。”绿浓一听,要将自己也给烫伤,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声道:“奶奶饶命,奶奶饶命。”荣瑾看了韩子俊一眼道:“她烫伤的是你的人,就教由你处置。要卖要罚,一句话的事情。”此话一出,绿浓顿时如置冰窖,几乎不敢相信,当下便疯一般道:“奶奶,奶奶。您不能这样啊。我是庆姥姥房里的人。您不看僧面看过佛面啊!”三步并作两步爬到荣瑾脚下,扯着荣瑾衣袖,苦苦哀求。“正因是庆姥姥房里的人,才更要严惩!姥姥对我有知遇之恩,福寿园是清净之地,容不得你这样的恶奴!今日你敢烫伤小厮,来日保不齐你还要害了别人。这种人我怎么能留!”荣瑾顿时大声呵斥,眼中厌恶更胜几分。绿意将绿浓架开,唤了紫鸢一同将她给制住,拿绳子捆了,带了出去,送到了福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