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澜姑姑,你怎么来了?”在雪芙园恭候了许久,终于见到由雪儿领着过来的荣澜,穆槿宁弯唇微笑,眼眸愈发清澈动人。“太后喝了你做的花茶,果然这些日子都睡得很香。太后叫我来问问,到底是用了什么秘方——”荣澜姑姑笑着,默默走近,示好地拉过穆槿宁的手,一道坐了下来。穆槿宁的手中一阵温热,蓦地眸光一闪,更显温柔。“姑姑言重了。”“上回夜宴散了,太后没来得及跟你说上话,她让我带话给你,说你做的不错。”荣澜侧过身子,面对着穆槿宁,安然告诫。“在王府内,如今不是你强出头的时候。”“宫里进了一批上好的沉香粉,太后让我带了一盒给你,顺便再带些花茶回去……。”穆槿宁端着这小巧的银盒,笑意浸透眼底,巴掌大的小脸因为有了神采,更显清绝。荣澜猝然敛去面容上的笑,越是亲近穆槿宁,却越觉得她的容貌清美不俗。只是她见过太多美丽的女子,不得善终,红颜祸水,这般姿容更是令人不安。空谷幽兰,说的便是她这样的女子。眼睑下那一点红痣,宛若朱砂,随着她的微笑而添了几分少女的俏丽,当她黯然的时候,更显楚楚凄绝。穆槿宁察觉到姑姑的目光凝在自己脸上,不经意一抬头,那双眸子对准了荣澜,笑意还未彻底消逝,却见荣澜目光滞着,猛地变了神色。“姑姑,怎么了?”荣澜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那双眸子,像极了那淑雅,让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复生的那淑雅!淑雅清秀端庄,槿宁花容月貌,样貌自然不是一模一样,但那神韵实在像极了,如出一辙!不知为何荣澜姑姑的面色苍白难看,穆槿宁心存疑虑,却不再开口询问。“太后想问问,王爷与你是否已经亲近过了?”荣澜稳住内心的波动,才平静说道。她闻到此处,微微怔了怔,最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为了你儿子着想,该争的宠,还是要争的。”荣澜这一席话,带着徐徐叹息,传入穆槿宁的耳边去。“或许时机还不熟吧,姑姑的教诲,我会听进去的。”她垂眸苦笑,微风拂过她的刘海,更是我见犹怜。“你的身子总算痊愈了吧,把身体养好了,也好早作准备。”荣澜这般交代。“什么都好,只是午夜梦回时,总梦到我娘。”她轻轻叹了口气,眸光透出几分落寞。荣澜闻言,猝然不知如何开口。“或许我的生辰近了,才会托梦与我。”察觉到说的太多,穆槿宁浅浅一笑,宛若自嘲。“我还真是什么话都跟姑姑说,你也别见怪。”荣澜皱着眉头,试探道:“你还记得你娘的模样吗?”“不记得了,就是有个朦朦胧的影子,只是告诉自己,那便是我娘。”她说的平和,过早失去母亲,让她的感情也冲淡了。见天色不早,荣澜点头,起了身子,穆槿宁送了几步,也就止步了。荣澜疾步走入润央宫,太后转过脸去,扫了荣澜一眼,苍老嗓音之内,没有一分起伏。“怎么竟是这副脸色?”“她说起了自己的娘亲。”太后笑了笑,仿佛并不意外。“她还记得?”那时的她,太小了,根本不会有任何记忆。“方才一瞬间也是,就像是看到了那淑雅的眼睛,让人不安。”荣澜皱着眉头,面色格外凝重。太后撇开了眼神,不以为然。“亲生母女,自然有相似的地方,你慌什么?”“要是她知晓那淑雅的真正死因——”荣澜压低了嗓音,说不清内心的忐忑,从何而来。“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太后一拍桌案,肃然刻板,让人不敢迎视。沉默了片刻,太后站起身来,眼神一沉,冷冷淡淡说出这一句话。“她不会知道的。”坐在这张位置上许多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让她不安。穆槿宁不可能知晓。但即便她知道又如何?她又能掀风作浪不成?一切,都在她的操控之内,绝不会出现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情。也绝不允许出现。“哀家可不怕死人作怪,就怕活人作乱。”太后转过脸去,昏暗的光线落在她宽大的袍子上,无人看清她的表情。荣澜低下头去,这个秘密,只有几人得知。若有朝一日穆槿宁知晓真相,怕是有人存心设计,或许如太后所言,穆槿宁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最好是后者。否则,生怕这世上,再多一个悲剧。“我亲自来吧。”走入厨房,穆槿宁叫开了在一旁看守炉子的雪儿,她抿着唇,微微俯下身,不怕炉火旺盛,一袭一袭热浪卷来。她虽然无法再去爱他,但她可以努力当一个好妻子。那些早已埋葬的回忆,即便撕碎了,只要用心,还是可以拼凑粘补起来。三两干贝,一两排骨精心熬煮,粘稠的米粥发出滋滋的声响,大火太过,只能用小火慢慢烹煮,才是最佳火候,却也更考验人的耐心。花了半个时辰,干贝粥的香气,已然将整个厨房都充满了。“郡主对王爷真好。”雪儿望着穆槿宁舀出粥,盛入盅内的模样,不禁说出了口。她只觉惋惜,郡主进了这样毫无人情的地方,王妃骄纵,王爷冷漠……她对他,真的好么?只是尽责罢了。穆槿宁眼眸一黯,端起一盅粥,缓缓走向书房。叩响了门,听到他的声音,得到他的允许,她才低头走了进去。“什么事?”他专注查看手边文册,冷然的询问,毫无情绪。“听说王爷为国事忙碌,午膳也不曾用,妾身端来了干贝粥。”穆槿宁走近他的书桌,蓦地脚步停顿,只因看到桌案之上,已经有一盅参茶。她的心愈发平静,原来沈樱,先来一步了。或许,她应该退后离开。“放着。”他吐出两字,头也不抬,却察觉不到她的动静,猝然抬起俊颜,淡淡睇着不远处的她。穆槿宁猝然回过神来,微笑着走近几步,一手端平漆盘,一手将瓷盅置于桌角。“你有话要说?”她恭顺站在一侧,浅笑吟吟,嗓音轻轻软软的,宛若微风拂来,令人心生愉悦。“初三是我爹的生辰,那天想将念儿带去与他一起吃顿饭,不知王爷——”“那天有事。”他收回目光,拒绝利落。这世上除了她跟娘亲,所有人,都是嫌恶爹爹的。秦昊尧不曾答应,也是意料之内的,她并不失望,只是……。内心多少有些惆怅。“知道了。”她眼底的希冀全部熄灭,望着搁置在角落的干贝粥,淡淡说着。“趁着粥还热着,王爷吃些吧。”她体贴地将盅盖打开,浓香扑鼻,刚出炉的时候,粥太过炽热。她以汤匙搅动米粥,眸光抽离开来,正想等粥变得温热就离开,却猝然见到那书桌旁画筒内的一张半开的卷轴有些眼熟,正想定神细看,秦昊尧猝然抬眸,蹙眉睨了她一眼。“还不快走?”他已然迁怒,俊颜阴沉森然。她忙着收回目光,缩回手,只是慌了神,双手一颤,滚烫烫的盅倾倒而来,大半的热粥覆上她的手背,她低呼一声,随即摔在地面,四分五裂。汤汁溅了她的裙摆,她猝然蹲下身子去,迟迟不曾起身。他紧锁眉头,站起身来,冷淡观望着。她烫伤了自己,红肿的手背,高高凸起,像是馒头一样,她却察觉不到火辣辣的疼痛,依旧弓着腰拾起一片片瓷片,捡着丢入漆盘之内。“我真是笨手笨脚的……。”她苦苦一笑,她总是妨碍他,一开始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微愠的表情,更加凝重,别开眼去,不想看她。只是不过一瞬,他蓦地捉起她,狠狠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去屏风之后,将她的双手全部浸入清水之内。凉意,很快吞噬了炽热烫意,她凝视着金盆之内烫得通红的双手,迟迟不曾言语,却也不曾流下泪来。“麻烦。”他一脸不满,冷叱一声,不看看她黯然神伤的面容,转过身去。他径直走向书桌,一手覆在桌缘之上,手掌内已然感觉的到盅留下的温热,不难想象,那滚热的粥汤泼洒上她的娇嫩肌肤,该有多痛。他丢下一句话,心似铁石,不曾转过脸望着她。“留着下人来收拾,不用你亲自动手。”若是沈樱,早就恸哭撒娇,用眼泪告诉世人,那手背有多痛。但她只是皱着眉头,不撒半滴眼泪,紧紧抿着唇,毫无抱怨。他不该拿她们作比较。她不是沈樱。三年,磨练了她的心,她的坚强,固若金汤,已然不需要任何人来守护。……。感谢所有给晚晚鲜花钻石打赏的亲们!爱你们,你们是我码字的动力嘎嘎