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蓉撩起百花帘,慢慢走入内室,见到荣瑾,略作一福。身量之娇美,面庞之清丽,让在座之人无不动容。荣瑾眼中不免一闪而过的惊艳。好一个绝色佳人!沈靖蓉之美若说是娇弱却又目光中带些坚韧,若说是妩媚却又如处子般明眸动人。侯门内常年教导的规整典雅,让她更加显得沉静大方。所谓的母仪天下也应是如此吧。荣瑾如是想着,面上带笑轻声道:“事情尚未水落石出。我断然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沈靖蓉颔首,谢道:“多谢二奶奶。还请二奶奶为我家门昭雪。”沈靖蓉一句话,明显便将这私人恩怨提升到了家族矛盾。这让方才还口口声声指证她为凶手的周尔晗不由畏惧的退了退。试想天下间有哪家敢试与沈氏一门争锋?!荣瑾看了沈靖蓉眼中一片平静,也不似心狠手辣之人,又见那周尔晗口口声声嫣儿嫣儿,哭得真切也不像是说谎之人。况且单凭一面之词,也不能轻信。荣瑾顿一顿道:“事到如今,我们不如先等家仆将今日孙小姐所食之物给验个分明在说。”不多时,小厮从厨房里回来禀道:“二奶奶。房中今日所送的饭菜,我们已经试过了。全都无毒。”“还差一样!”周尔晗从内室走出来道,“我房中有半盅凝香露。嫣儿饭后便是吃了这个,才中毒的!”说罢,转身打算叫丫鬟去取东西。荣瑾先一步道:“不必劳烦你的人了,让小厮跑一趟去取得来吧。我有话想要问你丫鬟。”“不知奶奶要问什么?”周尔晗疑惑道。荣瑾看着周尔晗神色有些闪烁,心中平添一份疑惑,便道:“古语有言所谓旁观者清。周小姐和沈小姐都身处事中,一时为情所蒙,在所难免。不如问一问丫鬟,也许来得更清楚。”沈靖蓉在旁道:“既然要问她丫鬟,不如也问一问我丫鬟吧。”荣瑾点头道:“这是自然。”沈靖蓉身后的貌美丫鬟和服侍在周尔哈身边的红衣丫鬟一同走出来,两人跪在堂上。荣瑾问道:“今日的事情,我虽不知道发生什么。可总有人见着了。你们只需将你们见着的老老实实说出来,相信你们的主子也不会为难你们的。”两个丫头皆是齐声道是。荣瑾先问那红衣丫头:“你叫何名字?”“奴婢留香。”那丫头有些怯怯荣瑾又道:“你服侍你主子几年了?”留香细声道:“三年了。”荣瑾和蔼道:“你家主子和孙家小姐定是至交好友吧。”留香点头称是,放在身前的两手却紧紧交握在一起。荣瑾眸光一闪,眉头微微锁起道“那我问你,今日你们去了几位小姐房里。”“总共去了十四位小姐那里。”“我问你,在牡丹居里所见之事,你--与我听。”荣瑾一点一点诱导道。“奴婢奉命送了凝香露到牡丹居。沈小姐收了东西,便请我家主子和孙小姐一同喝茶。孙小姐一时手滑,将杯子碰翻了,险些溅着沈小姐。我家小姐恐得罪了沈小姐,想要为沈小姐擦干。沈小姐却已经生气,将我家小姐和孙小姐一同赶出来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骗。”留香说完,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以示忠心。这时,小厮已经验完那半盅凝香露前来禀报道:“奶奶,这凝香露里却是加了毒药。正是孙小姐所中的毒。”荣瑾挥手示意那小厮退下,转了脸问道:“周小姐,敢问这半盅凝香露为何会在你房里?”周尔晗泪痕未干,用绢子擦了擦眼角道:“我和嫣儿向来感情深厚。这凝香露是上好的驻颜圣品,她不愿独食,便分我一半。奈何我长途奔波,脾胃不佳,便留下一口未动,才让我逃过这一劫。”语毕,泪如断线珍珠,当真是我见犹怜。问罢了留香,荣瑾便问跪在堂下的另一个丫头。沈府出美人,此话果真不错。沈靖蓉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这房中丫鬟也不是俗物。若论起姿容,在院中小姐除了韩白蕊和沈靖蓉,其他皆是不及。这可惜这丫头出身太低,若不然,荣瑾当真想收为己用。“我问你。今日孙小姐和周小姐送礼来时,你可在场?”荣瑾仔细观察这貌美丫头,方才留香无论说了什么,她都不曾动容半分。就算留香说起沈靖蓉对周尔晗无力之事,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可见沈府教养实在非同寻常。那丫头古井无波道:“是。”“那将你看见的都说一遍。”荣瑾如此道。那丫头恭敬道是,便娓娓道来:“今日午后,周小姐和孙小姐前来拜访,送了我家小姐凝香露。我家小姐便留她们喝茶。周小姐用脚将孙小姐给绊了一下。孙小姐一个不稳便在将茶撒在我家小姐裙上。好在我家小姐不曾烫伤,只是有些发红。那周家小姐拿帕子想来给我家小姐擦身子,我家小姐推开了她,并将她们赶了出去。待到她们走后,我家小姐以银针试毒,始觉凝香露内有毒。便将凝香露给退回去,让奴婢前去告之两位小姐,直道是她无福消受。此后有了什么事情,奴婢便一概不知了。”荣瑾见那丫头面色沉静,气度从容,心中大抵也相信这丫头所言。沈靖蓉貌美,沈家业大,难不引人注意。孙家小姐若不是有意自然是不会烫伤沈靖蓉的。想必还是这冷面丫头话真。如此可见这周家小姐用心险恶,一石二鸟,嫁祸她人。这是沈靖蓉悠然道:“二奶奶,若是我猜想不错。这毒名叫满天红,产自江南一带,乃是一种花的花粉。若是涂到人的身上一样能致使人中毒。周小姐今日想要为我拭去水渍时,手中丝绢便沾染了这种毒。今夜衣物还不曾入洗衣房,若是去找,想必还能找得到呢。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她轻描淡写的神情,似乎早已是看穿了猎物东西的老鹰,正在一步一步将猎物逼入死角。周尔晗霎时白了脸,颤抖着嘴唇道:“你,你,你胡说!我为何要陷害嫣儿,为何要对你下毒?我和嫣儿情同姐妹,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说我为何要下毒?”沈靖蓉面色冷淡道:“我又为何要猜你的心思?我本不想声张,多惹人注意。可你非但不知好歹,还非要和我作对。我不过是说了事实吧了。你若是没有,大可辩解,为何又作着发狂样做什么?”周尔晗咬牙切齿,恨恨的看着沈靖蓉,似是一直发狂的野兽,转了面,对着荣瑾,又流泪辩解道:“二奶奶,我真的不曾做过这等事情。二奶奶还请相信我。”荣瑾不语,只是转头看向沈靖蓉道:“表姐,你我之间不必多做哑谜。你既然知道她手中有满天红的毒,自然也该知道她那块丝绢藏在哪里了。”沈靖蓉恬然的表情略带一丝惊异,微微抬眼,看着荣瑾,半响忽道:“二奶奶何出此言?”荣瑾微微一笑道:“我母亲本姓沈,算起来我也是沈家三房的嫡出小姐。表姐,如何不曾记得我?”沈靖蓉满面的诧异,旋即又变作工整的浅笑道:“既然表妹直说。我也直言。那丝巾如今就在这屋子里,你只须派人一搜便是。”荣瑾听罢,立刻派了两名小厮去搜房。果然,从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